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伍子橙
秦倩拍手,神情懊恼,“太缺德了,这不是道德绑架嘛。”
林子君反过来安慰她:“我没道德,你绑架不了我。”
她向来如此,敢爱敢恨,不会受任何旁的人旁的事影响。
顾茵越看林子君越喜欢,“对了,子君还不知道我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吧?其实我们家就是普通的生意人,从我祖父开始……”
听着顾云舟的姑姑说顾家有做珠宝生意、房产生意甚至还有娱乐公司,林子君就想如果有机会和顾云舟回港市,说不定还能找四大天王合影呢。
端起咖啡,小抿一口,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挺着大肚子为修建农家乐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如今闺女生了,农家乐拆迁了,她得了一大笔赔偿款,不然这会儿哪有闲工夫坐在咖啡馆和秦倩还有顾茵她们说这些。
所以,一切都是老天最好的安排,她只要尽心尽力往前就行了。
从咖啡馆出来,林子君抬头看到马路对面的顾云舟,站在夕阳的余辉里看着她笑。
林子君的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扬,她强行收回去,转头跟顾茵说:“大姐,这就是他说的等我?太着急了点吧。”
身后哪还有人,顾茵和秦倩不想妨碍他们单独相处,早就悄悄地溜了。
林子君无奈地笑出声。
“子君,你笑什么?”身后突然响起顾云舟的声音,吓林子君一跳,拍着胸脯转过身,“你这速度也够快啊。”
刚还在马路对面,眨眼功夫就到跟前了。
“着急。”顾云舟看着林子君,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在等一个答案。
林子君憋着笑,逗他,“可是我饿了,好饿。”
“想吃什么?火锅可以吗?商场三楼新开可一家,我带你去。”顾云舟虽然很着急,但也绝不忍心饿到林子君。
“好。”林子君脚下一转,身子背对着顾云舟,接着回头冲他嫣然一笑,伸出细手邀请道:“快走吧,顾老师,我要饿死了。”
顾云舟眼睛亮晶晶地牵住林子君的手。
林子君手指灵活地穿过顾云舟的指缝,与之十指相扣,明显感受到对方瞬间僵愣住,甚至耳垂染上一圈粉色。
拆迁后,她妈催她解决个人问题,林子君一直都是敷衍了事,当然也不是像她大嫂担心的那样,因为在刘世生那里吃了亏,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有娃有钱,潇洒自在。
如果对方不是顾云舟,她不会这么快重新开启一段感情。
在知道顾云舟过往后,她对他不再是雾里看花,同时也看清了自己心里的那朵花,不知不觉情意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就没必要继续拧巴下去。
吃饭的时候,两人的手还没松开,顾云舟烫了一片毛肚,放到林子君的蘸料碗里,她夹起来放嘴里,又鲜又嫩,又麻又辣,好吃得眯起眼睛,顾云舟看她喜欢,又给她烫了两片,林子君吃完后,看向自己被握得紧紧的手,问顾云舟:“你不热吗?”
顾云舟摇头,“不热。”
林子君眨眼睛,“我出汗了。”
顾云舟松开手,抽了纸巾先擦干自己的手后,捉住林子君的手,细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
林子君想起一个成语:如若珍宝。
擦完手,顾云舟继续帮她烫菜,夹到她碗里,定定地看着她,“子君,我还在等你的答案,我喜欢你,你呢?喜欢我吗?”
虽然林子君已经有所回应,但顾云舟想听她正面告诉他。
两只手空出来,林子君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端起麻辣牛肉,一整盘倒进锅里,然后扭头看向顾云舟,迎上他的视线,语调轻快地回答:“顾云舟,我喜欢你,所以我们交往吧。”
顾云舟满眼欢喜地点头。
“不过话说在前头,只是交往,别问我交往多久到下一步,因为我也不知道,咱们跟着感觉走……”
生怕林子君后悔,顾云舟紧张地保证,“我不着急,你来掌握节奏,我一定全力配合。”
“噢,还是一点,我必须事先说明,正常交往一段时间过后,新鲜感肯定会没了,到时候你想另外找人,务必先跟我说清楚,咱们好聚好散,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千万不要背着我乱搞,不然管你家是卖房子还是卖珠宝,我肯定饶不了你,不是吓唬你,我前夫就因为这个被我揍进医院好几次。”虽然林子君知道顾云舟不是这种人,但谈对象都是这个流程,那就是放狠话,别人有的,她的对象也得有。
顾云舟更担心林子君被别人拐跑,毕竟人美性格好,还是拆迁小富婆,多少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放心,男女平等,我也一样,”林子君吃着碗里的麻辣牛肉,看着锅里顾云舟帮她烫的鸭肠,“绝对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商场离芙蓉雅苑很近,吃完火锅,林子君和顾云舟散步回家,就当消食了,走到小区大门口,安保大哥出来和两位打招呼,“顾老师,林小姐,你们回来了……”
话没说完,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安保大哥一声惊呼,另一名安保大哥跑出来,两人比当事人还激动,又是挑眉使眼色又是用胳膊碰对方,并发生一声声各种感叹,最后还讨要喜糖。
顾云舟不说话,傻乐呵着,林子君笑笑地回答:“不着急,刚在一起,真要结婚,喜糖肯定少不了两位大哥。”
两名安保姨母笑地目送林子君和顾云舟离开,“我们小区好
久没办喜事了。”
“果然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我记得顾老师刚搬进芙蓉雅苑那会儿,眼神冰得哦,我都不敢和他对视,你看他刚刚笑得……多么的平易近人啊,眼里没有一点清冷感了。”
顾云舟送林子君到家门口,还是舍不得松手,林子君觉得好笑地推他,“好了,楼上楼下住着,天天都能见面,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干嘛。”
“我明天要回一趟港市。”顾云舟摩挲着林子君和他十指相扣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摸起来很舒服。
“这么突然吗?”刚在一起就要分开,林子君也开始有点不舍了。
“嗯,”顾云舟点头,坦然地告诉她,“明天是我爸我妈的忌日,爷爷让我和姑姑一块回去。”
林子君哎呀一声,十分悔恨的表情。
顾云舟看着她,问她怎么了?
“早知道就明天答应你了,这样以后我就能以在一起的纪念日帮你过生日了。”除了春节,林子君最期待的就是过生日,家里人都会给她准备礼物,她妈还会给她做一桌子好吃的。
一想到顾云舟二十年没过过生日,林子君就忍不住心疼,踮起脚摸摸他的头。
顾云舟的心软软,笑着答应她,“明年你帮我过生日吧。”
“没问题,”林子君拍着胸脯保证道,“不光明年,以后在一起的每一年,我都帮你过生日,要不一年过两次吧?把前面二十年的生日一并补回来。”
今年的生日也要过,等他从港市回来就帮他补上,现在不告诉他,给他惊喜,林子君暗自决定。
“不用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只想和你共度当下和未来。”顾云舟想起自己离父母最近的那次,是在灵堂上,他偷偷地牵住他们的手,好冷。
而此时此刻,他牵住了一双极其柔软温暖的手,他想好好珍惜,珍惜一辈子。
顾云舟执起林子君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很轻的一吻。
像羽毛。
林子君觉得却像一辆大卡车撞过来。
回到家,林子君的心脏还在砰砰砰狂跳不止,靠着门板,摸着自己的手背,哼哼,下次一定要掌握主动权,她一离异少妇居然让人牵着鼻子走,太丢人了。
林子君正在复盘,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突然蹿她脚边,吓得她边蹦跶边尖叫,“啊啊啊……我的妈呀,大黑耗子!”
在厨房洗碗的钱春花跑出来,火冒三丈地吼她,“别跳了,小心踩到小乖乖!”
林子君:“???”
低头一看,居然真是她闺女,林时年小朋友。
趴在她脚边,仰着小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在说:妈妈说宝宝是大黑耗子,大黑耗子是什么?有宝宝可爱吗?
“哎哟,不委屈了,我们乖宝怎么可能是大黑耗子嘛,”林子君蹲到地上,摸摸她蓬松的小卷毛,安慰道,“大黑耗子才没我们乖宝白呢,我们乖宝是大白耗子。”
小时年小嘴一撇。
妈妈真会安慰人啊,下次不要安慰了。
“林子君,不会说话别说话,我们小乖乖都学会爬了,没看到啊?”钱春花说完回厨房继续洗碗。
“妹妹太厉害了,我和林时峰今天就教了她一回,她就会自己爬了,爬得可快了。”林时杰觉得自己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妹妹,他和哥哥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哥哥。
“确实快,咻就到跟前了,吓我一跳。”林子君看向闺女的短胳膊短腿,因为速度太快,都抡出虚影了,跟风火轮一样。
吓到妈妈了,小时年抱歉地用头蹭蹭林子君。
林子君玩心大起,一本正经地开口:“闺女,妈妈和你商量个事儿呗?以后看到妈妈回来,就爬过来帮妈妈拿拖鞋好不好?手不得空也没关系,我们用嘴叼……”
“林子君,你要死啊!小乖乖是你闺女,不是你养的狗!”钱春花抄起菜刀冲出来。
林子君抄起小时年,扛在胸前,当作步枪和她妈对决。
林时峰林时杰一旁加油助威,热闹得家里屋顶都要掀飞了。
玩笑归玩笑,心里还是疼闺女,看闺女一直在地上爬个不停,林子君担心她磨到膝盖,用自己的内。衣杯。垫给她做了个护膝,还给她的两只小手穿上了小袜子。
换上新装备,小时年一开始不太适应,像极了第一次穿鞋的小狗狗,连路都不会走,她是连手都不会伸了,就跟地板烫人似的。
林子君发出无情的爆笑,小时年不争馒头争口气,自己摸索地练习了会儿,终于又如履平地,爬得起飞。
看妹妹玩这么开心,林时峰和林时杰也加入其中,客厅、厨房、过道……除了卫生间,随处可见兄妹三人爬行的身影。
“脏不脏啊,别爬了,一个个邋遢成什么样了?”钱春花吼了几嗓子后果断放弃,就当孙子们心疼她,帮她拖地了,至于三个娃,邋遢点就邋遢点吧,洗洗也能还要,接受现实后,坐到沙发上和闺女一块看电视。
只剩林宏满满屋子地追,他不在意地脏不脏,而是担心他的小乖乖玩太嗨,磕到碰到,他还不得心疼死了。
“小乖乖,慢点,哎呦,墙,不要撞了,林时峰林时杰,长那么大眼睛干嘛?看着点妹妹啊!她那么小一只,你们要给她撞飞出去啊!”
林子君看会儿电视,看会儿他爸和三个孩子闹腾,到精彩处,拿起照相机摁下快门键。
“对了,过两天我和你爸要去趟你大姑家。”钱春花嗑着瓜子看着电视,突然开口。
林子君放下照相机,“大姑跟你们打电话了?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大姑嫁到了江省的昌市,前两年还回西桃村,后来大姑生了孩子,就没再回来过,和她爸联系得越来越少,反倒是林子君高中那会儿和大姑家的娟姐常有书信往来。
不过也很少聊起家里的事情,内容基本都是有关学习,或者女孩子那个时候对异性的小心思。
她记得娟姐高三就喜欢他们班的一个男同学,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在一起。
高中毕业后,林子君忙着跟她二哥学做生意,后来嫁给刘世生,婆家就一堆鸡毛蒜皮,哪还有闲工夫给娟姐写信,从此两人也就断了联系。
“你大姑打电话回西桃村,拆迁办找到村支书,村支书给她这边的电话号码,说是家里添了大胖孙子,请我和你爸过去喝满月酒。”钱春花和林宏满结婚那会儿,大姑子已经出嫁了,所以两人并没真正相处过,她对她这个大姑子完全不清楚,只听自己丈夫说也是个要强的。
大姑子的丈夫是下乡知青,城里来的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赚的工分根本吃不饱饭,多亏大姑子接济,不然早就饿死异乡了。
所以家里人一直不同意两人处对象,希望大姑子找个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可以填饱肚子就行了,没必要跟知青过多纠缠,先不说还得养他,就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返城,返城后会不会始乱终弃,太多不确定因素了。
可是家里越反对大姑子越坚持,逆反心理作祟,一定要和丈夫好好地走下去,给不看好他们的人看。
“为什么大姑后面不回来了?大姑父对她不好了吗?”知青返城,大姑父并没丢下大姑,而是拖家里关系把她的户口一并迁去了昌市,稳定后,大姑大姑父每年回来一趟,就为了告诉所有人,她没有选错男人。
“不知道,也可能是因为你二姑。”钱春花说到二姑子,眉宇间尽是烦躁之色,压根不想提及此人。
她二姑和她家的恩怨,林子君虽然不是一清二楚,但多少有所耳闻,反正是二姑伤透了她妈和她爸的心。
以致二姑每次往村里打电话,她妈她爸都不带搭理,也不让他们去接。
一次两次后,她二姑再也没打过电话,也从来没有从海市回来过。
“大姑知道我们家拆迁了吗?”她大姑要强,不意味着她大姑的婆家也没那方面的想法。
穷在闹市无人问津,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