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他怎么就成了陆贼那样的人了?
可是她又锲而不舍,追得气喘吁吁。
罢了。
这世上已经有那么多人都在欺负她,为什么还要再加上他一个呢?
他转身:“来。”
陆珈笑了,压着气喘道:“好。那你早点!我给你炖肉吃。”
……
张老二虽然也不是个上进的,但他不像老三堕落,他想让张家从他这一支走上仕途。
他长子已十三岁,读了好几年书,虽然考了几次秀才都没考上,但他从不气馁。
朝中那些有名的大臣,好多都三四十岁才中进士,他怕什么?反正家里供子弟读书的这点钱是有的,慢慢来。
但是张家突然冒出来的那本账簿,同样也捅了他的心窝子。
他志不在商,柜上的事情他按规矩不插手,不代表他不在乎钱啊!
何况老爷子的钱就应该是他们三兄弟的。
长房已经继承了那么大一座祖宅,已经是有偏重了,庄子铺子他们一个人就占了五成,多少有些不合理吧?
但是也算了。照这样分的人家也数不胜数。
可那笔账到底怎么回事呢?
两口子连夜都在琢磨这事。
还没琢磨明白,张老三就风风火火的闯上门来了。
“二哥!大哥也太不像话了,我要跟他彻底分家,我要把我的那份家当拿回来!”
老二夫妻都吓了一跳。分铺子可不是小事,自家兄弟争争家产也没到这份上。再说那账簿怎么回事,还没结论呢。
张老三道:“我问你们,咱们张家铺子由老大掌管之后,盈利一路下跌,心疼不心疼?”
这不废话吗?亏掉的都是自家的钱,谁不心疼?
“那我再问你们,就他们俩这经营铺子的手段,就如同前阵子,大嫂在裕丰号里用阴阳秤,被鸿泰号当众揭出来,名声臭遍了整个马头,搞的原先那些老主顾都不愿意上门了,这样下去,咱们流走的钱是不是会越来越多?”
这当然有道理啊!
能不能用阴阳秤另说,何氏让人把这事儿给暴露出来,影响了买卖就肯定不对。
新铺子也好,老铺子也好,大家都有份,跑掉的生意也是他们二房三房的钱!
“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点手段?”张老三恨恨地道,“咱们在码头上做买卖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长房还这般作死,这不是直接把我们给拖累了吗?
“我不管那账簿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假的我也不能让他们祸祸我了。
“是真的,我就更不能容忍他们的作为!”
随着他拍响了桌子,老二夫妻也同被震的跳了一下。
老三这话说的可对呀。
现在账本的事反倒是其次了。要紧的是老大他们两口子真的适合掌管家财吗?
他们真的是那个掌家的料吗?
三年下来,十多个季度,没有哪一个季度的账目比得上老爷子掌家时的账。
就连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些掌柜账房都快走光了,上回刘喜玉跑到裕丰号打脸的时候,帮他落井下石的,不就是跑掉的帐房吗?
要不是那老账房当了人证,那些登门前来的主顾不至于全都信了。
那两口子但凡少抠点,笼络住手下那些人,也不至于让人这般反水!
所以话说回来,他们连底下做事的人的工钱都扣,放着他们两房那么一大笔的盈利在前,老大两口子能舍得不扣吗?
“我就说呢,就算亏损,铺子里每日里进出的人也不少,柜上每个季度分的钱怎么能比从前少这么多?”
“反倒是他们长房的吃穿用度,一点没见少!还有那个闲钱去打点县衙里的人呢,这不是还张罗着要跟贺家结亲吗?
“恐怕是他们俩一面没本事赚钱,一面又把咱们两家的钱给扣了下来,净给他们填荷包了!”
二房媳妇儿赵氏这番话,一下子把老二憋着的火气也给激上来了。
他腾地站起来:“把这两三年的账全都给我拿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挪走了多少!”
……
陆珈回了家,就让谢谊翌日跟铺子里师父告个假,然后哪也别去,就紧盯着隔壁。一旦张老三他们来了,就立刻告诉她。
但整个白日都风平浪静。
天光又到了傍晚,暮色深沉了。
又在她心里七上八下,正反复琢磨秦舟到底是吹牛,还是真的对昨夜那场戏满怀自信的时候,谢谊就跟被弹弓弹出来的石子一样,从门外嗖地蹿到了她面前:
“姐!张老三来了!他们两口子都来了!张老二两口子也来了!他们还把张家的族长都给请来了!……”
陆珈只一瞬,就已扯下围裙,把早就买好的一大块猪肉塞给谢谊,然后跟陈泉打了声招呼,拔腿往家冲了!
第31章 上次怎么不夸我?
陆珈到了家门口时,张家那边已经闹得声势震天。
张家的族长是张旗的叔父,大家叫他三叔公。
本来光是老二老三夫妻带着人过来已经很够瞧了,再把族长一请,这事儿就小不了。
前两天张旗被那莫名其妙的劳什子账簿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听说这回竟然是要拆伙分铺子,顿时脑袋都要炸了。
铺子怎么能拆呢?
拆了还怎么做大买卖呢?
就算有亏损,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拆了之后他们长房的亏空怎么填?
手头的买卖怎么继续?
长房决意不肯拆。
二房认准了长房昧下了柜上的银子必须要拆。
三房除了认定长房贪钱,却还有自己的小九九。
昨夜里那位带腰牌的秦公子明显就是有不可说的买卖要做,张老三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他必须尽快把自己的铺子拿回来,然后赶紧去找那位秦公子。
不管那位秦公子要做的是什么买卖,只要他张老三拿到手了,从此以后他就搭上了京城来的大主顾!日后他就有京城的人脉做为靠山!
陆珈把肉炖上了之后,就站在墙头之下隔岸观火。秋娘和谢谊则直接跑到张家大门口去了。
秦舟昨夜那场戏唱得很成功,甚至都能算太成功了,这比她原计划预期的还要得劲!
老二老三都把三叔公请来了,这铺子就非分不可了,三叔公要是能劝阻,那不早在老二他们上门相请的时候就把他们劝回来了?
沈轻舟本来想着天黑之前就过来,可郭翊突然有消息报给他,以至于到谢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
一进门他就看到陆珈站在墙下鸡埘顶上扒着墙头,恨不能直接把眼睛耳朵送到张家院里去。
还没等他开口问炖肉,陆珈就站在鸡埘上比划了个手势:“你会翻墙吗?”
她知道的,练武的人一般都会学些越障的功夫,他打架厉害,带着她翻这个墙应该也会吧?
沈轻舟想起上回她让自己挟她翻墙时的情景,环抱着胳膊,冲着鸡埘上的她点头:“会一点点。”
这个时候她比六年后稍胖些,而自己比六年后瘦些,可只要不是挟着她闯千军万马,那便不成问题。
陆珈遂在鸡埘上让出一步距离:“那快来吧!
“当下月黑风高,你带我翻墙过去瞅瞅。放心,张家宅子的格局我烂熟于心,你只要按我说的走,就保证不会让你有被逮到的风险。”
张家宅子虽大,可终究是个商户,墙头门头的高度都有限,请来护院的也没那么厉害,况且前面闹成这个样子,七八成的人都跑过去了,后院失守,正是他们的机会。
记得死之前的那个雪夜,那个穿着大黑氅,戴着银面具的花孔雀刺客,挟着她嗖地一下就翻上了高墙,跟变戏法似的,直接让她感受到了两世以来最为震撼的场景。
刺客的来历当然一看就不一般,功夫必然是从小严格训练出来的。
秦舟只是江湖人,自然不能指望他比得上那个刺客。
陆珈只指望他能跳上这个墙头,再把自己这个大活人不动声色地捣腾过去,就很足够了。
沈轻舟一步跨上鸡埘,第二步带着她翻了墙。
……太快了!
落地之后陆珈愣了片刻才回过神:“你深藏不露啊?”
沈轻舟背着手,悠然地展望张家屋墙:“怎么走?”
这算什么?跨门槛似的。
上次他更厉害,还带着她冲锋陷阵,一路披荆斩棘,还杀人无数呢,当时也没见她夸夸。
“跟我来吧。”
陆珈心下翻江倒海。
又会打架,又会赌钱,还会翻墙,她可真是捡到了一个宝啊!
嗯,她看出来了,这个江湖人,一定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人!
从张家的西偏院,穿过驴棚,绕到张家后院,再从夹道里来到了他们的正厅后方。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满屋子正剑拔驽张。
这场分家大战看来已经进入了最高潮。
何氏和二房的赵氏这对宿敌早就交上火了,双方都已经声嘶力竭。
赵氏当初嫁入张家为新妇时,就受到过仗着长媳身份的排挤,俩人算是早就撕破了脸,赵氏早就想一报当年之仇了。事到今日这份上,怎会还留余地?
“长房如何行事的,三叔公今夜也听得够多了,也该替我们主持公道了!”张老三的嗓子也哑了,想来为了推动到这地步,也费了不少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