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伍子橙
今年锦市的冬天格外冷,林子君已经三天没出门了,她妈一直念她,不出门就算了,还在家开空调,电费不要钱啊。
接着就把空凋给她关了,林子君赶紧裹上毛毯,只露出一个脑袋,“空调买了不用更浪费,母亲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咱家是暴发户,电费能花几个钱。”
“钱是小事儿,天天开着空凋,不觉得闷得慌。”钱春花不仅没收遥控器,还把窗户打开一大半,刺骨的寒风呼呼往里吹,冻得林子君哭爹喊娘,钱春花给她一巴掌,“给谁哭丧呢?你爹你妈还没死。”
林子君抱住钱春花,“母亲大人,锦市太冷了,我们去海省过年吧?”
“去你个头!一天天鬼主意多,冷就起来动动,学学人家顾老师,多自律,每天雷打不动地跑步,我碰到好几回了,每次问你,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你在家窝着快发霉了。”
这么冷的天跑步,风打脸上跟刀刮一样,林子君光是想想都觉得冷,打了个哆嗦,“学不了一点,母亲大人,年年翻过年就半岁了,还一点坐的迹象都没有,想当初两个多月就会翻身,您还夸她神童,您忍心为了省钱不去旅游拖她后腿吗?”
“去不去旅游和年年会不会坐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锦市这么冷,她穿得跟球似的,动都动不了,怎么练习坐起来?”
钱春花看了眼躺在地垫上啃熊猫娃娃的小外孙,立马拍案决定去海省过年。
以前没钱舍不得出去旅游,现在拆迁了有钱有时间了,再不用瞻前顾后,想旅游说去就去。
人多才热闹,林子君打电话问她大哥要不要一块去,林子瑞春节要值班,只放三天,有点犹豫,李红抢过电话说,他不去她带孩子去。
李红和林子君一样,这把岁数,连隔壁省都没去过,俩孩子也没出过远门,就想着趁寒假带出去一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春节爸也要值班,到时候提前返程,大哥一块吧,路上有个照应。”
夫妻俩商量了两分钟,敲定一家子都去,林子君挂完电话,给好久没联系的二哥也打了一个,虽然她不待见赵雪梅,但她二哥从小就护着她,还有两个侄子平时也乖。
赵雪梅为省钱“养”她弟,和好几家人合租的大杂院,电话是房东的座机,接通后,林子君告诉对方,“您好,麻烦找一下林子祥。”
“你是林子祥的谁啊?”房东老太太问。
“他妹妹。”
老太太一听是林子君,激动地连喊住她,“你就是子祥的妹妹啊,你哥和你嫂子一吵架就提你,听说你家拆迁有钱了,可不得忘了自己亲兄弟啊。”
林子君心想一定是赵雪梅在老太太跟前说她忘本之类的坏话了。
“老二摊上那媳妇太造孽了,做生意赚的钱全给她搭娘家弟弟了,医药费都要到处找人借,两个娃也没人管,吃了上顿没下顿,跟路边的小叫花没两样。”
“???”林子君心里咯噔一下,急问:“婆婆谁住院了?时杰时峰他们妈呢?不管俩孩子吗?”
老太太明显愣了一下,“你哥住院了,你们家不知道吗?唉,别提小赵了,还亲妈呢,心比石头硬,先不说这些了,你们先去医院看看老二吧,可怜哦。”
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楚,林子君问了哪家医院后就挂了,找到他妈把事情一说,正在给小时年换纸尿裤的钱春花吓得一张脸都白了,手抖得厉害,林子君连忙扶住她妈。
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钱春花反手抓住林子君的手腕,问:“怎么住院了?到底啥事?”
林子君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我马上去趟医院,再给家里打电话,你们等我消息。”
“我也去。”钱春花强撑着起身,不忘交代林子文,“你就别去了,在家带年年睡觉,冰箱里有奶,她饿了就给她喝,别让她自己说,她还不会说话。”
林子文接手小时年,正在给外甥女穿衣服,“知道了,姐,你顾着点妈,了解了情况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辛苦了。”林子君点点头,拿上包,扶着她妈急匆匆出门了,下了楼,迎面碰到跑步回来的顾云舟,因为一路低头宽慰她妈,并没看到对方。
顾云舟喊了两声,她和她妈也没听到,顾云舟站在原地目送俩人离开,他每天坚持傍晚时分跑步,就是为了和遛娃的林子君偶遇,谁想天冷后,林子君基本不出门了。
今天终于见着人,行色匆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医院里。
林子祥因为疲劳驾驶出的车祸,还算幸运,命抢救回来了,只是右腿被钢筋捅穿,要想完全恢复,需要再做一次手术,费用很高,后续的康复治疗时间长花费更高。
林子祥打了麻药,现在还没醒,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赵雪梅一筹莫展地坐在床边。
林时峰把弟弟哄睡后,从隔壁床过来找他妈,开口就是让她妈去把钱要回来。
赵雪梅抬起头,一脸我看你脑子有毛病的表情,瞪着他,“大人的事情,你知道个什么?钱都借给你舅舅了,农家乐也开始修了,我去哪给你要回来?”
从记事起,他妈就这样,一门心思都在她舅身上,他小姑说的没错,赵强不是她弟,是她儿子。
他爸辛苦赚的血汗钱,他妈偷偷地全借出去,还不够,逼着他爸起早贪黑另外出摊,不然他爸也不会出车祸,腿更不会断。
是他们把他爸害成这样,他妈仍不肯把钱要回来,林时杰失望透顶,赵强就是个无底洞,他妈要跳自己跳。
“农家乐才刚开始修,剩下的钱还能要回来,”林时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妈,“你不去要,那就走吧,现在就走,去和赵强过,你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你。”
赵雪梅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她儿子,十月怀胎拿命换回来的亲儿子,居然不要她了,让她走!
一定是之前放在婆婆家里,林子君那个贱丫头教唆的,赵雪梅对小姑子恨得牙痒痒,同时更不甘心了。
林子君那黑心肝都能踩狗屎运摊上拆迁这种好事,他们一家为什么不行?
“时杰,你听妈说,你还小,不知道其中厉害,妈给你说,你舅花钱请人喝酒打听过了,落花村肯定是要拆的,最多五年,不不不,三年都不用,到时候我们家比你小姑还有钱,你和弟弟想要什么,妈都买给你好不好?”赵雪梅连哄带骗。
林时峰觉得好笑,太好笑了,“妈,三年五年,我们能等,爸爸他等不了,你想他一辈子腿瘸杵拐杖吗?”
“我,我……”赵雪梅犹豫了,林子祥昏迷中听到媳妇和儿子说话,心寒至极,赵雪梅就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她在乎的人和事很多,就是不包括他和孩子。
赵雪梅一转头,对上林子祥死盯她的眼睛,吓一大跳,“哎哟,醒了也不说话?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
“爸,渴不渴?先喝点水。”林时峰用勺子喂林子祥喝了小半杯温开水,从头到尾,林子祥都盯着赵雪梅,赵雪梅头皮发麻,反倒理直气壮了,“看我干嘛?还不是怪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要是早听我的话,回去找你妹借钱,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这就叫自作自受,你妹拆迁赔了那么多钱,借你个几万十几万怎么了?我可都听说了,她在香城小区买了一栋楼,一栋楼啊,明知道我们还租房住,也没说送我们两套住,真叫人心寒啊……”
“妈,爸才刚醒,你少说两句吧。”林时杰打断他妈。
赵雪梅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瞧你们这死德行,都那样对你们了,还一天天地就知道维护她,时峰,你不总说林子君对你和弟弟好吗?你爸腿断了,急需用钱,你和弟弟找她借钱去啊!看她借不借你,越有钱有抠门,妈给你说你还不信……”
“说够没了?闭嘴!”林子祥出声制止赵雪梅,喉咙受了伤,哑得像被砂布磨过。
林时峰和赵雪梅异口同声,一个关心一个埋怨:
“爸,医生叮嘱了让你少说话……”
“你吼我干嘛?有本事找你妹借钱去……”
门口,钱春花和林子君再也听下去了。
第31章 第31章离婚(1k营养液加更)……
“唉,你这个死婆娘怎么还没死?!看看,好好的一个家,让你搅成什么样了?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赶紧收了这个死婆娘吧,我儿我孙子遭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媳妇和妈……”钱春花和林子君在护士站了解了事情原委,又在门口听了一家三口说话,气得头冒青烟,冲进去抓住赵雪梅的头发,又骂又打。
赵雪梅想要还手,林子君眼疾手快,从后面把人抱住,让她妈把所有火发出来,不然小老太得憋坏了。
赵雪梅挣扎不了,就喊丈夫和儿子帮忙,林时峰和林子祥默契地转过头,把她当透明人。
要不是动静闹大,护士跑来阻止,钱春花非得将她打住院不可。
林子君扶着气喘吁吁的小老太坐到床边,钱春花嘴里还在骂,“我们家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养不熟的白养狼,一心就想着你那个不成才的弟弟,你认他当爹得了,喊他爷爷喊他奶奶喊他仙人板板!”
赵雪梅脸上好几道抓痕,头发被薅成一团,衣服也乱七八糟,像个疯婆子,她蹲在地上,不敢吭声。
“看你就来气,给我滚!”钱春花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林子君给林时峰使眼色,让他赶紧把他妈拉出去,正合赵雪梅心意,她还怕多待一分钟被死老太婆活活打死。
出去后,林时峰要拉上门,赵雪梅伸手拍开他,留了一条门缝偷听,林时峰不惯着她,砰地合上门。
赵雪梅吓一跳,不过心情好,没说他不是,只在想:看样子老太婆也不是不在意林子祥,嘿嘿嘿,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手术费和康复费总算有着落了。
林子祥要是听她的话,回去问家里要钱,她弟的农家乐早就修好了,白折腾半天,赵雪梅对丈夫无语至极。
“二哥,住院费和手术费已经交过了,”林子君宽慰林子祥,“护士说,手术难度不大,只要你配合治疗,康复完全没有问题。”
“我不做手术……”林子祥话没说完,就挨了钱春花一巴掌,小老太早就想揍他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瞧你没出息样,为了那死婆娘糟践自己,没了赵雪梅,你还不活了是不是?我是让你对媳妇好,那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明知道来赵雪梅什么人,你还惯着她,这和她养她弟有什么区别?一床被子果然睡不出两种人,真是活该!”
骂了也不解气,钱春花又是几巴掌,不过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林子君抚着小老太的后背,“妈,别生气了,二哥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想花我们的钱。”
林子君太了解她二哥了,为人老实憨厚,也一根筋认死理,在他看来,他有手有脚,养得起自己和媳妇还有孩子,不该问家里人寻求帮助。
靠人不如靠己,这也是从小父母教他们的道理。
另外,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想看看在赵雪梅心里,到底是赵强重要还是他,毕竟做了十年的夫妻。
林子君不想打击他,但这就是事实,赵雪梅肯定会选择赵强,扶弟魔的思想在她心里扎了根。
作为枕边人,林子祥能不知道,说白了就是接受不了。
“天下女人都死绝了,你非她赵雪梅不可,死婆娘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没出息的东西!”钱春花要气死了。
林子君也劝:“二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时峰时杰啊,赵雪梅眼里只有赵强,你要是再不过问孩子,他俩就真的没人管了。”
林子祥知道,林子君就嘴上这样说,心里和二老一样,疼俩孩子得很,不可能冷眼旁
观,但自己的孩子自己能不心疼吗?亲妈已经成摆设,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好全了,我赚了钱还你。”林子祥坚持让林子君打借条,林子君拗不过他,再想到可以借此和赵雪梅划清界限,也就答应了。
林子祥是她亲哥,他有困难,她不可能不帮,但不意味着要帮赵雪梅填赵强那个无底洞。
手术安排在下周,具体时间还要看林子祥恢复情况,毕竟他身上不只腿伤,才从抢救室出来,急于一时,怕他身体受不了。
赵雪梅着急,从进病房就一直念叨,“腿都断了,还不给做手术,要是日后遗留个什么问题,他们医院负的起责吗?要不还是去找医生说说吧,让他明天就把腿给你接上?”
林子君和钱春花走后,赵雪梅才敢进来,俩孩子也一块去了芙蓉雅苑,这会儿病房没了其他人,她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骨头都断了,说接就接,轻松得跟吃饭一样。
林子祥胸口发闷。
赵雪梅看丈夫脸色难看,讪笑地找补道:“我也是为了帮子君省钱,这院多住一天就得多花不老少,你是不知道啊,有这个闲钱不如攒给小强多修两间农家乐,以后也能多赔点……”
林子祥浑身冰冷,亏得林子君是把钱交给了医院,不然到她手里一准全进赵强兜里。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冷冷地看向赵雪梅,“现在知道着急了?子君她们来之前,是谁让我再等个三年五年的?赵雪梅,我算是看透你了,省钱说得好听,不就是怕子君后悔,不出手术费,才想赶紧做手术。”
心思被说中,赵雪梅心虚地不敢和丈夫对视,先是否认后又说教上了,“哪有的话,我是这种人吗?不过你也是,国家赔了她那么多钱,你是她亲二哥,给你花点钱怎么了?都说给你请护工,你还不同意,我又不是你妈让我伺候……”
林子君不放心赵雪梅,确实跟他提了请护工,他妈也说留下来照顾他,但都被林子祥拒绝了。
他倒不是非得指使赵雪梅干这干那,是想作为夫妻不理应同甘苦共患难吗?
呵呵,果然是他想多了,奢求了,在他和赵雪梅身上只能应证: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赵雪梅絮絮叨叨念个没完,林子祥再听不下去地打断她:“赵雪梅。”
赵雪梅停下来看着他,丈夫表情平静得仿佛她是个陌生人,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林子祥道:“住院费和手术费,是问子君借的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欠条,你找赵强要钱还给子君。”
“林子祥你疯了吗?钱都借出去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说是不是林子君给你出的主意?我就知道那贱丫头没这么好心,肯定是怕落花村拆迁,我们一家比她还有钱……”赵雪梅抢走欠条,撕成碎渣扔林子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