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张安失语。
据他所知,潭州知府明面上的年俸才八十两银子,他这还不够多么?……
他沉住气试探:“不知在下该有多少才为合适?”
沈轻舟淡淡吐气:“朝廷今年大肆整顿水运,许多地方将有变迁,这你知道吧?”
张安心惊肉跳:“略有耳闻……”
整顿水运?他这买卖竟然还扯到了水运上?他难道干的是朝廷的买卖?!
“三爷也是聪明人。通货门的船只泊出来了,小小沙湾怎么吃得下?
“要么,就是转运到沿线其余码头,要么,就是扩建。”
沈轻舟慢慢地划拔着手上的茶,话语也缓慢。“一旦扩建,河堤修缮,兴建码头,乃至于沿途官驿等等,处处都要钱。
“户部一笔五十万两银子的款项即将拨下来,也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五,五十万两?
张老三脑袋里飞过一片白雾,他咽着唾液:“未,未曾听说!……”
这种至关要紧的消息,他一个闲人怎么会知道?!
沈轻舟接着往下道:“朝廷的差事,揽事的是上头,干活的却是下面人。要是没点甜头,谁愿意干?
“我紧赶慢赶来到潭州,便是要抢在这笔银子到达之前寻几个可靠之人,一道发点小财。
“只可惜呆了快一个月,还差着两三股。
“前番我提醒了三爷一嘴,你二话不说就把铺子收了回来,这份雷厉风行,倒也颇让我刮目相看。”
他顿了一下,目光又落到了张老三脸上:“却又不料你才分得这么点银子。
“也罢。这事跟你没关系了,散了吧。”
他拿起扇子,作势起身。
张老三连忙将他按下:“不知入公子的股,需要多少银两?”
沈轻舟比出了五根手指头。
张老三愣住。
沈轻舟道:“我替你算过了,你便是把你的田产铺子全都卖了,也不过几千两银子,离五万还差得远。”
“公子!秦公子!”
张老三疾步上前挡住他去路:“我只入两万两,莫非不成么?”
沈轻舟蓦地一声嗤笑:“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没见过这点小钱的人?
“入我这一股,到手的利润至少翻倍!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既然没这个赚钱的本事,何苦强求?”
他沉下脸,袖子一拂便跨了门。
张老三随在他身后扑通跪了下来:“请公子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还请提携则个!”
但人家竟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张老三急得要冲出去,这时门帘子又开了,门外的何渠走进来:“三爷自重。
“我家公子这边所拉的几股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凭何为你破例?
“没有你这股,公子的事倒也不是办不成。
“但你要实在想入,为何不自行想办法?”
张老三六神无主,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何渠叹气:“三爷糊涂。你一个人凑不出五万,拉两个人三个人,难道还凑不上五万?
“凭你在沙湾的地位,两股三股不也是手到擒来?
“远的不说,你不是还有两个亲哥哥吗?
“这点门路都想不到,也真是活该你被你那大哥坑了这么多年呐!”
张老三被劈头盖脸训了这么一顿,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
第44章 有钱不赚是傻子
张老二刚准备午歇,虚掩的房门又被人不由分说地推开了!
开门的声音还没停下,张老三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张泰连忙从榻上坐起,望着面前满头大汗的张安:“出什么事了?”
“二哥!你借我三万两银子!”张安一上来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你现在就借给我!”
张泰愣住了,一张嘴就找他借三万两银子,当他开银号的么?“你闯什么祸了?”
“我没闯祸!我是要做大买卖!”
张安说着就凑了上去,趴在他耳边把来龙去脉说出来。
张惊一听也惊了:“这事我怎么没听说?官府要扩建码头,也没传出来什么风声啊!你别被人骗了吧?”
“骗不了!”张安拍着大腿,“我难道没长眼吗?他光是身上穿的衣裳就不是有钱能买得到的!挂的玉也是上好的货色!更别说那块腰牌!
“从前吉王府办喜事的时候,朝廷里来过人,我在他们腰上见过!一模一样!”
张泰一听,神色也凝重了:“可到底牵扯到好几万两银子,你没问他什么来历吗?”
张安摇头:“人家难道是什么好糊弄的主?这干的本来就是私下的买卖,你不把银子摆在面上,人家怎么信你?他会跟你说实话?
“不瞒你说,那秦公子年纪轻轻,却威仪甚重,一句话不合拍,就是翻脸不认人的主!”
张泰一听也有道理,可三万两银子算是他全部家当了,而且老三成日游手好闲,从来没做过什么买卖,这要是把银子放在他手上,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啊!
张安见状:“要不这样,不算你借我的,算你我合起来入股。到时候赚的钱,咱们按成数分!”
张泰也有些动摇了。
兄弟一场,钱不借伤了和气,借了给他,能不能要回来?能要回来多少?他心里可没底。就是真的赚到了不少,他那大手大脚的,又还能存的几个呢?
与他合一股,也算是帮了他,全了兄弟情分。那姓秦的公子要真的是官府中人,那这就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自己还能多得一笔!
有钱不赚是傻子啊!
可他一向慎重。况且他如今所有的现银也就只有三万两,这要是亏了,可就只剩底裤了。
他道:“咱们把大哥也给叫上,他跟官府的人有往来,消息也比咱们多,有没有这回事,他清楚。”
张安虽然不情愿弄得人尽皆知,但也知道老二不那么好说服,不让他落个心安,这事办不成。
便催着他赶紧起身,往老宅这边来。
张旗一听说他们俩来,二话不说让管家把门给扣上。
直到张旗说明他们不是来分账的,是有别的要紧事,管家这才敢把他们放进来。
即便如此,张旗也没好脸色。
好在老二深知他的脾气,没怎么多说,就把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
张旗这一听,也惊讶起来:“还有这事?”
“怎么,你也没听说过?”
这话张旗不好怎么回答。
因为这俩混账东西闹的,他最近都没跟贺家联络,之前好不容易得钦差接见,后来也没了下文。更别说他们兄弟三个分家闹得沸沸扬扬,贺家那边就算有消息,又怎么会想到告诉他?
但他又不能在这俩面前丢了面子。
“码头有变动的事,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朝廷有拨款下来,倒是还没听说。你们认识的这位秦公子,我竟然也没见过?”
张老三忙道:“人家微服私访,又不是真的来做粮食买卖的,你怎么会见过?”
“那你什么时候让他跟我见见,是真是假,我试探试探他便知。”
从前谢老爷子为了两家儿女亲事,几次从京城往返潭州,在他们张家也住过许多日子。
那时候他与张老爷子之间天天谈论的便是京城的官场之事,张旗从旁也听得了许多。
这些年因为商会的掌舵人苏家也有人在京做官,他少不得也得在这方面留心些,到底是假冒行骗,还是真的有权有势,他还是能探得出来的。
张老二第一个赞同:“我正是这个意思。只要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若的确是来自京城的官户,那咱们倒是撞大运了!”
便催着张老三:“你快些去联络!就是我们都有意入股,要与这位秦公子当面了解一些情况。”
……
何渠把张老三的消息。送到沈轻舟面前时,沈轻舟也刚好收到京城里的回信。
“朝中情况怎么样了?”
沈轻舟把信折起来:“西北各地许多将领都递了折子入京,严家父子贪墨军饷,导致前几年边关将士无力应敌,事情已经得到了多方印证。
“皇上龙颜大怒。”
“那这是好消息呀!”何渠一阵振奋,“严家最大的倚仗就是皇上,只要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严家倒台指日可待!”
“天真。”沈轻舟瞥他一眼,把信烧了。“他们盘踞在朝堂几十年,天底下哪个角落没有他们的人?
“皇上虽有不满,也还不足以动他的根基。
“我与天下人,皆任重道远。”
前世他联合御史,边将,各方多管齐下,最终都把事情做到了那个地步,还是让严家逃了过去,眼下才掀起这么一点风波,谈何成功?
“你去郭大人那边问问,米市商会那边的情况查的怎么样了?然后去把咱们订的船收拾干净,让张家那些人掌灯之后到船上来见。”
……
掌灯了。
江上渔火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货船挨挨挤挤,阔气的程度,一条赛过一条。
张老三带着老大老二,乘坐着小船在各条大船之间穿梭,终于按照何渠留下的指引找到了目标中的这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