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河与星
韦宁雨说:“这不就更奇怪了吗?郤文曜才多大年纪,按理说郤诚也就刚退休,心外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箫珵也迷糊了,“是啊,他去哪了?”
阮乔把韦宁雨的红酒偷走,“你再卖关子,我就都喝了。”
韦宁雨赶紧护住酒,“你怎么不禁逗呢!我说!现在就说!”
郤诚是郤文曜的生父,父子俩都在康宁医院工作。
但是郤诚的年代比较久远,那会儿的康宁医院和不到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分什么心外科。
郤诚的父亲是外科医生,专门做心脏方面的手术,比如房间隔缺损等等。
如果他正常工作,应该刚过退休的年纪。
如果他身体健康,大概率会被缺医生的康宁医院返聘。
韦宁雨说:“我是找郤家的朋友了解到的,郤诚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去世时,郤文曜才五岁,而且郤诚是自杀的。”
南栀问:“知道理由吗?”
“说是因为手术事故,”韦宁雨道,“郤诚犯错了,导致病人术后大出血,那会儿的设备还不如现在,没抢救过来。”
阮乔问:“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自尽了?”
南栀道:“是什么手术事故?”
韦宁雨:“栀栀问到重点了!”
阮乔挥拳。
韦宁雨:“但我一定先回答乔乔!”
阮乔放下拳头。
“是这样的,”韦宁雨说,“据外人所说,郤诚手术出事故后,就一直萎靡不振,情绪不对,反正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因为手术事故自尽的。”
南栀问:“为什么说据说?”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手术事故闹出人命,状态不对,这不是很正常吗?但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出手术事故吗?”
南栀配合地摇头。
阮乔:“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剁了。”
韦宁雨慷慨激昂道:“他用错了缝线!”
多年前,郤诚的父亲用错缝线,导致血管撕裂,病人术后大出血,抢救失败。
随后郤诚自尽,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郤文曜选择和父亲相同的职业,而胸外也发生缝线乱掉的事。
用错缝线,可大可小。
但既然性命攸关,再小的都不是小事。
南栀问:“难道他认为郤诚是被诬陷的?他现在的行为,更像是在报复医院。”
“这就不知道了,当时的院长还不是连院长,领导都换了一大批。”韦宁雨说,“唯一没换的就是心外主任,当时他们两个应该是同事,后来郤诚出事故自尽,心外主任慢慢爬到主任的位置。心外的主任不是很照顾郤文曜吗?你们说巧不巧。”
翌日,医院派人来调查缝线一事。
各个科室原本管得并不严格,医生护士们都很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现在每个科室都新增了好几把锁,严格记录出入人员,只有本科室的医生才有两把钥匙。
韦宁雨看着新出台的政策吐槽道:“看着吧,一个科室这么多,尤其是咱们儿科,就两把钥匙,做什么都不方便,没过多久又得放开。”
南栀发现韦宁雨还挺有当领导的天赋。
医院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郤文曜的确是接触过胸外的医生之一,有人目睹他曾频繁往胸外科去,虽然几乎都是去找胸外医生的。
没有完整的证据,无法给郤文曜定罪。
陆随把论文一事上报院里,原主来医院后写的所有论文,登的都是主任和郤文曜的名字。
陆嘉述曾给原主介绍研究团队,他在研究团队的成果,也冠了二人的名。
因为此事,二人才被停职调查,但也只是暂停工作而已。
闫民怀还在茫然之中,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收拾东西的郤文曜,“曜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随推门走进办公室。
闫民怀看看郤文曜,又看看陆随,真心实意地希望两人能重归于好。
箫珵摇摇头,“你刚毕业?”
还不知道社会险恶,以为所见皆美好。
闫民怀不知该说什么。
郤文曜收好水杯和几本书,办公桌里还剩了几块点心,全都丢给闫民怀。
闫民怀舍不得郤文曜走,也舍不得点心,他抱紧点心说:“曜哥,我真舍不得你。”
郤文曜:“……”
郤文曜要走时,陆随拦住他,“不管是报复我还是报复医院,你做得是不是过了?”
郤文曜放下水杯怪笑,“我做什么了?我不是因为论文的事被要求反省吗?这事是主任的意思,我充其量只是沾点儿光,主任没事我就没事。”
陆随道:“你应该知道胸外有多少患者,换线有可能没事,也有可能出问题,一旦出问题,就是大问题。现在那些术后感染的,你让他们怎么办?”
“你好像很喜欢说教,”郤文曜道,“你与其质问我,不如关心关心医院,术后感染的事,我已经通知报社,他们很快就会过来。这么多,还有家属,瞒不住。不管是他们手术过程出现问题,还是医院内部有人捣乱才出事故,医院的公信力都会下降。”
陆随问:“然后呢?”
郤文曜敛起得意的笑容,“什么然后?”
陆随道:“没闹出人命,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忘记,做几台漂亮的手术,宣传宣传,康宁医院不会变,胸外不会变,每个科室都不会变。只有你,失去做医生的资格。”
郤文曜神色僵硬。
陆随直击要害,“如果有人想报仇,他已经失败,在医院,没人会再信任他。”
箫珵看着郤文曜绝望的样子打了个哆嗦。
陆随这说话语气是和南栀学的吧?专门为了气人?
郤文曜愤怒地看着陆随。
陆随道:“你气我也没用,我可不会犯什么分不清缝线的错误,我做过多少台手术,碰过多少种线,这线是什么材质多少线径,看一眼就知道,你没专门学过辨认缝线?有些医生,做事马虎,习惯开小差,连缝线被换都不知道,他……”
箫珵正在心里琢磨陆随会不会挨胸外医生的打,就听到郤文曜的咆哮声,“我爸没错!!”
箫珵和闫民怀大气都不敢出,都看向郤文曜。
郤文曜摔了几本书,怒道:“我爸免费给街坊四邻看病,病人买不起药,他还要自掏腰包,你们有几个人能做到?!他手术前确认过线径!袋子上标的就是正确的线!他的线是被人换了!”
虽然事发时郤文曜年纪还小,但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个晚上,父母之间没有欢声笑语,父亲在房里一直躺到晚上。
他拿着两种缝线在烛光前比对,一遍又一遍地对妻子说:“放错袋子了?我不会放错啊。”
“那天是学校的运动会,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百米还拿了第一名,我拿着奖状想去找我爸,我妈告诉我,他朋友来了,两人在谈正事。我想去找他,却听到他们在吵架,我爸说是有人故意换了线,对方否认,后来我被我妈赶走,没听到下文。”
箫珵看向陆随。
陆随等郤文曜说完,才不动声色道:“你认为有人陷害你父亲?”
“不是认为,是肯定!”郤文曜道,“你可以说线径差距太小,我爸没分出来,但你不能说他马虎到会把缝线放错。是有人陷害他!但是没人相信他!连他的朋友都不信!”
陆随奇怪道:“朋友?难道是主任?”
郤文曜不语。
办公室现在的氛围,箫珵只敢偷偷在心里惊讶,难怪主任对郤文曜一直包容,还带着郤文曜一起蹭论文,他们之间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陆随:“我倒是好奇主任是怎么和你说的。”
郤文曜冷笑,“和你有关系吗?”
陆随:“你爸的事也和我无关,你没说?”
郤文曜:“……”
箫珵:“……”
闫民怀悄声滑步到箫珵身边,用气泡音问:“萧哥,陆哥说话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箫珵:“……”
怪他妹妹了。
箫珵客气地问道:“主任应该很了解医院的情况,你现在还在报复医院,他应该也没说究竟是意外还是栽赃陷害吧?”
郤文曜:“……他说是我爸粗心。”
“为什么不信?”
郤文曜问:“你比我更了解我爸?”
“我当然相信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但现在的情况是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害了那么多病人。”
郤文曜道:“只能怪他们倒霉。”
陆随立刻看向箫珵,
箫珵轻轻点头。
郤文曜意识到他们在套话,“反正现在的事和我无关。”
陆随不听他狡辩,“你报复一堆人,真正害你父亲的人却好好的,你做这些有意义?”
郤文曜:“我再强调一遍,我什么都没有做,何谈报复?至于究竟是谁陷害我爸,我来康宁医院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但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我完全没有头绪,这能怪我?如果当时他们不冤枉我爸,我也不需要隔了这么多年再去查!”
陆随鼓掌,“逻辑满分。”
箫珵:“……”
陆随现在怎么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南栀的影子?
一个家里可不能有两个爱得罪人的。
陆随说:“陷害要有原因,你父亲去世后,谁最受益?”
郤文曜道:“我调查过和我爸同一时间段的医生,我爸死后,另外两人成为骨干,后来调去其他医院。可以说科室所有人都受益。”
陆随问:“包括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