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安晏
“朕还以为,萧姑娘会更在意‘姐姐’一些?”武凌霍脸色苍白,但一双好看的眼眸却流转着潋滟柔光。
他和武承阙虽是叔侄,但长相却是两个风格。
他生得一副温润的好皮相,那双桃花眼似含春水,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流韵味。
肤色白皙如玉,鼻梁高挺却不显凌厉,唇角天生微微上扬,即便不笑也带着三分温柔。
让人难以将他与朝堂之上的权谋争斗联系起来,仿佛世间所有污秽都不该沾染他分毫。
而武承阙生就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眼尾斜飞入鬓,眸光如寒星般清冷锐利。
他肤色较武凌霍略深,是常年习武及早年间在战场晒出的健康麦色,更衬得那双眸子幽深如潭。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宛如一座巍峨冰山,矗立在权力巅峰,让人敬畏又难以捉摸。
萧轻羽扯唇,笑意里染着苦涩:“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往后,她可以不必那么累,再不用琢磨那个人的心情喜好,关心他的一举一动。
武凌霍看出她笑意不达眼底,旋即转移话题:“萧姑娘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是不是落水之后受寒了?
还是宣来御医给姑娘好好诊看一番才好。”
“不用……”
她话刚一出口,身后进来武凌霍身边的大太监常彪,将她的话音盖过:
“陛下,外面裴大学士和上官大人求见,看样子,还挺着急的。”
萧轻羽敛眸,大概知道他们求见皇帝的意图。
武凌霍身上的箭伤处理好后,便叫大臣们都散了,这两位看样子是去而复返。
“他们可说了有何事?”他问。
常彪看了眼一旁的萧轻羽面上略显不自然,支支吾吾没能说出来。
武凌霍也看出不对劲,命他直说无妨。
常彪弓着身子:“是为了……摄政王方才在熙和殿处罚他们一事。”
“怎么回事?”武凌霍蹙眉,“皇叔为何要处罚他们?”
“是因为……因为……”
萧轻羽见常彪瞥了自己一眼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便起身主动将刚才熙和殿发生的事叙说一遍。
她没有说出武承阙是故意借此打压保皇党的事。
“这些人简直放肆!”
武凌霍听完满面怒色,看向萧轻羽时又缓和下语气,“萧姑娘来时怎么不将此事说与朕知道?
受了委屈,该找人做主才是。”
萧轻羽一愣,没想到对方第一反应不是两派之争,也不是责怪因为她导致两位大臣遭受惩处。
而是想到她受了委屈?
可悲的是,这样的冷嘲热讽过去她听过太多,早就不以为意,更未将其视作委屈。
刚穿来攻略武承阙那会儿,听到流言蜚语后她不是没有委屈过。
但找到那个人倾诉后,对方也只是神色冷淡,语气疏离的说:“你往后莫要出现在本王跟前,流言自可消弭。”
是以她早就忘了,这样的讥讽嘲骂是“委屈”。
她扬起唇角,清浅一笑:“王爷既已责罚过,臣女便只当此事翻篇了。”
“那怎么能行呢?”武凌霍一脸不忿模样,“皇叔既是责罚,怎么只重罚了裴大学士和上官大人家的公子?其他人就不提及了吗?
该不会是因为,这两位大人是朕的人吧?”
萧轻羽面色一僵,脸上笑意消失。
他猜得没错,武承阙的确是这样说的。
武凌霍将她脸上表情尽收眼底,替她不平:“皇叔也真是的,即便做做样子,也该一并罚了才对,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
萧姑娘放心,朕定会替你做主,让这些人明白谨言慎行与尊重他人的道理。”
萧轻羽想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想因为自己节外生枝,武凌霍却先她一步让常彪将人带进来。
“陛下与朝臣议事,臣女就先告退了。”
两个大臣的儿子因为她被罚,此刻实在不是面对面的时机。
弄不好他们还会以为自己是来向皇帝告状的,届时恐怕又被记恨上了。
武凌霍似明白她的处境尴尬,将她拦了下来:“萧姑娘此时出去与他们撞个正着,若他们多心,说不定以为萧姑娘在朕面前搬弄是非,还是先在朕这里避一避吧?”
说罢,他示意小太监将萧轻羽带到里间。
萧轻羽感激地看他一眼,屈膝施了礼跟着小太监离开。
常彪带着两位大臣进来时,武凌霍立刻换了副冷肃的神情,与方才的温和判若两人。
“陛下!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其中一个大臣哭诉着进来,扑跪到地上就开始喋喋不休,“犬子体弱多病,王爷却将他带走,说什么三个月内,无论如何操练,必须让他举起两百斤的石锁?
这不是要了犬子的命吗?
陛下!您是知道的,老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臣也活不下去了!”
武凌霍侧靠着软枕,一手撑着头面露沉凝:“上官卿的公子体弱,皇叔带他回去强健身子不是反而为了他好吗?”
“那如何能一样?”上官槊苦着一张脸,“小儿在家中深受祖母溺爱,养尊处优惯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经受得住王府那帮武人的操练?还望陛下……”
武凌霍冷声打断他:“皇叔为何要带走他?”
上官槊一顿,和一旁的裴大学士对视一眼答:“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相互玩笑打趣几句罢了,未曾想王爷竟以此为由挟私报复!
开玩笑的几个年轻人也有摄政王党家的,王爷对他们却只是言语说教,甚至还有几个问都未曾问过,单单只罚了老臣和裴大人。”
“朕怎么听说,是上官卿的公子带头非议朕和皇叔?”
他刻意未提萧轻羽,不让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第09章 似乎刻意在对她好?
上官槊听得武凌霍这样问,顿时惶恐不已,将头磕在地上。
“陛下明鉴!犬子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非议陛下啊!他只是在调笑另一个……”
“调笑谁?”武凌霍的声音蓦地凌厉,“调笑他人就应该了不成?何况他话语间还带了朕和皇叔!
熙和殿当时有那么多人在,要朕将他们全部召来对质吗?”
“这……”上官槊面色难看起来,“可即便犬子有错,也不该……”
“子不教父之过!”武凌霍再次截断他的话,“上官卿理当回去悉心训诫自己的儿子。
今日只是皇叔将他带走,若他日口无遮拦说出些大逆不道之言,给皇叔落下把柄来刁难朕。
上官卿,到那时再想管教儿子,可就追悔莫及了!”
上官槊听得汗流浃背,无言再反驳些什么。
武凌霍面色稍霁继续道:“皇叔那里朕会去说情,尽量不让令公子吃太多苦。
至于上官卿你,教子无方差点叫儿子酿出大祸,就罚俸三个月以示惩戒。”
“老臣谨记陛下教诲。”
上官槊心里懊悔不已,没想到来皇帝这里非但没捞回儿子,还搭进自己三个月的俸禄。
武凌霍又将目光转向裴大学士。
他被武承阙罚俸半年,儿子也在府禁足半年,并且声称若敢中途破戒,就挖了他儿子的眼睛。
“裴卿,”武凌霍脸上的笑意带着些渗人的意味,“你也有异议吗?”
他猜得出摄政王这样的处罚有何深意,若易地而处,他会有同样的决定。
萧轻羽上岸时被很多男人看到,但大多数人都顾着礼教德行不会轻易当众议论此事。
唯有姓裴的不知死活,就只能拿他杀鸡儆猴,来堵其他人的嘴。
裴大学士也急忙跪下:“臣……未管教好豚儿,不敢有异议。
只是……非议陛下之人并非只有微臣与上官大人的儿子,摄政王此举,却有挟私报复之嫌。”
“皇叔一世英名,朕定不能让他落得个如此瑕名。”
武凌霍挑了挑眉,笑容看似纯良无害,“当时在一起借他人调侃朕与皇叔的,其余几人一并罚俸三个月,其子女皆在府禁足三月!”
他只字未提萧轻羽,将那些人全部惩处。
如此一来,既防止她遭人嫉恨,沦为众矢之的,也能借此警示众人,让他们再不敢议论有关皇帝和摄政王的话题。
毕竟提起萧轻羽,也一定和他们二人有关。
其中有些心思玲珑之人,也该领会到皇帝和摄政王看似是党派纷争,实则都在维护那个女子。
两人悻悻退下,多少也算有了些心理安慰,不敢再因此事多言。
萧轻羽从里间走出来,再次向武凌霍谢恩:“多谢陛下!”
“萧姑娘千万别再多礼了。”龙床上靠着的人又恢复温和神色,“今日姑娘遭受种种,皆是朕先前之过,朕理应为此予以弥补。”
萧轻羽低头浅笑没再说什么。
她受对方救命之恩,早就盖过了什么“先前之过”。
只是对方的恩情她还不起,就让自己的父亲鞠躬尽瘁,好好效忠他吧。
可能是落水的原因,现下她已经觉得身子发沉头脑混沌,再三谢绝武凌霍要给她宣御医的好意,和对方告别出了养颐殿。
珊瑚就等在外面,看到她出来面上带着担忧询问:“小姐,陛下唤您何事?没有为难小姐吧?”
珊瑚害怕皇帝会因为摄政王处置了保皇党的人,而对她家小姐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