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姑娘准备用什么法子逼国公府就范娶怜姑娘呢?”蝶依问。
苏瑜默了默,美眸流转起来,“这件事已经在京城闹得这么轰动了,国公府那边不可能不作准备,毕竟芙蓉巷的宅子背后是摄政王府。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给李宴说定一门亲事,要么怜姐儿进门只能作妾,要么就是绝了怜姐儿能进国公府大门的心思。”
“黄国公本人倒挺中规中矩,可是她那个夫人张氏可不是省油的灯,李家三房也肯定会求到她跟前去,这事儿若是由她出面,说不定李宴还真能在短时间内结成一门亲事。”雪娇想到什么说什么。
“所以。”苏瑜说道:“接下来你们安排人盯着黄国公府门口,一旦有这方面消息就伺机破坏,我可不能让怜姐儿还没进国公府的门就逼自己未来的夫君干出贬妻为妾这种事来。”
何氏母女俩的确上不得台面,可这也该是苏家关起门来自己该议论的事,哪里轮到她张夫人算计?
苏瑜还没说用什么法子逼李宴娶苏怜,马车就停在了王府门口。
府里已经掌灯了,放眼望去,延绵不断的灯笼照得苏瑜的内心异常温暖。
莫总管说王爷一直在等她回来用膳,苏瑜脚下加急走向明德院。
门口的女使撩帘,苏瑜一进去就见着一抹慵懒邪肆的身影歪在绣榻上,他单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一本异域志看。见着她进来,立即坐起身,并将手中的异域志丢到一旁,温柔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回来啦。”
又道:“来人呐,传膳。”
苏瑜笑了笑,进到长柄屏风后替换下衣裙,款款走向宣祈。
宣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瞧你眉宇间没有愁绪,事情该处理好了吧。”
苏瑜却答非所问,“妾身下了马车,进到府里,望着廊下挂着的灯笼,想着王爷在等妾身用膳,心里就涌上一股连绵不绝的归属感。王爷,妾身还想你拿下那个位置,是不是太贪心了。”
抬手将她额前的一缕发掩至她耳背后,苏瑜的这种惶恐和胆怯让他很是心疼,“你想多了,就算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会这么做。”这是能保护你和孩子的惟一方式。
袁嬷嬷领头,陆陆续续送来膳食。
清蒸河鱼,大菜煮干丝,桂枣人参焖鸡,珍珠肉圆汤。
苏瑜看着那道清蒸河鱼,抬头问袁嬷嬷,“这清蒸河鱼看着不错,可有给晗哥儿送去?”
“庄子里送来两条,一条大的,一条小的,小的那条先前已经蒸了给晗公子送去了,碧影说用这无刺的鱼肉拌饭,晗公子吃了两碗饭呢。”袁嬷嬷笑道。
苏瑜也笑,这孩子胃口好,她就放心。
宣祈夹了一块鱼放到苏瑜碗中,“你也尝尝。”
晚膳过后,夫妻两人先去了疏云台看宣晗,呆了一会儿又围着后花园散步。
夜风已经很冷了,扑在脸上却能让人异常清醒。
雪娇和蝶依不远不近的跟着,宣祈牵着苏瑜的手走在曲径上。
“宫里皇子的百日宴即将到来,想必定是场大热闹。”苏瑜无话找话,其实她是想问宣祈前段时日出城去做什么,又怕自己问得突兀,让他为难,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话题。
宣祈徒然眸光一寒,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变得凌厉起来,“你要是不愿意去凑热闹,就在府里呆着。”
苏瑜摇了摇头,“贞贵妃好不容易得了个能在我面前炫耀的机会,就算我不去,她也会想方设法让我去的。”
第571章 被拐
“怕吗?”又走了几步,宣祈问。
“你我夫妇一体,共同进退,没什么好怕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这次未能如愿,再死一次也不亏。“对了,我想让晗哥儿和衍哥儿到城外碧落庄去住几日。”
宣祈知道苏瑜想保护两个孩子,碧落庄是苏瑜嫁与他之前置办的产业,知道的人也不多,且庄子里的人据说都是从老家带来的,信得过,两个孩了过去后,他再派人暗中保护,当能万无一失。
“什么时候去?”
相信她的意思宣祈是懂的,苏瑜说,“就这两日吧。”
可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城,就算蝶依她们不说她也知道,近日王府外的氛围莫名很压抑,这比当初宣祈失踪时各方盯着摄政王府的感觉要严重得多。宣祈暗中在谋划的具体内容她不清楚,但她清楚宫里的某些人不可能半丝都没有查觉。
宣祈紧了紧苏瑜的手,似想传递着某种力量。
苏瑜抬头,透过稀薄的云层,仿佛看到一颗闪亮的星。
悄然将两个孩子送出城那日,何氏急匆匆回到芙蓉巷,一进门就直奔苏怜的屋子去。
苏怜听苏瑜的话,真心在家安心待嫁。她拿着绣绷子正绣着一对儿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花样儿,何氏早年就一直押着苏怜和苏盼熟背女则女训,学习针织女红,此刻苏怜手下的鸳鸯活灵活现,十分有趣。
突然见阿娘闯进来,且不由分说抢过她手里的绣绷子,怒道:“你还有心思弄这个,你知不知道,国公府再给三房公子李宴选继妻呢,媒婆都快把李家的门槛给踩烂了。要不是我跑到国公府门口去望了一眼,还不知道苏瑜那个贱人耍我们娘儿俩呢。”
苏怜闻言,待嫁的愉悦感顿时消失怠尽,她身体一软,难以置信的看向何氏,“阿娘,不可能的,她不可能骗我的。”
“怎么不会骗你?”何氏恼自己轻信苏瑜的话,“你别忘了,你跟她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隔着心呢,她怎么可能真心为你的前程谋算?什么让你安心在家待嫁,我看她是想拖着你,将来你肚子大了,孩子彻底坐稳了,才将咱们轰出京城赶回下河县老家去让街坊四邻嘲笑,她根本就不想咱们好。”
苏怜的脑子顿时就懵了,她不想相信阿娘说的是真的,可若是假的,事情过去几天了,王府的确没半分消息传来。“阿娘,哪我们要怎么办?你要不要叫个人去王府问问?”
看着苏怜慌慌乱乱,六神无主的样子,何氏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她没好气的言道:“问什么问?就算得了她的话,也不过是继续哄骗你罢了,你还真敢当真?”
这下子苏怜的脑子彻底一片苍白,“阿娘,怎么办?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要是真让宴郎先娶了旁人,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要是做了傻事,就是趁了某些人的意,咱们可不能干这种自己受罪,仇人发笑的事。”何氏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最后决定,“走,咱们再到国公府去闹一场,反正已经闹过了也不差这一回,绝对不能让李宴的亲事成了。”
苏怜有些心怵,“阿娘,这样行吗?苏瑜说了不让我出门。”
何氏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戳向苏怜的脑门,几首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把你将傻子哄呢,你还听她的话,你再不去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难道真等着李宴娶了旁人,你一个人大着肚子在一边凄惶的哭天喊地么?”
何氏的话成功的说服了犹豫的苏怜,她道:“可是宅子里都是王府的眼线,阿娘您一人出去尚好,我能出得去么?”
何氏朝窗外看了看,令花喜去将苏盼给请了过来。
苏盼一听阿娘说让她打掩护帮着苏怜出门,立即摇头拒绝,“阿娘,怜姐姐如今都这样了,还有什么给苏瑜哄骗的?依我看就是你多心了,那黄国公府的门槛被媒人踏破了就能为李宴说成亲?不见得吧。”
苏盼拎得清,可惜没人信她。
何氏觉得苏盼自从今年元宵夜与苏瑜吃了一顿宴席后,心思有意无意的就偏向了苏瑜,这让她很不高兴,“你懂什么?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吗?特别是苏瑜与咱们娘俩几个例来就没对付过,她怎么可能真心为你姐姐着想?盼姐儿,怜姐儿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现在她遇到了麻烦,你不帮她难道还真指望一个外人来帮她吗?”
苏盼本能的抗拒,可是阿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又实在没法子拒绝。
于是,苏盼叫走了守门的,当值的仆妇护院,何氏带着苏怜从后角门偷偷溜了出去。
可惜,还是没能逃过那婆子的眼睛。这厢何氏母女一出门,那婆子立即往王府递去信儿。
何氏母女偷着出府,自然不敢用家里的马车。苏怜现在怀有身孕,且未满三个月胎象未稳,芙蓉巷离黄国分府坐马车有一个时辰的路距,苏怜是肯定走不过去的。此刻夕阳已经开始西垂,若是去得晚了,闹起来没人看,肯定也是无用功。
何氏打定主意,带着苏怜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找到一家租车行,租用了一辆马车前往黄国公府。
苏怜坐在马车里无声垂泪,她觉得自己的命真苦,本以为遇到了如意郎君,没想到却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本以为有人给自己撑腰能安心待嫁,没想到又是个不见得自己好的骗子。
“你想哭就哭吧,现在哭得越惨,一会儿才有人同情你心痛你,咱们这便宜可不是让李宴白占的,他今日要是不出面给你个说法,咱们娘俩就呆在黄国公府不走了。”
“要是他们把咱们轰出来呢。”
“那更不怕了,我就在黄国公府门口和看热闹的百姓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给评评理,到底是谁没脸。”
一想到今日能见到李宴,苏怜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机。她沉默了,脑子里开始臆测一会儿要是见着李宴,她要以什么表情去面对。
何氏闭目养神,为一会儿的舌战作着准备,马车穿过喧闹的大街,人群的嘈杂声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了何氏才意识到不对劲。她撩开车帘看到马车拐进了一条陌生深巷,猛地推了一把车夫,“你把我们带到哪儿来了?我们要去黄国公府,你走错路了知不知道?”
车夫只往后斜了一眼,答:“没走错,小的抄的是近道。”
她离家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算上去找租车行租车的时间,黄国公府早就该到了。何氏警惕的去推搡车夫,“你胡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摄政王的岳母,车里坐着的可是黄国公府三房未来的主母,你要是敢伤害我们娘俩,王府和黄国公府都不会放过你的。”
车夫没理她,还是往巷子里驾去。
“阿娘,出什么事了?”车室里的苏怜听到阿娘的声音不对劲,也跟着思绪紧张起来。
何氏顾不得回答苏怜的话,只一味想让车夫停车,“你赶紧把车停下,我的话你没听到吗?要是再不停,小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吁……。”
马车停了,何氏的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见车夫跳下车去敲响了一扇旧门。
何氏大惊,赶紧打算将苏怜扯下马车跑路。
苏怜看着陌生阴冷的巷子,不知身在何方的恐惧令她惊魂难定,紧紧的拽着阿娘的手腕,刚要准备拔腿跑路,那扇旧门开了,从里间走出来一个气质高雅的年轻妇人。那年轻妇人梳着流云髻,戴着流疏金钗,穿着绫罗绸缎,手里的绢子在冷风中微微摇曳,就像一朵绽开的白花。
更让何氏母女惊讶的是这年轻妇人居然是她们认识的。
第572章 步入陷阱
“玫姐姐。”苏怜失声道。
不错,这年轻妇人就是苏玫,这个旧门仍是沈府的后侧门,用处不大,所以看上去有些陈旧。
苏玫笑意盈盈走下两步台阶,站到一脸震愕的何氏面前,曲了曲膝,“大伯母,真是好久不见,见着您身体康健,真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福气。”
实在是何氏自嫁进苏府就与二房的陈氏斗智斗勇,彼此都没好感的印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何氏此刻很清醒,根本不被苏玫三两句恭维话给绕晕。
送何氏母女俩来的马车开始离开巷子,何氏依旧警惕的看着苏玫,“少跟我这儿卖巧装乖,玫姐儿,你将我们母女俩拐到你面前有什么企图?还是说大家一个京城里住着,你听了怜姐儿与黄国公府的事,专程把我们母女俩接来笑话一场?”
苏玫拿着像朵白花的帕子笑开了,“大伯母,侄女哪儿有这个心思,实是在我好久没见着大伯母了,想得紧,你又知道我与你家瑜姐儿的过节,更不好亲自上门拜访,这才出此下策将大伯母请来,和侄女我叙叙旧,也让侄女我尽尽孝道不是?”
要是何氏是被正大光明请到沈府大门口,这番话她就信了。如今是在哪儿?是在沈府后门,哪儿有这样叙旧和尽孝道的方式?何氏满眼质疑,“今日我们娘俩还有事,你要真想和我叙旧,孝敬,改日送个贴子到芙蓉巷去,我自会到你这里来串门子。”
说着,何氏侧开一步要往回走。
她这一侧步,就让原本该挡在苏怜身后的断臂给露了出来,苏玫见着先是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并迎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大伯母别着急走啊,我知道侄女这样的请客方式欠妥,既然大伯母和怜妹妹都来了,何不进府吃了晚膳再走?您瞧这天儿都暗了,马车也走了,难不成你们二位要走回芙蓉巷去?更何况怜妹妹还怀着身孕呢,可是劳累不得。不若先随我进府用晚膳,然后我再派马车送你们二位回去?”
她听陈氏在她面前得意的说过,现在的苏玫已经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了。一个诰命夫人在她面前如此献殷勤,还是让何氏很受用了。她抬头看了看天,就算这会儿跟前有辆马车,赶到国公府也闹不起来了。她们母女俩也不能真的走回芙蓉巷,既然苏玫说想叙旧尽孝道,何氏觉得自己该给她这个表现的机会。
一进门,何氏便拿眼不善的斜着苏玫,“可别指望我在瑜姐儿面前跟你家夫君说什么好话,你真要巴结也巴结错人了。”
“唉?”苏玫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着她这呆样儿,何氏还得好心的停下脚步给她解释,“我虽是瑜姐儿父亲的妻子,可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如今她嫁进皇家,是风光得不能再风光,可她也没实质性给娘家带来些什么好处。当初她连与王爷成婚都没通知你大伯父,可想而知她与这个家有多深的隔阂。所以,我才说你要是想让我到瑜姐儿跟前替你夫君的前程美言,这主意就算了吧。”
苏玫这回是听懂了,她心中对何氏的鄙夷泛滥成灾。自己如今好歹是诰命夫人,她一个在王妃面前不得关注的继母还敢把尾巴翘上天,真是自负到没有边界和羞耻感。
她忍了又忍,才没将人直接轰出去。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大伯母过虑了,我真的只是想请大伯母来叙叙旧罢了,来,这边请。”
苏玫在前面引路,背对着何氏母女时脸瞬间就搭下了。
她真是搞不懂,为何沈重霖要将这两个祸害带到府里来,他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清静,想给她添添堵么?
何氏母女跟着苏玫来到她居住的院落,不仅让人奉上最好的茶,苏玫还亲自安排晚膳用的菜式,可谓是体贴备至,若是不知道苏家大房和二房的齿龉,这一幕则可谓是相当和谐。
“怎么没见沈大人?”何氏品着泛清香的茶,随意问着。从前她觉得苏宗耀给苏瑜寻了门这么妥贴的婚事,心里直替怜姐儿和盼姐儿担忧,妒忌得很。也不知苏瑜在沈家是怎么弄的,居然最后落得被休出门的下场。可一旦苏瑜被休出门,只要她过得不好,何氏心里就舒坦了。
后来苏玫居然接替了苏瑜坐上了沈家大奶奶的位置,因为得来的方式很上不得台面,可二房的陈氏又在她面前炫耀,再到后来沈重霖一家搬进京城,官位节节高升,陈氏又在她面前好一通炫耀,的确令她被二房打压的同时又眼红二房的好命。谁知道被休出门的弃妇也有翻身的一日,还是沈重霖怎么做官都超越不了的位置,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就像是大夏日喝了一碗冰镇雪梨汤,沁人心脾的舒爽。
只是有一点她至今想不通,按说陈氏也是最见不得她好的,怎么就是她告诉大房苏瑜如今的处境呢?
“夫君近日公务繁忙,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我会差人去说一声,也让夫君过来与大伯母您行个礼请个安。”
那还真是尬尴,拜见曾经的岳母,那场面是乎太诡异了,所以何氏直接拒绝,“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请安就算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过深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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