作者:小时你个渣渣
“您是说宗主是被林符师请来的?”曲家人问道。
他们看宗主一来就和林符师下棋,旁边其他前辈都在凑趣地围观,却没有一人叫林符师下去让座……这让他们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些前辈是不是林符师请来的,如果是的话,林符师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那位林符师好像也只是个练气后期,现在外面练气后期的凡修多的是,她有什么值得宗主看中的,还给她这么大面子特意过来。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薛勇答得含糊其辞,“不过今天的宴席就要拜托诸位了。”
“应该的应该的。”对方弯弯绕绕的有这么一层关系,曲家人对他的态度当即又客气了三分。
这边宴席正在准备,对面枣树下云闲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哼笑着看两个臭棋篓子互啄,边上文在途和宋筑基一边看棋一边唠嗑;郑琳琅正和常病离探讨体修的问题,陆忘尘一个人坐在云闲对面研究面前的枣泥糕。
他们周围是小孩子们在玩着游戏,除却院子这一块地儿,屋内屋外则是前来观薛勇孙女成亲礼的宾客。
屋内的宾客们可能相互之间还不认识,但对院子里枣树下的人却是全都知道。正因为知道,他们不像外面玩消息的孩子们那么纯粹觉得靠近没问题,只敢挤在屋子里一边聊着天一边时不时用眼睛扫一下院外的那些大人物。
四舍五入,回去他们也能宣扬是和宗主一起同桌吃过饭了。
“……你要不知道住哪,可以去我们宋家。”宋筑基邀请道,“我有个女儿,年纪正好,资质也不错,配你正好。”
“别了,”文在途摆手谢绝,“我如今已是一介废人,就不耽误她的大好年华了。”
他当初和魔云纠缠时,丹田破碎,而今修为尽废,已成为一个普通人。
“那你不打算成亲,未来该怎么办?不可能直接找个地方等死吧。”
宋筑基的话没让文在途不悦,先让对面的轻晓舟给了他一棋子,“宋师叔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
“这有什么,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宋筑基理直气壮,“如果这都勘不破那还修什么仙悟什么道。你也别嚣张,你上次威胁我的事我都记着呢,以后我让我后人给我和小文倒三杯酒,给你就倒一杯。”
闻言文在途有些绷不住笑了,“我打算回西林城吧,算是落叶归根。”
说到落叶归根,他不由看了眼拿着棋子正思考往哪下的林南音。
说起来还真是世事无常。
遥想当年他被师父测出灵根收为徒弟时,那时族中父老皆认为他不再需要一个无法为他助力的妻子,正犹豫要不要去解除婚约,没想到林家倒是听到消息主动将婚书还了回来。
此后世间变化天翻地覆,他如今重新沦为凡人,而她却成为筑基强者,将前途无量。
命运这种东西大概美妙就美妙在这吧。
人生永远都不会是一片坦途,也不会永远都处于泥沼当中。
“前辈其实可以来尝试尝试体修。”常病离突然插话进来道,“你的体格肯定比寻常人要强十多倍,修习体修这事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再说吧。”文在途如今对修炼有些意兴阑珊,回望过去大半生,除了修炼他什么事都没做,所以他打算先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修不修炼,已经看淡。
会修炼又如何,只要不是长生,那生命就会走到终点,他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
对于生死,他已看淡。
常病离本打算再劝,却见门外又来一人,他表情微变,看着来人有很多话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来人正是陈晚池。
陈晚池在收到这份喜帖的时候人是奇怪的,她和这个薛家人严格来说又不熟,他们家嫁女和她有什么关系。但送帖的人轻晓舟,她想着大家或许是想聚一聚,那她就来一趟看看。
没想到一推门就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常病离。
时间这东西真是说不上来,二三十多年过去,有些记忆她已经想不太清楚,而有些记忆如今还是那么刻骨铭心。
她本想同常病离说“好久不见”,却见他已经先一步道:“好久不见,前辈。”
前辈。
陈晚池一愕,只感觉他们之间划开了一道巨大的沟壑,让她整个人如失重一般心迅速往下坠落。
“前什么辈,你看上去比她老多了。”一直没说话的林南音此时开口道,“宗主你水平不行,换人换人。”
轻晓舟笑了,“玩个破五子棋,你好意思说我水平不行。”
但她到底是让了,她把刚到的陈晚池给拉到了林南音对面坐下,并叮嘱陈晚池道:“给我狠狠地赢她,把她给我杀的落花流水。”
陈晚池正有点心头泛酸呢,被这么一拉一坐,刚才那点情绪反倒散了。
说起来对面这人她是认识的,当年她还感激过她的指点。不过这人是不是太年轻了点,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还是那个样?
奇怪归奇怪,陈晚池也不嘴碎,她在了解完这古怪的下棋规则后,便全心全意应付了棋局。
她这个人专注力比较强,一般来说很少有什么事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过很快她就分了心。
对面女人在下棋的时候总会露出一截手腕,那手腕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她手腕上戴着一枚遍布裂纹的手镯。
那个手镯她怎么看怎么眼熟。
在她多次欲言又止后,对面女人突然道:“别看了,是我。”
什么是她?
陈晚池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对面那人正看着她笑。
看着她的笑容,陈晚池眼睛逐渐睁大。
其实她早对北丹师的身份有所猜疑。
北丹师行事乖张却从未伤及无辜……黑风寨明面是要自己称王实际牵制妖修邪修更多……一开始出现在东落城的鬼修就是姓北……南灵东部人口往东落城迁移,怎么看都是人族的手笔。
她有猜测北丹师实际是道宫宗门里的某位前辈,有想过将来有一天她上道宫的门嚣张地找到她的本体,却万万没想到她们会在这样一个冬日阳光将人晒得暖洋洋的日子里正式碰面。
原来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们就已见过。
“这里是我家,”林南音指了指身后的院子,“以后知道礼物该往哪送了吧。”
多年来的性命交托,她早已把陈晚池也当作自己的朋友,没道理别人都已经知道的事,她一直瞒着她的朋友。
恰好今日晴暖,正是欢聚一堂的好日子,她借着薛家的喜宴,好好宴请一番她的朋友们。
在知道林南音就是那个死鬼后,陈晚池笑了又笑,直到眼中泛酸。
从今往后,这尘世间终于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薛家孙女的婚礼放在黄昏举行,婚礼办得空前热闹,大半和庆坊的人都在鼓乐齐鸣中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举杯欢饮。
其他人为新人而乐,而枣树下的一圈人为新人乐、为南灵人族的未来乐、更为历史长河中不会再复制的今天乐。
时光滔滔,今日你我在此相逢,当不醉不归。
第118章
故人
薛笑笑婚礼结束后,文在途是第一个离开的。他要回西林城,却没走寻常路,而是自己租了个乌蓬小船,顺着西江围炉观雪漂泊而下。
他之后便是陈晚池。
结晶丹药材难寻,当年整个南灵洲积攒多年才那么一点,她打算去隔壁炎洲和双星洲看看有没有收获。在找寻完药材之前她不会彻底离开南灵,集齐之后才会出发。
道宫的宗主还是轻晓舟,不过她根基有点受损,这辈子想要突破结晶恐怕希望不大,对此她很乐观,“宗内的筑基灵药还有四十来年就要成熟了,届时宗内应该会再有一批筑基强者,到那时我挑选个心性不错的来接我的位就成。”
“筑基灵药百年一熟,距离人族祸乱就已经过去了六十年。”云闲有些感慨。
“是啊。从前觉得时间走的真慢,现在回过头看发现就是一夜的事。”
“哪有什么一夜,人家宋筑基孙子孙女都十几个了。”林南音道。
现在宋筑基已经带着小儿子那一支回到了道宫,如今他们就住在农庄那边,和薛灵敏夫妻俩毗邻。
现在道宫明面上的筑基就轻晓舟一人,他能在这时候回来,轻晓舟还是承情的。不过那老头特别记仇,一见轻晓舟就会阴阳怪气,听得边上的宋家小辈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他家后辈还算争气,现在已经有五个灵根子孙,估计再过个几十年他们宋家就会成为宗门以下最大的家族。”灵药快熟了,对于宋家的成长轻晓舟倒是不担心,宋家再强,强不过宗门。
“到时候让他们宋家自己去外面拿个城去守着就成。”云闲早有想法。
林南音和她们站在檐下观雪,片刻后,陆忘尘撑伞走了过来,说有些事请云闲去处理。
赏雪什么的不在这一时,云闲冲林南音她们挥挥手,走去了陆忘尘的伞下。
看到这一幕的林南音不由扬了扬眉,冲轻晓舟传音道:“他们这是?”
“没戏。”陆忘尘那点心思根本瞒不住有心人,“云闲不愿成亲。她说除非她的外门门主之位受到威胁,需要和人成亲来稳固地位,不然没成亲的必要。有你在,她怎么可能地位不稳。”
所以这亲她不成。
“哦。”林南音点点头,她尊重任何选择。
这时轻晓舟也收到一枚传音符,她听了后对林南音道:“我也走了。这宗门不大破事还挺多,回见。”
说完她消失在原地。
林南音一个人站在屋檐下又看了会儿雪,然后也回了屋内。
雪过之后便是开春,回来过年的薛灵敏和张明光要去西林城开工。
刀疤青当初创立的商队如今已经小有规模,被薛灵敏夫妻俩掌管,而本该名正言顺继承商队的冯长乐却放弃了这些,继续追求体修的极限。
当初常病离为她研究的一百零八窍穴她现在已经全部打通,打通之后她还是没能修炼,但就蛮横的体格上她已经能打遍所有练气前期修士。
肉身的强横让她在继续尝试这条路,而现在她正前往各个与道宫交好的妖修之中,向它们学习更完善的体修之术。
刀疤青和周元娘都很支持女儿,只是他们越来越苍老,已经没办法从别的方面再支撑她了,只能时不时看向大门,期盼着她有一日能学成归来。
岁月大概真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东西,不管人们愿不愿意,总会被推着往前走,然后被时间吞噬。
薛勇是小院内第一个离世的,他活到了九十岁,他走的那天正和往常一样收拾着院子一角的葡萄树,收拾完他说想靠在葡萄架下眯一会儿,这一眯就永远睡了过去。
在察觉到薛勇生机全无时,尽管林南音心里做好了无数种准备,但在那一刻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薛勇被葬下后,刀疤青曾询问林南音要不要去远游。
“你们这些能修炼的,就该到处去看看。”刀疤青怂恿道,“我们这间院子只是很小的一方空间,除却生老病死就什么都没了,它不该将你们一直拘泥在这,你们该一直往前看。”
林南音怎么不知道他这是希望自己不要在他死的时候过多感伤。
“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人说,一个人死亡后过了十六万年会再重新降临。只要一想到我们十六万年后还能再见,那暂时的分别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她道,这是从前她在网上看到的,送薛勇走的时候她莫名就想到了这句话。
听完她的话,刀疤青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在薛勇去世后的第八年,刀疤青也去了。他走前没让妻子通知女儿,就连葬礼也都安排的极其简单。
他的坟包和薛勇的挨在一块,修墓的师傅还给他们俩坟圈在一块,说让他们俩有空相互窜窜门。
丈夫离开,周元娘本就不是个话多的性子,在这之后她变得更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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