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唔唔……。”赵刘氏唔唔的哽咽着,悲痛的呼喊着,“我的儿子,这就是我的儿子。”
贞贵妃恐慌得皮肤都收缩了,嘴唇先是闭得紧紧的,然后突然侧身跪在皇帝身上,“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孩子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会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吗?”
这孩子身份的真假,她知情,皇帝也肚明,可是她不能说破啊,一旦戳穿了让皇帝威严尽失,颜面尽损,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所以,她只能苦苦的哀求,苦苦的力证,希望皇帝能看在一起合作就双赢的份上,替她圆过这一回。
皇帝当然能读懂贞贵妃眼里的意思,如今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得赶紧掰回来,否则他谋划了那么久的大事岂不是要附之东流?伸手扶起贞贵妃,表情在他人眼中全是信任,“爱妃自入宫后,深得朕心,那怕头胎是个公主,朕圣躬无恙,再想要下一个皇子又有何难?贵妃哪里用得着偷龙转凤?不仅多此一举,被人发现后还是欺君惘上的死罪,冒这个险值得吗?”
“多谢陛下信任。”贞贵妃此刻是真的感恩戴德,至少皇帝没有放弃她。
“陛下圣明。”明夫人也恰合适宜的跪在地上,抱着小皇子不住的磕头。
赵刘氏则突然疯了一般推开制住她的太监,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的血脚印,伸手就去抢明夫人怀里的孩子。“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明夫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身形几乎不稳。好在赵刘氏又被太监拽开,她沉声喝道:“天子面前,岂容你放肆,你这样胡乱攀咬,就不怕诛灭九族吗?”
赵刘氏泪流满面,整个人看上去凄惨无比,“我娘家人在发大水时全都淹死了,婆家本来留下个瞎眼的婆母,知道她三代单传的孙子被偷走,一口气没提上来也进了棺材,现在我娘家夫家都没有族人,我的族人只有我一个。不管你们怎么狡辩,你怀里抱着的就是我的儿子。”
“本宫很同情你的遭遇,可你也不能来抢本宫的孩子。”有了皇帝撑腰,贞贵妃的底气在一点一点回来,“说吧,是谁告诉你小皇子左耳背后那粒痣的?”
赵刘氏偏头看向贞贵妃,她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华丽,一想到她所拥有的一切都缘自于她的儿子,赵刘氏心里的怒与悲同时发难,“用不着谁告诉,是我亲眼看到的,他要不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对了,还有个办法可以证明他是我儿子,滴血认亲,滴血认亲。”
当‘滴血认亲’四个字响在宴殿时,整个宴殿又瞬间沸腾一般议论起来。
“这赵刘氏还知道滴血认亲呢,皇子的身体何等尊贵,岂容破损?”
“是不是皇子还不一定呢,我看这赵刘氏如此执着,同样身为女人,她要不是装得这样逼真,那明夫人怀里的孩子铁定就是她的孩子。”
“赵刘氏上刀山滚火海来到御见告状,此事若是假的,她会死,她丢了孩子,去哪里死不好,为何非得到御前来求死?”
“我看此事多半是真的了。”
“皇上相信贞贵妃是无辜的,他会答应滴血认亲吗?”
……
“住口,都给朕住口。”皇帝拍案而起,怒视着殿中交首接耳的众人。
宴殿内外,但凡听到这句话的臣工亲眷,宫女太监,全都扑嗵跪在食案边。
只有长公主、摄政王端端正正的坐着,像看闹剧似的目睹着一切。
皇帝拳头收紧,逼视着赵刘氏,“朕念你思子心切,死罪可免,诚如贵妃所言,是谁告诉你小皇子身上的痕迹的?又是谁授意你敲登闹鼓到御前放肆,破坏小皇子的百日宴,你若老实说了,朕非旦饶你性命,还赐你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好大的手笔!
皇帝这是铁了心要护肖美媛了。
此刻,宣珏内心气极恨极,她从小爱护到大的弟弟,居然是个这么拎不清的皇帝,怎能叫她不痛心?如今她也成了母亲,若是琅哥儿被人抢走,她知道下落却讨不回来,疯狂程度肯定不比赵刘氏浅吧。
“不管赵刘氏是如何得知明夫人怀里的孩子是她儿子,就算是可怜可怜一个母亲,身为皇帝,难道就不能替她解解惑吗?”宣珏睨向上首的视线充满失望,“皇上德牧万民,这大唐天下是皇上你的天下,可同时也是大唐百姓的天下。在我看来,滴血认亲是个好办法,证明了不是赵刘氏的孩子,那么她怎么闯进的宴殿,就按什么律法算。要是证明这孩子是赵刘氏的,贞贵妃母女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如此简单之事,陛下何必扯近扯远左右回避?”
皇帝承认先前得到长公主知道小皇子身世时为何名声和皇位,第一时间下令赐死。皇姐由小对他照顾有加,他下那样的决定是很无情冷酷,那时他还有些惋惜和后悔。可是现在的,皇帝只想着天不遂人愿,竟让该死的人逃过一劫,让她有机会搅浑一池本能很快清澈的水。
“长公主殿下,皇子身体何等娇贵……。”
“大唐律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就代表着王子的地位和庶民本质上并没差异,若只因皇子出身皇家就娇贵,那他长大如何承担起保护臣民的责任?”
贞贵妃泪光闪闪,宣珏从她闪闪的泪光里看到了如热油般滚烫的隐恨。
“皇室血脉绝不容混淆,陛下身为天下之主,一家之主,就应该捍卫真实,而不是仅仅因为相信贵妃娘娘,就兀自武断。”宣珏迎上皇帝投来的森寒视线,坚决支持滴血认亲。
“陛下,小皇子的身世关乎着皇室血脉纯正,还请陛下下旨,滴血认亲。”
寅国公是头一个敢对此事发表意见的大臣,他义正端方的态度也感染到其他其个老臣。
“启奏陛下,小皇子的血统是否纯正,也关着社稷苍生的福祉,请陛下下旨。”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贞贵妃再难掩饰神情惶恐,在她觉着神魂即将离体之际,听到了皇帝似凌迟的声音。
“皇姐和众卿都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之法,不过朕自然是相信贵妃的。”
皇帝的声音听来并无不妥,也正是这样的不妥,贞贵妃知道他放弃自己了。
“陛下圣明。”
朝臣们山呼。
“既是如此,还是有劳三位夫人去备水吧,不用多麻烦的水,只要是干净的就可以。”宣祈又一次将冯夫人等人推到风口浪尖。
冯夫人不愧是将门主母,行事作派不似其余二位夫人扭捏,她只是正大光明听命行事,自认问心无愧。
在等待冯夫人几人去取水时,皇帝对宣祈越俎代庖的发令,承受度已经濒临界点,想着他事事出头,处处代他做主之举,不是有不臣之心是什么?他可真是半点儿都没冤枉他。
而贞贵妃的心里同样难受,一种眼见着死亡的威胁越来越近,而她却毫无招架之力的感受,像一张织得又紧又密的网,紧紧地将她裹住,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再看明夫人,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汗水一粒一粒往下巴聚积。
宣珏看着脸色一点一点变化的贞贵妃,心里只道解恨,她现在的样子正是不久前自己被牢牢困住听着太监挖坑的反应。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就远离这个世界,见不到她如珠如宝的琅哥儿,心里的那点恨又浓了,又稠了,哪里轻易解得去?
冯夫人也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摆着一碗清澈见底的水,随着冯夫人的行动而轻轻荡漾。“陛下,水来了,臣妇等三人亲自从井里打的水。”
“开始吧。”
宣祈又抢答,噎得皇帝恨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是。”
两个小太监抬了一个矮案到宴殿正中央,冯夫人将托盘放到矮案上。
“本公主来。”
宣珏开口,起身由江督知扶着站到明夫人面前,伸手就要抱孩子。
明夫人往后缩了缩,但对上长公主充满警告和威仪的眼睛,渐渐地,抱着孩子的手臂失去力量,在孩子脱离她怀抱的一瞬间,她知道大逝已去了。
第588章 滴血认亲2
托盘上的白帕子上搁着一根细小的银针,江督知扶着宣珏走过去拿起这根细针,在冯夫人的帮助下扎破了孩子的右手指腹,孩子吃痛,在睡梦中开始哭喊。
赵刘氏听到孩子的哭喊声,捂着胸口,五官痛苦的扭在一起。
反观贞贵妃,她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眼睛只紧紧的盯着殿中矮案上的那一碗水。
宣珏将孩子送到冯夫人怀里,亲自端起那碗水又在江丰督知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皇帝走去。
皇帝眼看着自己的皇姐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他下令要她死时的表情一样,冷漠无情,“有劳皇姐。”
宣珏闻得这冰冷的声音,心还是会痛,“陛下,请吧。”
皇帝看着碗里有一滴血,刚拿起针就听见贞贵妃忐忑发抖的声音,“陛下,不……。”
皇帝扎了,挤了一滴血落到碗里。
没有任何侥幸之事发生,那两滴血各自为政,泾渭分明。
皇帝深吸了口气,重重的闭上眼。
宣珏走下玉阶,将碗交到江督知手里,示意他拿着碗绕着众朝臣走了一圈,让人看清楚碗里的情况。
这一刻,铁板钉钉,再无回旋的可能。
宴殿里再一次闹麻了,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明夫人瘫坐在地,一脸的不认命,不甘心,却又是一副清楚大势已去的表情。
贞贵妃冲下玉阶,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长公主手里的碗,一抬手就将碗打翻了,“这水有问题,这有肯定有问题,这孩子就是本宫生的,绝不可能是错的。”
看着贞贵妃几欲疯狂的样子,宣珏反手就煽去一记耳光,声音响起时宴殿瞬间就安静了。她说,“肖美媛,宫里的日子是不好过,各宫之间争吃争穿都不为过,可你不该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混淆皇室血脉的主意。”
肖美媛很久没受到这样的屈辱了,更是想不到今时这份屈辱是来自她曾经的闺中好友。被打的半边脸又痛又麻,她捂着脸含泪恨着宣珏,“皇上都说过了,本宫不可能也没必要去冒这样的险,你是皇上的亲姐姐,你为什么不信皇上,非要去信一个前来闹事的贱妇。”
“滴血认亲已经结束了,这孩子是不是皇室血脉的答案也公之于众,都这会儿了你当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脑子都是傻的吗?”
“啊……。”肖美媛突然大叫一声,折身跪在地上,“陛下,陛下,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没有欺君啊!”
不少人纷纷摇头,看向肖美媛的目光再没有她被冠以贵妃头衔时的畏惧和尊重,转而是鄙夷和讽刺。肖美媛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聚积,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她是应该受皇帝宠爱,万人膜拜的贵妃娘娘,不是他们眼中的笑话。
“陛下,陛下你说句话啊!”
这会儿的肖美媛,风华尽失,不论她如何的呼喊,皇帝依旧是一张冷漠的脸。
渐渐地,无可争议的事实让她失望了,她看着上首那个明明知道一切真相,却在出事后不敢帮她一扶的冷漠皇帝,心中团积的惧意和后怕像突然被一阵风吹走的,清明之后,心里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了。
此刻所有人都针对她,都在笑话她,肖美媛哭着惧着徒然笑了,她看着皇帝,“皇上,您这是要抛弃臣妾了吗?您不救救臣妾吗?”
皇帝说,“贵妃,朕给了你无上的恩宠,没想到你竟会干出此等混淆皇室血脉之举,太让朕失望了。”
接着,肖美媛说出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话,“不错,臣妾的确偷龙转凤,将生下的公主换成了皇子,可是皇上,这一切,您不是都知情吗?”
恰逢此时,梁太后赶到宴殿,听到肖美媛这句话后,身子险些没站稳。“贞贵妃,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皇上正值壮年,宫里诸多妃嫔,哪个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你以为只有你才能生出皇子吗?”
梁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在宴殿,她之所以匆匆赶来,是得了长公主半未离宫而是直接来了宴殿的消息。她担心长公主的直肠子会坏皇帝的大事,可没想到来到宴殿后她听到的竟是肖美媛在揭发。
要是这桩丑事让肖美媛扯上皇帝,皇帝的威严掉在地上怕是扫都扫不起来。
“呵呵……,壮年。”肖美媛接连冷笑好几声,泪水模花了她的妆容,此刻看起来从仪态万千变得仪态尽失,“太后娘娘,您别自欺欺人了,自打去年除夕宫宴,皇上从石阶上滚下去后,身子早就大不如前了,如果不是用珍贵的药材吊着命,只怕他连龙椅都爬不上。”
“你住口。”梁太后怒喝。
皇帝龙体欠安,在朝臣们面前是绝对的禁事,是会引起朝廷大乱的。此刻被肖美媛曝出来,众朝臣们的脸色可谓五彩纷呈,精彩至极。
“什么正值壮年,太后娘娘,您怕是做梦呢。”肖美媛已是破罐破摔,反正都要死了,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自然要说个痛快。
“哈哈哈……。”肖美媛又哈哈大笑起来,斜上宣珏的眼睛淬满了毒液一般,“长公主,你我好歹由小一起长大,我讨好你,恭维你那么多年,到头来你不念半丝情意,非得置我于死地,你的心好狠啊!”
宣珏也被气笑了,“我狠,肖美媛,你是不是忘我刚从哪里回来?你知道被套住脑袋,闻着又湿又腐的味道等死是一种什么感受吗?你知道被肮脏粘腻的土埋住身体是什么感受吗?你见过地狱是什么样子吗?就在不久之前,托你的福气,本公主统统都体验了一遍。你现在指责我狠,你有说这话的资格吗?”
梁太后一听这话,心中大骇,想到什么,脸上惊恐万状,“阿珏,你也疯了吗?跟着肖美媛胡说八道些什么话?”
宣珏自然知道梁太后在害怕什么,她在害怕自己就着肖美媛的话将皇帝知情偷龙转凤之事暴出来,都在这个时候了,她担心的还是皇帝的体面和是否能把龙椅坐稳,丝毫没顾虑过她这个女儿才从死亡的边缘回来。
她没理会梁太后的声音。
宣珏的话又引起众人一片哗然,早有人注意到长公主的脚踝受了伤,严重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行走,这会儿听了她的话,无数的疑问在众人心中腾然升起。而这些疑惑,肖美媛替他们解了。
“你怪不住我,我也有心想放过你,可你的皇帝弟弟不肯啊,是他执意要杀人灭口,我不过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行事罢了。”
肖美媛破罐破摔的态度,长公主的控诉以及梁太后的反应,无疑都在告诉众人一个骇人听闻的宫廷丑闻。宴殿里静得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那个被扎了手指的孩子哭得累了又单纯的睡了过去。
有一个人,听到宣珏的那些话后,心中惊悸万分。苏瑜是肖美媛派人接进宫的,怎么与长公主遇到一起蝶依是有与他说明,后来长公主既有这番遭遇,那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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