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辛橙
要知道表姨比妈妈年纪还大呢,这可真是老牛吃嫩草!
宁颐然念头突然转到妈妈身上,妈妈跟爸爸离婚,不会也像表姨一样找个比爸爸年轻很多的男朋友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赶紧压下去了!呸呸呸!妈妈肯定不会的!
刷完手机,回到休息区,宁颐然看到桌上摆满了奶茶和点心,是刚才那个说她长得像妈妈的叔叔买的。
那个叔叔姓秦,不仅是书韵阿姨的朋友,还认识她爸爸妈妈。
他来探班,请剧组所有人吃下午茶。
宁颐然很爱喝奶茶,以前妈妈限制她喝,说影响睡眠,还容易让小朋友冒痘发胖。可是今天妈妈不仅不管,还把自己那杯也给她了。
这果然不是亲妈!哼!
宁颐然用力咬住奶茶里的黑色珍珠,边嚼边回想妈妈遇到交通事故那天发生了什么,结果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齁甜的奶茶喝下去,她心里还是无比苦涩。只要一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时不时地看着妈妈,越看越觉得陌生,妈妈说话的神态、动作,都跟她印象中的妈妈很不一样。
……
兴许是明天放假的缘故,最后这半天时间,所有工作人员、演员,都异常专注,拧成一股绳,又快又好地把工作完成了,比平时收工早了一个半小时。
应真在手机上搜索宁市的餐厅,找到一家不错的,打电话过去,结果跨年夜店里座位全订满了。没想到小城市的餐饮业也这么火爆。
余平婉和黄书韵,一个儿子回来了,急着回北市。一个放假只想好好放松放松。
秦毅看剧组放假了,便提议去雪顶小镇。那儿度假村环境不错,晚上可以先吃晚饭、泡温泉。第二天一大早去雪场滑雪,下午再回宁市。
跨年这种日子,黄书韵其实并不想一个人,显得她太孤寡了。再说回老家不滑雪,那不就等于在北市不玩环球影城一样?
她自然是积极响应的,又对应真道:“真真,难得闺女来探班,你们也一起去玩吧。宁市的冬天太无聊了,好玩的也就滑雪了。”
应真对滑雪兴趣不大,但宁颐然一听到滑雪,眼睛就亮了。自从小时候滑雪摔跤,她好多年没滑过了。
那次她滑雪磕破脸,把妈妈吓得不轻,还跟爸爸大吵了一架,从此家里就禁止了这项运动。
反正在她印象里,妈妈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干这个,太危险。不准玩那个,不安全。那次她去澳洲游学,妈妈一个人在家能脑补出101种意外。
不过,妈妈现在失忆了,应该不记得她小时候滑雪摔跤的事吧?
宁颐然有些紧张,一脸渴求地看着妈妈,就差直接说出“我想去”三个字了。
应真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明天这孩子就要被领回北市了,跨年夜的小小愿望,她还是乐意满足的。
“好吧。不过你一个人滑我不放心,明天找个靠谱点的教练带你。”
黄书韵笑:“有我和秦毅在你怕什么?你不放心我们,就让她在教学道和儿童雪道上滑。”
要知道宁市滑雪可是从娃娃抓起的,从小学就开始要求学生学习滑雪滑冰。
宁颐然一听“儿童”两个字就炸毛,她早八百年就不是儿童了,“妈,我会滑!你要不放心,明天我就在初级道上滑,这总行了吧?”
这孩子一听到滑雪,就一副急切的模样,应真也不想扫她的兴。等她玩尽兴了,安生地回北市去。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就这么把跨年的安排敲定了。书韵收拾东西时,看到李长风坐在一旁看手机,脸色似乎不大好,便随口问道:“长风,我们打算去雪顶小镇泡温泉、滑雪,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长风今天是戏份最吃重的,结束时整个人处于一种贤者时间的倦怠,情绪被掏得一干二净,身体开始蠢蠢欲动。
手机上撩他的人很多,可是他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兴趣。
刚助理把编辑好的跨年微博发给他,他一看九宫格全是工作室的精修照,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可是段子手人设啊,整得他多自恋似的。
他正抓耳挠腮地想微博发什么,听黄书韵问他,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嘴巴已经先于脑子答应下来了,“好啊。正好我跨年夜没人约。”
这话一出,应真和黄书韵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眼神,忍着没笑——怕是约的人太多了,信息都看花了眼。
很奇怪,答应了滑雪邀约后,李长风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阻塞的思路突然就通了。
他把那些精装照全删了,举着手机拍了拍自己放在折叠椅上的保温杯。这个保温杯是剧组定制的,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人手一个,上面还有《雪在飘》的贴纸。
上传照片,编辑文案,选择定时发布。
……
说去就去,一行人回酒店收拾东西。秦毅和李长风两位男士,一人开一辆车。
黄书韵本来想跟秦毅、应真母女一辆车,结果李长风很不满,“导演,这风大雪大的,你让我一个人开车去啊。好歹有个人坐在车里陪我聊聊天啊。”
她一想也是,刚才是她开口邀他一起去的,让他空车去好像是有点不厚道,于是拎着包上了他的车。
其实刚才她也就随口一问,她知道李长风在娱乐圈异性缘很好,对他有好感的女演员女明星能从宁市排到北市,怎么可能跨年夜没有安排?她哪知道李长风竟然真的没安排。
*
秦叔叔开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宁颐然跟妈妈坐在后座。雪顶小镇离市区大概有六七十公里,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
宁颐然现在对自己旁边这个女人别扭得很,她好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可是心里还在生她的气。
她说那么多,说什么不是她妈妈,可是她们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反正她就是她妈妈!她说她无法适应妈妈的角色,那自己就让她适应!
哼!她不信妈妈那么心软的人,真的会撇下她!
这么一想,宁颐然心情好了些,感觉一颗心又重新回到了胸腔里。
外面正在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地面上,很快化成了水。
车里正在放宁颐然没听过的老歌,秦叔叔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宁颐然才知道原来秦叔叔跟爸爸一样,也是Q大毕业的,只不过比爸爸低几届。
可是她太困了,这几天她缺觉缺得厉害,靠在后座上便睡着了。再次醒过来时,她已经到度假村酒店了。
房间都安排好了,她和妈妈一间,剩下几个大人一人一间。去房间里把行李放下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宁颐然饿得前胸贴后背。
晚餐是自动火锅,一人一个小火锅。这间酒店里虽然海鲜品种很少,但牛羊肉的种类很丰富。
宁颐然正在自助区拿食材,接到爸爸的电话,“我快到宁市了,你们现在在哪?” ????
宁颐然以为自己听错:“你不说明天来接我吗?”
宁君昊这几天在琼市参加一年一度的数字创意产业峰会。游戏行业的政策监管和内容审核一年比一年严格,海市开通了“游戏版号绿色通道”,吸引了几乎所有的游戏公司蜂拥而至。
所以这个会,他必须亲自出席。
另一方面,他也想通过出差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暂时不去想离婚那件事。起码现在的他,还远没有做好离婚的心理准备。
他想跟应真解释聊天记录的事,可是一想起来又不免咬牙切齿。结婚这么多年,那个女人对他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这次琼市的峰会,游易也参加了。宋幼萱不知怎么跟专家组的一个话语权很大的专家搭上了关系。今年专家组将审查重点聚焦在“历史虚无主义”上。
而这个当口,奇技旗下的历史类游戏《丝路迷踪》正在申请版号。宋幼萱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自然是因为上回奇技的战略会议上,宁君昊将游易踢出了局。
宁君昊不觉得她能在版号审批上翻出什么风浪来,毕竟专家组上面还有总署和文旅部,几个老家伙说了不算。
他只是觉得烦躁。一种意误到自己当初做了一个错误决策的烦躁。
所以当应真打电话告诉他,女儿逃课,一个从北市打车到宁市找她。让他赶紧把人领回去,尽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宁君昊那种烦躁再也压抑不住了。
峰会结束后,他没有参加晚宴,直接搭飞机回来,然后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到宁市。
宁颐然不知道这些,她以为爸爸是因为今天是跨年夜所以提前回来了,“我跟妈妈在雪顶小镇,我们打算明天去滑雪。”
一听到“滑雪”,宁君昊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要是失忆前的妻子,肯定不不会带女儿去,“我现在去接你,你逃课的事我们回去再说。”
宁颐然没想到这次扫兴的竟然是爸爸,当即小脸一沉,“今天跨年夜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你和妈妈要离婚,我已经够难过了!跑到宁市来,妈妈又跟我说她失忆了,其实她不是我妈!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女儿这一套也就对应真管用,宁君昊语气一丝变化也无:“宁颐然,你能不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要是以前,你妈妈肯定不会同意你去滑雪。你也就是趁着她不知道你那次滑雪摔跤的事,让她带你去雪场玩……”
被爸爸毫不留情地批评,宁颐然脸上挂不住了,“又不是只有我和妈妈来玩!书韵阿姨和秦叔叔也在,他俩都是滑雪高手!尤其是秦叔叔,人家可是上专业赛道的,你担心什么……”
宁颐然委屈得直跺脚,浑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爸爸的脸已经黑了。
第53章
接到宁太太的电话,得知小姐早上根本没进校门,而是一个人打车去了宁市,小李吓出一身冷汗。
作为司机把人安全送进学校,是他的职责所在。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学校跑出来了,还打车去了别的城市。没出事倒也罢了,出事他能担得起吗?
再加上,最近宁总和太太之间似乎出了点问题。宁总在北市的时候,整个人气压很低,这种时候触老板霉头,不是找死吗?
小李一整天心里就像吊了个水桶,七上八下的。接到宁总电话,便早早到机场等候。将行李箱放好,从机场开出来,小李紧张得不知道怎么跟老板开口。
跟叔叔交接工作时,叔叔特意提点,宁总这人,最讨厌那种工作上出了纰漏,然后找一堆理由替自己开脱的下属。
小李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跟宁总承认错误,保证下回一定会目送小姐进了教学楼再离开。
宁君昊阖着眼睛靠在后座椅背上,听小李在那语无伦次地保证,只淡淡道:“这事不怪你。我的女儿我清楚,她的心眼骗你绰绰有余。”
“……”
小李舒了一口气。老板虽然语气不大好,但这工作貌似保住了?
车子一路从北市往宁市开,雪有越下越大的迹象,高速上全是从北市出发去滑雪度假的私家车。
快下高速时,小李听到宁总给女儿打了个电话,父女俩在电话里吵了几句。宁总面色阴沉地挂了电话,便让他开车去雪顶小镇。
雪顶小镇在宁市和北市之间,这意味着他们又要倒回去开一段路。过收费站时,小李从后视镜里看了宁总一眼,他脸色看上去很差。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飞机,又马不停蹄地从机场赶过来,这一整天只怕也没怎么吃东西。
“宁总,您是不是胃不太舒服?您面前的储物袋里有胃药。”
宁君昊手伸进储物袋里,果然摸出一瓶药来,很熟悉的药瓶,“太太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小李:“一直都有。从我上班第一天,太太就交待我,说您胃不好,让我平时注意一点。”
将白色的药瓶握在手里,宁君昊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是了。结婚这么多年,应真对他和女儿的身体了如指掌,什么症状,该吃什么药,她都一清二楚。
因为他胃不好,所以每次喝了酒回来,她都不高兴。他心情好耐心够的时候,看她摆脸色,会哄一哄。心情不好的时候,应真又嫌他酒气重,他便直接去书房睡了。
这会,宁君昊的确胃不舒服,闷胀的钝痛从胃底慢慢往上泛。他倒出一粒药片,保温杯里的热水喝完了,拧一瓶矿泉水就着喝了下去。
每当身体不适时,他就分外想应真陪在他身边。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这些天面对年轻的妻子,他对她的纵容和耐心,未尝不是一个中年男人,对年轻了十几岁的妻子身上的青春活力的沉迷贪恋。
而那个嫁给他十几年的女人,她对他而言就像空气和水一样。有时候,他也困惑,二十五岁的应真和四十岁的应真,他爱的究竟是哪个?
宁君昊任由这个念头在心底滑过,很快便拒绝将思绪浪费在这种无解的问题上。
有差么?此时此刻,她们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