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伍子橙
“你们一个个八婆,别怂恿我媳妇,我媳妇那么爱我,不可能和我离婚,离开我,她一天都活不了。”于主任迷之自信。
话都到这份上了,众人:邓老师,你可得争口气啊。
万众瞩目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邓老师终于开口说话了。
“于勇,”她喊他的名字,抬头看着他,“还不跳吗?”
语气像是等烦了。
于主任如五雷轰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不敢相信,把他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的媳妇,居然催他跳楼!
迫不及待地让他去死!
“老贱货,是不是?是不是真跟他们四个搞上了!?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于主任从来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
吃瓜群众又在小声议论,这次所有人无不对于主任骂骂咧咧。
“好了好了,都别看热闹,赶紧下楼!”派出所接到报警赶到现场疏散群众,不是他爸的单位,林子君走不了后门,抱着小时年走在人群最后,热闹还没看完,她还不想走啊。
好在警察同志精准判断,于主任本来就没想跳楼,只想逼邓老师退出舞蹈班,安心在家伺候他,所以警察一上去就把对方从护栏墙上拽下来了。
接着林子君听到“啪”地一声脆响。
回头一看,邓老师扇了于主任一大嘴巴子,林子君眼睛都亮了,就差拍手叫好了。
“我们两清了,明天去办理离婚,以后路过路,桥归桥,老死不相往来。”邓老师语气出奇的平静。
一个女人歇斯底里,说明她还在乎。
相反,就是真的想通了,心早就死了。
转身,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
钱春花和林宏满从昌市回来,打车到芙蓉雅苑,老两口买了一堆特产,大包小包,安保看见跑过去帮忙。
安保热心地送老两口回住处,林宏满感谢完,随口打听道:“小伙子啊,小区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啊?”
钱春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一回来就想着看热闹,也不关心关心自己闺女和外孙女,没他们在身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最主要的是有没有生病?
这么想着,不由地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林宏满和安保拎着特产追后面。
“叔,婶子,你们不知道吗?”安保发散思维:林小姐和顾老师处对象了,这事儿还没告诉家里人吗?难道是地下情?那他要不要说呢?
钱春花和林宏满一前一后回头,两头雾水,“知道什么?”
“没什么,反正是大喜事。”安保笑呵呵,既然当事人瞒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然显得他多嘴,以后讨不到喜糖吃。
越是这样,越让人好奇,尤其是林宏满,抓心挠肺,“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别只说一半?”
进了电
梯,安保看着往上跳动的数字,很快就到了十八层,“叔,别急,马上就能知道了。”
“你快说啊。”林宏满要急死了。
出了电梯,走在前面的钱春花转过拐角,看到站在他们家门口的邓老师,笑呵呵地迎上去:“老邓来了,怎么不进屋里坐呢?子君没在家吗?”
钱春花开了他们自己屋的门,同时邀热心的安保小哥一块进屋喝口水,安保连连拒绝,说还要巡逻就不坐了。
林宏满跟着要走,钱春花把他喊住,“去哪儿?”
“我送送小伙子。”林宏满讪笑道。
“叔,不用送了,小区我比你还熟,迷不了路。”安保走之前看向邓老师,替她感到高兴。
“少跟我来这套,”钱春花念丈夫,“跟出去不就想和人打听八卦吗?你说你当了大半辈子的片儿警,就这恶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林宏满不生气,笑眯眯地关上防盗门,往回走进客厅,“不就是为了看热闹才当的片儿警嘛。”
“还有理了你,一把年纪,不知道害臊!”钱春花扭头跟邓老师说,“老邓,让你见笑了。”
邓老师笑得温和,“子君这点就随老林,对身边的人和事充满了热情,这样多好,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还是邓老师有见地,好了,我去给你们洗水果不说话总可以吧。”媳妇和好友说话,林宏满不好在场,找了个借口躲到厨房。
钱春花摇头,继续和邓老师念叨丈夫,“老邓,我跟你说嘛,这人一天不着正事,回来第一件事居然问安保小区有没有大八卦,安保没跟他说,他可着急了,也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闺女和外孙女,唉,所以说女人结婚为了什么?不如离了算了,你说是吧?老邓。”
话里用心良苦,邓老师能听不出来,她拉着钱春花,笑着跟她说:“老钱,谢谢你,我已经离了。”
“???”钱春花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确认反问:“你离婚了?和谁?”
在厨房洗水果的林宏满偷偷地往门口挪。
邓老师失笑出声,“还能谁?和于勇呗,我和他昨天去民政局办的离婚手续。”
“这是好事啊!”钱春花笑得合不拢嘴,比自己离婚还要高兴,“老邓同志,恭喜你,总算脱离苦海了,以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是啊,为自己活。”虽然和钱春花认识时间不长,却是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朋友里面真心替她着想的一个,邓老师很感谢她,所以离开前,一定要和她好好地当面道别。
“怎么突然下决心离婚?”邓老师并不糊涂,对自己处境也了解,更是早就看透了丈夫,钱春花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让她下定决心离婚。
“两天前,我们小区有人要跳楼……”
邓老师话没说完,林宏满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插一句:“谁啊?不会是我们家小年年吧?”
钱春花翻白眼,很无语,“你才跳楼,你全家都跳楼,小乖乖才多大,还能自个儿爬到天台跳楼?”
林宏满傻笑地将水果放茶几上,挠挠头坐在对面沙发,“这不是看你们聊得挺沉重,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嘛,看来刚刚小伙子说的热闹就是这个了,邓老师,你说你说。”
总算找了个借口近距离听八卦,林宏满坐直身子,竖起耳朵。
邓老师将那天自己前夫跳楼的事儿,简单地和钱春花和林宏满说了说,最后道:“你们知道吗?我看他闹着跳楼,心里居然一点不着急,完全不在乎他死活,甚至有点兴奋,老钱,你说我是不是心眼也挺坏的?”
“因为你知道他不会跳,他就是想折磨你,让你一次次向他屈服,让你彻底变成他的傀儡,往后余生每一天受他操控。”钱春花说。
邓老师眼眶慢慢地变红,“所以那一刻我下了离开他的决心,再不走我就永远走不了了。”
钱春花感性地嗓音哽咽,但脸上是和邓老师一样带着笑,“这不是走掉了吗?看吧,我就说离婚一点都不难。”
林宏满警惕起来,喊住钱春花,“不难,你也不能和我离啊。”
钱春花一副看他有毛病的表情,“要不是一再失望,逼至绝路,谁没事拿离婚闹着玩,想想当初结婚那会儿,谁不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你们呀,好好过,我呢,也要开启新的人生路了,我闺女已经帮我订好了去他们那边的机票,等芙蓉雅苑的房子卖出去,我就过去。”邓老师眼底不再像以往那样死沉,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唯一担心的就是语言不通,不过我闺女已经联系好了家教老师教我英语。”
“那就太好了,我活这把岁数还没出过国呢,等年年再大些,上幼儿园,我就去那边看你,到时候你教我英语。”
“说话算话,一定要来。”
“你也常回来,住我家,我们结伴全国旅游去。”
……
两人越说越激动,把要去的哪些地方罗列出来,晚上邓老师就在林家吃的饭,钱春花给她做了昌市最有特色的酸菜肉丝米粉,闻着香,吃着更香,软糯可口,让人过口不忘。
去美容院蹭饭回来的林子君,一出电梯,就闻到她妈他们那套房传出来的米粉香味,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宝宝,姥姥姥爷回来了,我们总算熬到头了,我们好日子来了!”
随即两只手握住婴儿车,一个加速俯冲到门口,咚咚咚地敲门:“妈妈,爸爸,你们的宝贝闺女宝贝外孙回来了,快开门啊!”
林宏满来开的门,没看林子君一眼,直接抱起婴儿车里的小时年就想亲,被后面的钱春花拽住衣服后领,“胡子!别扎到小乖乖了,来,小乖乖,姥姥抱,姥姥亲亲。”
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媳妇抢走了小心肝,林宏满这才想起自己的大闺女,“闺女,老爸可想死你了。”
“爸爸!”林子君情绪价值拉满,上去给她爸一个大大的拥抱后,问:“快说说和我妈去大姑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稀奇的事儿啊?”
“看吧,老邓,有其父必有其女。”钱春花抱着小时年进屋,邓老师从餐厅出来和林子君打招呼,“子君回来了。”
林子君在玄关换鞋,笑嘻嘻地探头回应:“邓老师在呢。”
邓老师招手,“快来吃你妈做的昌市米粉,可好吃了。”
虽然在美容院已经吃很饱了,但爸妈大老远带回来的特产,她撑破肚子也得尝尝,林子君搓搓手,兴高采烈,“来了来了。”
臊子都是现成的,重新做一碗米粉很快,林子君自己去厨房端到餐桌上,急切地吸溜一口,发出喟叹:“妈耶,这也太好吃吧!呼呼呼……好烫!”
钱春花送厨房出来,“慢点,饿死鬼投胎啊,老实交代,我们走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看把小乖乖都饿瘦了。”
邓老师在,林子君不好细说小时年发烧的事,“我也瘦了,还不是想你们想的啊,茶不思饭不想。”
“就你嘴贫。”钱春花摁她的脑袋,坐下后,又问:“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子君抱住她妈的手臂,嘴甜道:“妈妈做什么吃什么,妈妈的味道,我都喜欢。”
“热得很,起开起开。”钱春花嫌弃地说她,又不动手推开,嘴角根本压不住。
邓老师看着母女俩打闹,还有在软垫上一块玩耍的林宏满和小时年,心中愈发憧憬去到闺女那边的生活了。
离开的时候,钱春花抱着小时年送邓老师到门口,邓老师轻轻地摸摸小团子的脸蛋,“真好,我们年年也有爸爸了。”
钱春花一头问号。
“你还不知道啊?”邓老师扬了扬下巴,“这事问你闺女,老钱,我先回去了。”
“好,回见。”钱春花关上门,抱着小时年往回走。
林子君正坐在沙发上和她爸闲聊,“你说你们回来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开车
去火车站接你们啊,老两口拎那么多东西打车,不嫌麻烦啊。”
“你妈不想你来回折腾,再说了,打车又不是走路,麻烦什么麻烦,我们也想给你和小乖乖一个惊喜不是。”
林子君持怀疑的态度,“是不哦?难道不是偷偷回来逮我吗?”
“不做亏心事,我们逮你干嘛?”钱春花坐到对面,目光如炬地盯向林子君,“赶紧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子君马上交代:“你们走的那天晚上年年发烧了。”
小孩子有个发烧感冒很正常,怀里的小外孙也已经恢复了活力,在她腿上坐了会儿就坐不住了,自己滑下去爬到垫子上玩,钱春花由着她,“是不是吓坏了?”
林子君大感意外,“妈,爸,你们不怪我没看好年年。”
林宏满坐去垫子上,边逗小外孙玩边跟自己闺女说话,“怪你干嘛?小乖乖生病瘦了,你也瘦了,一个人照顾她一定很辛苦吧,早知道我们就不去昌市喝满月酒了。”
林子君刚要说不是一个人,被她妈抢先一步,“我们再疼小乖乖,到底你才是她亲妈,这世界上没你更在意她。”
就像她和丈夫在意自己的闺女。
林子君感动,过去抱住钱春花,趴在她身上撒娇,“你们都不知道,年年发烧,我多慌多害怕。”
钱春花拍拍她的后背,“闺女,你做得很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林子君骄傲上了,随即扬声宣布道:“我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妈妈!”
小时年抬头看向林子君: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兴奋?
林子君冲她眨眼睛,“年年,妈妈是不是最棒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