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心柿子
一说是三婶家?丢了东西,原本埋在院儿里了,后来不知道被谁给偷了。
一说是,谁家?孩子丢了,要找周尔曼做主召集大?家?要个?说法。
徐修瑾不怕蛇精逃跑。它身上的味道虽然经过了人类身体的掩藏,但骗不过伴生神童的鼻子。
独属于蛇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形成一道轨迹。
在那边!徐修瑾眯眼,绕开慌慌张张的人群,寻着味道拐进了小巷。
他的身法很快,人影迅速消失在巷尾,让旁人就算瞧见了都不敢确认是谁,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瞎半仙儿想要喊人的手?收回?,转而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哎,他到底知不知道村里发生了啥?”
那修士厉害是厉害,可是根本不听人说话,跑得也快,让人追不上。可怕得很。
瞎半仙儿正郁闷的时候,一只小手?拉扯他的裤腿,摇晃着哄:“不要管他啦。”
童声天真可爱,鼓励他:“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你很有天赋,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一定能比那个?修士更厉害的。”
瞎半仙儿这才想通了,他一拍大?腿:“都怪那什么破修士,我差点忘了!好?好?好?,我今天多?做一点事,争取早点赚到那样法宝,嘿嘿嘿……”
他的铃铛摇在手?腕间?,转身向某个?方向行去,幸福得好?像已经得道升仙了。
巷子那头,徐修瑾顺着妖气搜索,在几个?地方走进走出,拐了八个?大?弯,最后发现:
他竟然跟丢了。
现在徐修瑾站在一家?院墙外,完全嗅不出那股蛇的味道去向了何?方。
不是蛇精的味道减弱或者消失,而是空气中的味道一下子多?了起来,种类混杂,香烛味、烟味、血味,还有一股子呛人的霉味,在他的鼻尖爆炸开,掩盖了原本的妖味。
可蛇精确实是在这里消失的,这附近一定有线索。
徐修瑾脚步慢下来,细听这户人家?院墙里发出的声音。
好?怪,徐修瑾从没听到过那种哭声。
像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喉咙哑了,却依然矫揉做作地掐着嗓子哭嚎。更奇怪的是,谁都能听出来,那扭捏矫情的声音里竟然满满都是真情。
这户人家?的院门大?开,徐修瑾毫不犹豫,背负着剑,信步踏进了门槛。
进院儿里一看,他就明白了。
怪不得味道这么混杂,里面正在举行一项重大?活动。小小一个?院子站满了人,村民们三两成□□头接耳,让本就不轻松的氛围更加紧张焦灼。
围在中间?的女?人一头齐颌短发,端了一碗猪血,站在烟熏火燎的供桌前?讲话。
“这件事我已经上报给了姥娘,姥娘庇佑刘家?村多?子多?福,不会容忍这种偷盗婴儿行为的发生。”
她把猪血倒在地面上,朗声道:“现在,所有人都要怀着诚心和我一起祈祷,呼唤伟大?的神的庇佑!”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停止聊天,用整齐的声音祈祷:“伟大?的玲纳!请保佑刘家?村……”
大?家?都在闭目祈祷,脸上一片虔诚。人群里只剩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还在哭,声音凄切哀伤,让人听了耳朵疼。
有人听不下去,安慰他道:“很多?人家?都丢了孩子,你也不要太过痛苦,那不是你的错。”
那男人的头发盖着脸,声音别?扭又沙哑:“怎么可能不痛苦,那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他?生孩子?
徐修瑾站在人群之外,他的目光本来在搜索妖精的踪迹,却因为听了这句话而产生困惑。
现在的情况听上去是有孩子失踪了,村民们正在为孩子祈祷,而有个?男人非常伤心,因为孩子是他生下来的。
那个?男人是不是疯了,还是那蛇精又搞了什么鬼?
徐修瑾的手?握上剑柄。
但周围的村民丝毫没有发觉不对,大?家?祈祷完毕,望向那男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云鹤啊,你也别?太伤心,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怀,你这年纪,还能生好?几个?呢。”
“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和以后的怎么可能一样!”
众人有骂偷孩子贼的,有安慰那男人的,也有不断向神祈祷的。
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就好?像男人天生就应该生孩子。
徐修瑾被嘈杂声和烟熏味吵得有些混乱。
他们是不是都疯了……
徐修瑾失去思考能力。这里的妖气并没有浓郁到能影响所有人的程度,如果不是这些村民全都疯了,那就是徐修瑾自己疯了。
总不至于是他自己出现幻觉了吧,徐修瑾暗道可笑,但心跳不知怎的,莫名漏了一拍。
纷纷扰扰中,站在中间?的短发女?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她让几个?人去抱来一个?婴儿:“哭什么哭,刘家?村这么多?孩子呢,正好?你叔伯家?有个?孩子不打?算要了,那孩子没奶水吃,饿瘦了好?几圈。那孩子还是你接生的呢,你去喂一喂。”
婴儿的哭叫闯入徐修瑾的耳朵。
他看见一个?襁褓被人抱给了哭嚎的男人,那男人马上心生不忍,解开胸前?的布料给孩子喂奶。
为了避人,长发男人的角度转了转。徐修瑾看不见孩子和喂奶的过程,却第一次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男人的整张脸上都长着大?片大?片的霉斑,哭声嘶哑,连带着五官也模糊起来,长长的头发垂在脸侧,看不出来到底是男是女?。
原来如此?,或许那只是个?身材干瘪,声音粗哑的女?人而已。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总不至于整个?村子都疯了吧,呵…
徐修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看错了,把妇人看成了男人。
不愧是偏僻小村,连喂孩子的妇人都长成这样,怪吓人的。
徐修瑾猛地抬头。
刚刚不知发生了什么,蛇精的鳞片张开,气味逸散出来,让徐修瑾捕获到踪迹。
他脚法飘逸,一眨眼就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离开嘈杂的人群,消失在另一边的侧门。
而在他身后,担忧这件事的人还在争论不休。
“不管喜不喜欢,可千万不能被偷走啊。这种不男不女?的孩子一定要养大?了,配给村里没婆娘的男人当媳妇,不然的话,神会发怒的。”
“一定要当媳妇吗,这种娃娃就不能一直当成男娃养着?”
“有人这样干过,一开始生出个?男娃娃,他们也不知道这孩子有问题,就一直按照男娃养着。谁能想到,后来那男娃越长越怪,最后居然变成了女?人!但那家?人还是不乐意放弃,娃娃到死都没换回?女?儿的身份,下葬之后,他爹娘甚至还给他配了个?阴婚,娶了个?媳妇。”
把男娃娃好?好?养大?,养着养着,男娃却变成了女?娃。这时候让他们按照神的旨意把娃送出去,那怎么肯啊。
谁家?好?好?的男娃变女?娃了,能忍痛送给别?家?当媳妇的?
这种不男不女?的怪东西,让马虹想起来点啥,顺嘴插了一句:“这样也行啊?”
“行是行,就是后果……”
“还是不说了。”怪渗人的。
有人问:“那这不男不女?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生出来的呗。
马虹的丈夫也生了,生了一长串的孩子,虽然不男不女?吧,但好?歹也算是孩子。她终于能摆脱被喂药生孩子的困扰,这几天到处看戏,乐呵得很。
嘶,马虹脑子里灵光一闪,把事情联系起来。
这种娃娃到底怎么来的?
之前?她不想喝生男药,就是怕生出来八条腿的孩子。
生男药的药粉到底是什么,那群男人是不是也总喝一个?奇奇怪怪的药,用来……补阳?
周尔曼敛目站在人群中间?,淡淡听着村民的讨论。
男人怎么可能变女?人,所谓男孩变女?孩,肯定一开始怀的就是个?女?孩,却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药粉转换了性别?。
之后那可怜的“男孩”长大?,才能渐渐显露出一点女?孩的样子。
小鹰,小樱……黄皮姥姥。
周尔曼笑了,这样的村子不出事才怪。
“好?了,”周尔曼发话,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看向中间?的短发女?人,听她说,“丢孩子的不只有一家?两家?,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搞得村里人心惶惶。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要严惩凶手?,把偷孩子的贼抓出来,浸猪笼!献祭给神!”
“好?!”
众人高喊:“抓贼!浸猪笼!献祭!”
声音传到院墙之外,树上的鸟儿都被惊飞。
风在耳边簌簌作响,徐修瑾的身法快过长尾巴的人类身躯。
他凌空踏叶飞跃上前?,长剑化为骨鞭舒展开,鞭子末梢伸长到蛇精身前?,就在那双妩媚的眼睛前?停住,然后突地转为钩子向后一拽。
大?蛇急忙下腰仰头躲过钩子,它的尾巴挥动,鳞片间?隙喷溅出细细密密毒液,每一小滴液体都晶莹剔透,其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彩光。
毒液化作雾气向徐修瑾袭来,他根本看也不看,那握剑柄的手?迎面接上,任凭毒液腐蚀出窟窿,力道也固执地不减弱半分。
蛇精被骨鞭圈住尾巴,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去。
难道它的毒液失去效果了?不可能,它刚进阶不久,毒液的威力只应该增长,不应该削减。
蛇精的美目盯住那年轻小修士的右手?。
徐修瑾的手?指原本如玉般白皙,此?刻却已经多?出了好?几个?血窟窿,露出里面灰白笔直的指骨。
血液混着毒液沫子往下滴落,但五根鲜血淋漓的手?指依然紧紧握着剑柄,不断向其中输送灵力。
蛇精脑子一瞬间?短路:“难道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我自己不知道?”
不然他何?苦如此?呢!拼着自己的手?废了也要抓住它,这得多?大?的仇哇!
徐修瑾却道:“修士抓妖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还害过我绝顶山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蛇精惊叫:“你是不是傻!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村子,就没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有异样,”徐修瑾目光冷冷,“这里是个?凡人村子,而你是村中唯一不该存在的妖物。”
蛇精急了:“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就不怕放跑了真凶?”
徐修瑾振声:“不论你有没有杀害我门下弟子,抓一个?害人的妖精是替天行道,我绝不会错。”
蛇精和这个?固执的人类说不清楚,它气道:“呸!道貌岸然的蠢东西,你自己玩儿去吧!”
一圈鳞片从尾巴上脱落,蛇皮表面的毒液变得粘稠滑腻,金属钩子从皮肤上脱落下来,就算徐修瑾再?次发动攻击也无法再?抓住它一次。
蛇精沿着墙缝攀上屋顶,叫嚣:“想抓我?来啊,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