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柠糯
“岂有?此理!”容穆其?实早听说了这?人死讯。此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他?却还是装作头一次知道,惊得一拍桌子,颇有?些义愤填膺般不忿地问:“那贼人抓住了吗?”
谢怀泽也知自己?堂弟没少作恶,但终究还是有?兄弟情分在的?。
想起那日的?惨状,他?不禁悲从中来?,语气中充满哀伤:“世伯请节哀,贼人如今已然伏法,我那堂弟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谢怀瑾闻言点了点头,似是想要安慰容穆一般,又特意补上?一句:“贼人被判了凌迟之刑。”
然而事实上?,抓住贼人的?过程太过顺利,让他?心生疑虑。
据贼人供认,仅仅是因为看堂弟不顺眼,就心生报复之念。然而,悬镜阁的?大夫验尸后发现,堂弟全身?有?多处钝器伤痕,显然是受尽折磨而亡。
从这?些伤口的?分布和深浅程度来?看,可以推断出贼人每一次出手都有?所保留,既控制了力道,又能做到精准打击。种种迹象表明,真正的?凶手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可抓住的?那贼人只是个普通武夫,绝无可能有?此等实力。
此前?潜入玄甲军内部的?眼线被容穆揪出,而这?眼线正是堂弟的?人。他?怀疑此事是容穆故意所为,目的?就是要报复谢家?。
容穆也不知听没听出弦外之音,闻言叹了口气,也有?些悲伤道:“事到如今,还请贤侄节哀。”
“节哀。”容栀很快压下心中疑虑,镇定下来?。
谢氏绝对没表面那么简单。谢氏人丁兴旺,为了家?族荣誉,死几个无足轻重的?旁支不足为奇。这?般悲痛是做给谁看。这?是试探,还是警告?
容穆:“罢了罢了,休要再提那些烦心之事。听闻怀泽读书颇有?天赋,是打算考取功名?以你之的?才?识,必能金榜题名,一举夺魁啊!”
谢怀泽谦卑一笑?,不好意思?道:“世伯谬赞,怀泽自知资质愚钝,不过是读些圣贤书来?勤能补拙而已。”
谢怀瑾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如今可不是谦虚的?时候,他?插道:“江都谁人不知你的?才?学,不必谦虚。”
谢怀瑾和容穆一唱一和,俨然是把谢怀泽吹捧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容栀再迟钝,也品出一点不对味来?了。不是说谢氏此行是来?同太守府结亲的??在镇南侯府唱戏做甚,该看的?人又看不到。
谢怀泽见她心事重重,踌躇许久才?挤出句话:“县主改日能否带我去瞧瞧你的?药铺,我很是感兴趣。”
哪知容栀想也没想,冷着?脸拒绝:“不能。”带他?们去明和药铺,她莫不是闲得慌。李文忠不就是他?们下得套,如今还想去药铺捣乱。
“……”三人齐齐愣住,没想到容栀一点面子也不给。
她软了些语气,气定神闲地解释:“药铺是治病抓药的?,你若是瞧病可以,参观就免了。”
房檐上?,裴郁把掰开的?砖瓦小心地合上?。他?垂着?眸,不敢去看谢沉舟此刻的?脸色。
“好一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沉舟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容穆方才?的?话。语调端得是漫不经心,眼底墨色却浓得瘆人。
裴郁跟了他?数年,知晓谢沉舟气极时,就是这?般。
他?翘着?二郎腿,仰头望天,半晌吐掉嘴里?衔着?的?草:“你说这?两货来?沂州想干什么?”
“镇南侯府藏有?玉玺的?事情,我们既能知道,谢氏未必不知道。”毕竟是四世三公的?谢氏,即便如今天子再怎么疏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谢怀瑾 ,”谢沉舟嗤笑?了声,轻蔑地说道:“他?是二皇子的?人啊。”找玉玺他?就忍了,想同镇南侯府结亲?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有?那个谢怀泽,身?子都差成那样了,走两步路都喘。是活腻味了?也想来?容栀面前?凑热闹。
谢沉舟眼神锐利如刀,唇边却划过玩味的?笑?意。他?甚至不用出手。这?门亲事,阿月不会同意的?。
第31章 暧昧丛生 “这车架,谢怀泽也坐过吗?……
三日后, 广济寺内。从江都悬镜阁加急运来?的栀子花铺满了整座石阶,每一棵都绽放得极其姝丽,娇嫩欲滴, 丝毫没有长途运输后的萎靡模样。
"殿下!大事?不好。" 裴玄心急如焚, 从寺门飞奔到?谢沉舟面前,眼中满是焦急之意。
裴郁例行公事?,用剑柄把她挡在了几步开?外:“咋咋呼呼的, 像什么样子。”
裴玄也没有心思同?他争辩, 只?觉得说完这件事?自己也得一起跟着完蛋。她咬了咬牙,如实?禀报道:"明月县主与镇南侯在书房里密谈。属下无意中听到?,县主亲口......"
栀子花开?得正盛,整个寺院都沉浸在清新淡雅的芬芳之中。谢沉舟手持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刀, 颇有兴致地修剪着那些被虫蛀过的枝叶。
“说下去, 阿月亲口说了什么?"”
裴玄深吸一口气,已然不敢去看谢沉舟的表情,死死盯着地面:“县主...亲口答应了与江都谢氏的婚事?。”
咔擦。一枝长势不错的栀子被谢沉舟不小心误剪了。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裴玄单膝跪在地上,裴郁也放轻了呼吸。他可还记得前几日殿下在房檐上,自信满满地说, 明月县主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谢沉舟轻顿了片刻, 而后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一双桃花眼里蓄满笑意。“你亲耳听到?的?”
他嗓音清越, 裴玄、裴郁却不约而同?一颤,背上蒸腾起一层薄汗。
“今晨, 太守府的侍女送字画过来?。属下奉命拿去书房给?县主,去到?时,县主说, 她答应。前因后果属下没有听到?,但这句话确是千真万确。”
裴玄初初听到?,整个人愣怔在原地,而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寻了个理由出府找谢沉舟。
谢沉舟闻言,没有预料之中的暴戾,而是嘲弄一笑,随口问道:“裴郁,你说,把谢怀泽杀了,如何??”
“!!!”裴郁皱眉,而后快速同?裴玄一样单膝跪倒:
“殿下不可!谢怀泽是谢氏万般看重的嫡子,若是死在沂州,后果不堪设想。”先?不说江都会如何?报复,镇南侯那边,定然不会甘愿背这么大一口黑锅。到?时整个悬镜阁过早暴露,那人一旦知道殿下底牌,殿下要想夺回?皇位,就?是难如登天。
谢沉舟沉默不语。他将?手中不小心剪断的栀子花随意一抛,然后突然抽出腰间锋利的剑刃。剑光如虹,银色光芒闪烁着飞向天空。裴郁吓得闭上眼睛。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传来?,是树枝折断落地的声音。
裴郁睁开?双眼,惊愕地看到?那棵挺拔茂盛、宛如华盖般的海棠树竟硬生生被削去了一大截。
樱粉的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砸落下来?,绚丽又诡谲,很快融入泥土里,变得残破不堪。
“把悬镜阁在江都的铺面地契都找来?。”他沉声道。
“是。”裴郁应下。而后面无表情地问道:“殿下,那栀子花,还送去镇南侯府吗?”
“送,怎么不送。”
………
“县主。”流云敲了敲书房门,唤道。
容栀头也不抬,聚精会神地抄写着黎瓷新给?的药方:“我说了,不见。”
这几日流云每次打扰她,为的都是谢怀泽邀约一事?。她有意躲着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才合适,因此缩在侯府闭门不出。
“不是谢郎君的事?。”流云糯声道:“侯府门前摆了盆花,用琉璃罩子镇着呢。下人们都没见过,县主亲自去瞧瞧?”
容栀停了笔,心下一时也有些疑惑。用琉璃罩子镇了盆花?听起来?好奢侈。她待纸页上的墨迹干透后,顺手把册子塞进桌上一摞书中。
这才推开?门,淡淡道:“随我去看看。”
“好嘞。”流云见她肯出来?,面上有了喜色,欢快地一步一踮脚跟在她身?侧,探寻的眸光时不时瞟向容栀。
最后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问道:“县主讨厌谢郎君吗?”
“不讨厌。”容栀目不斜视,继续缓步走着。
“那您怎么不见一见他,好歹也给?个机会呀?”流云日日都得拒绝好几遍谢怀泽的求见。眼瞧着那少年越来?越失落,又一次次不死心,她都有些于心不忍。
“……我考虑考虑。”容栀这话其实?是敷衍流云的。她心思单纯,还是少知道这些明争暗斗的好。
流云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容栀,心中小小雀跃,眼中笑意更加明媚。
“县主,您可算来?了。”镇南侯府管事?的容伯在侯府门前急得直转悠,终于盼来?了容栀,激动得不行。
“侍卫们都没离开?过,我也就?去了趟库房,回?来?时,门前就?多了这么一大盆花。”
容栀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而后有片刻愣神。被封在琉璃罩下,花苞洁白?如玉,叶片油光水滑的,不是栀子又能是什么。
这么大一盆赫然放在侯府门前,甚是扎眼,生怕容栀看不到?一般。
流云也讶异地捂着唇,惊呼出声:“好漂亮呀,莫不是谢郎君送的?”实在是这几日谢怀泽也没少往侯府送东西,虽然都被容栀退回去了。
“也许。”容栀眉心皱成了一团,双目也蒙上层冷意。太守府得了栀子花也不是什么秘密,谢怀泽若是能弄到?也不奇怪。
她与谢怀泽素未谋面,他何?必此般吃力不讨好?说是一见钟情,她不信。
容栀只?再打量了一眼,便干脆地收回?目光,吩咐流云道:“差人送去景明客栈,还给?谢怀泽。”
“这……”流云刚要转头去寻人,容伯开?了口:“谢氏那两位郎君随侯爷出去了,客栈现下无人。花也送来?有些时间了,老奴瞧着这花娇贵,怕是经不得晒。”
流云霎时也心疼起来?:“是啊县主,若是晒焉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容栀略一思忖,觉得他们说得不无道理。若是这花损坏了,确实?太过于暴殄天物?。“那就?先?抱下去养着,晚些待谢怀泽回了客栈,再差人送去吧。”
“那就?太好啦!”流云笑开?了花,指挥着侍卫小心翼翼地把盆栽搬进了花厅。
“县主要回?书房吗?”她赏玩了好一会还没尽兴,依依不舍地问容栀。
容栀摇了摇头,也由着她去玩,“裴玄呢?”她想去趟街上,有裴玄陪着她放心许多。
“阿玄好像说她刀钝了,要拿去城西磨一磨,晨时就?出去了。”裴玄不属于侍女,县主待她也格外礼遇,因此侯府也没拘着她。
流云傻乎乎地抬头:“县主找她有事??”
“无事?。我出去一趟。”自从卫蘅姬的字画装裱在药铺,明和药铺又迎来?了新的客流。几乎是络绎不绝,有病的治病,没病的也要捎几副调养健体?的食疗回?去。
把药铺挤的水泄不通,都排到?东门大街主道上去了。她手头银子也宽裕许多,琢磨着重新相看个铺子,开?个分店。
马车被低调地停在了药铺侧门。她才一撩开?帘子,谢沉舟就?笑意盈盈地站在外头等她。“县主今日怎么有空光临?”
她瞥了他一眼,竟从那笑意里读出几分揶揄:“你别打趣我了。”她算是体?会到?卫蘅姬闷在府里的感觉了,再来?上几日,她也快要闷病了。
“要看账簿?还是随意逛逛?”沂州已经渐有暑意,谢沉舟贴心地替她撑了把伞,遮住毒辣的日光。
三日未见,她怎么觉得谢沉舟又长高了些。如今并肩走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更甚往日。容栀不动声色拉开?些距离。
哪知她还没走到?前院,谢沉舟倏然伸手挡住了她。她疑惑地仰头,少年轻声解释道:“县主最好还是先?别进去。药铺里来?了好些客人,吵吵嚷嚷,怕你听得头痛。”
容栀倒也没有反驳,反正自己也不是为了视察药铺来?的。
“随我上街一趟。”说话间,她已然转身?往外去。
谢沉舟懵懵地点点头,面上却还是有些不解:“是需要采买什么?”
“不是,”她一把将?谢沉舟拽进马车,从善如流地拉下帘子,眼底含了抹淡笑:“随我去看铺子。牙行的已经找了几间,我得实?地考察一下,你是药铺掌柜,理应与我一起。”
谢沉舟利落应下,而后抚了抚身?下丝绸软垫,状似无意地打趣:“再多坐几次这辆马车,这软垫上就?该刻个谢沉舟专属了。”
她闻言只?是轻笑一声,眼底如秋水般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如今你可不能刻谢沉舟,只?能刻个逐月。”
谢沉舟眉角微扬,有些意外地瞧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皱着眉呵斥他,有损她的清誉。毕竟同?乘一车这种事?……
“这车架,谢怀泽也坐过吗?”
他一双乌黑的眼眸含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容栀面上原本就?浅淡的笑意顷刻间尽数褪去。她并未回?答,而是毫不躲避地回?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