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90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场内一片寂静,众人心中却如海啸一般争先恐后地咆哮起来。

  你搞什么??!!神经病吗???这是天地同盟会,不是你老娘问你今晚要吃什么!!!还带这样改的?!!甚至前后不超过两句话的功夫??你但凡要点脸呢???!

  与此同时,神通鉴也在咆哮:“哪有你这样的啊!!!”

  虽然宗楚仁下贱到令人发指,但你徐行钻字眼的方式也太过卑鄙了吧?!!

  “他让我‘代表昆仑亲口说出拒绝开碑’,哪个字我没做到了?我要是没做到,那金球也不会开啊。”徐行面不改色道,“况且,天地同盟会怎么了?有人规定过不能更改意见么?我仔细考虑还有错不成?”

  这简直太不要脸了。是别人千方百计多智近妖也算不出的那种顶级不要脸皮。神通鉴哽咽道:“以后在外面不要说你是我的主人……”

  徐行忽的轻声道:“还没完呢。”

  神通鉴:“什么还没完……啊!”

  师墨冷然道:“徐小友,说过的话这般说改就改,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不错。”徐行用全天下最为理直气壮的语气淡然如水道,“我,就是要出尔反尔。我,就是要言而无信。我,就是要食言而肥。所以,怎样了?有谁说过不能改吗?谁规定了?你吗?”

  “……”

  徐行临阵倒戈,将自己的那票更改成了开碑,那么,如今五中占三的就分别是昆仑、无极、峨眉的三票,结果就此逆转。师墨遽然面沉如水,目光电般望向表情同样难看万分的李佩,意思已经极为明显了,但他也只是匆匆看了这一眼,很快意识到什么,微微张口,然而,迟了。

  李佩冷道:“既可以更改,那我——”

  说了半句,她也察觉到不对了,然而,也已经迟了。

  四周一片寂静,平静的海面逐渐开始掀起波澜,静息之间,恍如风雨将至。

  徐行道:“哦?李掌教看上去有话要说啊,怎么不说完?‘那我要更改成不开碑’,你想说什么,讲出来就好了,我们闯江湖的人,要大大方方的。”

  “……”李佩阴沉着脸,事已至此,她已明白自己踩入了这既卑鄙又简陋的阳谋陷阱,她冷笑一声,看着徐行一字一句道,“你很好。”

  “我当然很好了。就是二位可能要不太好了。”徐行道,“若我没猜错,青莲台一开始准备的是要挟我选择不开碑,加上峨眉和自己那票,正好三票。只是,李掌教没想到,林掌教竟然会破天荒地选择不开碑,那么,到你抉择时,你选或不选已没有任何区别了,所以谨慎的李掌教决定顺势隐藏自己,选择了开碑——尽管你的目的和青莲台本是一致的。”

  怜星反应过来了,拊掌笑道:“原是这样!哈哈,趣味!”

  徐行道:“但你没想到,会有突发变故,我突然改口,导致结果改变,两个林掌教都绝无可能变票,只有你开口也跟着修改才能够保持结果原样——但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改?”

  哪怕李佩一开始就说“不开碑”,众人也只是像惊叹徐行一般奇异一阵就过了,猜测只会指向峨眉还有自己的打算。然则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原先为了隐藏自己说的有多斩钉截铁,现在改口就有多突兀毫无道理,明显是为了让青莲台继续保持这个局面,也就是说,峨

  眉和青莲台极有可能本就是合作关系!

  “我早就想问了。”徐行缓缓道,“峨眉第一次出现在昆仑,就阵仗如此庞大,果真是实力惊人。只是,再惊人也得有个度,被青莲台垄断多年的赤冰石矿,连昆仑……罢了,连我都难以从中取得哪怕三两块碎屑,敢问初来乍到的李掌教是如何取得那么多零散碎石,还能在青莲台完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投入海面,最后还正正好在师府主来时离开啊?”

  “那个被峨眉门人不由分说杀死的医者,他很可怜,但他的死因就更蹊跷了。”徐行道,“当时那般剑拔弩张的氛围,青莲台中的伤者恐怕比方圆十里加起来的还多,都是被峨眉暗器所伤,一个救治过那么多人、经验丰富的医者,在明知这件事的情况下,会在那时跑到僻远之地,还毫无防备之心地给峨眉人士疗伤吗?面带微笑,究竟是刺客杀的,还是熟人杀的?”

  “……”

  一桩桩,一件件,原先纵有疑点的事,也早就被炽热喧嚣的众意压下,如今才重新浮出水面。徐行哪怕是再早一柱香说这些话,恐怕都不会有人信的。

  纵横碑救百人事件是信任的开端,一切的根基,若不是这重如泰山的救命之恩,混着对六大宗不作为的常年怨恨,在场不会有这么多人冒着性命危险替青莲台奔走。

  现在,却告诉他们,一切都是串通好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师墨神色阴沉如水,双手微微攥紧,面上有些异常的红润都快蔓延到了脖颈,膨胀暴涨的眼眶中,视野昏沉,他看见徐行对他笑了一下,又是当时在赤冰船上时那几分不屑几分讥讽的笑意,杀意暴涨,他近乎目眦尽裂。

  “杀了这么多自己人,用血给自己塑金身,演到后面连自己都信了。没你义女给你出谋划策,是不是连茅厕都不会上了?”徐行似乎想再说几句富有哲理的话,然而看这橘皮老脸实在心里烦的很,冷冷地说,“死老头,赶紧给我滚。”

第164章 团建手拉手大家都是好朋友!

  她这一番话下来,何止是撕破脸皮,简直是把师墨的面皮按在地上踩了。

  此人经商可以,要想独霸一方,委实缺了根筋。完美受害者演一次可以,两次也行,次次都来这个戏码,只会让人疑心他是否没有能力。谁会想跟着一个时常抽抽搭搭忍气吞声的“靠山”?嫌苦不够吃?哪怕是真忍了不少的换月,明面上的举止性情也都是十分强势的,这道理都不懂,难怪夕阳红事业搞得一团糊糟,被郎无心耍得团团转。

  或许,也不是不懂。只是这难父难女都不巧碰上了徐行,刚准备有动作时便被她一把掐了,想再如何也是无法了。

  当初纵横碑事变,徐行在赤冰石船上的讽笑,并非是全然看穿了他的诡计——连她自己都尚未意识到,她对一些人的不屑向来藏不住,而这份傲然天成的不屑在这些人眼中又是有多么刺眼。

  靠垄断矿源打开商路,压榨民财,借着东风一路扶摇直上,一个投机之人,若不是身处昆仑,早在有起势前就被连根拔起了,换做峨眉,怕是连一条命都保不住,早就被片成了酸汤鱼。如今老老实实安度晚年也就罢了,还得寸进尺要做掀起腥风血雨的一方统领?有这闲工夫不如先给自己打口棺材为紧,搞笑么?

  徐行这毛病从少年时就没改过,一开始对六长老,正如现在对师墨,无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人。她也并非没有成长,如今学会了假笑,只是徐行浑然不觉,自己假笑的嘲讽性竟然青出于蓝,也难怪喜欢她的人喜欢得要命,恨她的人亦恨得咬牙切齿。

  寂静之间,师墨竟不知该如何辩驳,双拳攥得格格作响。其下的声浪飓风般卷起,铺天盖地如石头砸至周身:

  “师府主!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既然早就和峨眉合作,当初玄谈会上又何必假惺惺地引导众人厌憎六大宗?六大宗固然不是什么好货,没想到你也早就和它们同流合污,说那么多话不亏心么?!”

  “好啊,如今谁还看不出来?你一直咬死不开碑,不正是打着让我们这些人上前阵的主意?等我们累死了,这儿也差不多清理完了,你和峨眉暗度陈仓,再演一出理所应当圣物移交的戏码,可真是精算得很啊,不愧是商人!”

  “和谁合作不好,和峨眉?不知道峨眉在外是什么名声?为了造势果真不择手段……”

  喧嚣声中,师墨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行紧盯着他低垂着的面孔,心间忽的闪过一丝疑虑。

  李佩不开口是正确的选择,但师墨此时还不开口,不是蠢到了家,就是神志不清了。他若辩驳,徐行有一百个方式能将他堵回去,然则沉默,更是自取灭亡。

  实则早些时候,徐行便觉得他性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了。半步峰下那一战,她要强行带走换月,以师墨一开始慎微不出错的性子,竟会跳下山与她对掌,但当时时局突变,他一时急功近利,没伪装好假面也是正常。说到底,徐行与他接触甚少,这才不到二月,又怎能对一个人的本性如何轻下判断?是以她虽有所疑虑,却也谨慎地止步在疑虑而已了。

  “师府主。”怜星啧道,“事已至此,不如乖乖把圣物交出来再说如何?你和李掌教勾结的事,之后再交给昆仑处理。放心吧,应当不会让你即刻去见老君的青牛的,听说昆仑去年的案子到今年还没审完呢。”

  “多嘴多舌。”换月一字一句道,“李佩,你果真狗急跳墙,昏招频出。”

  既已暴露,李佩也绝非会慌张的性子,她冷眼顶着众人极为不善的目光,刚要开口,余光便瞥见首座之上师墨的身影。

  他近乎刻板地将方才自己被打断的动作完成了。沾血的掌心甫一按在阵法之上,那朱砂绘就的繁复线条便陡然亮起奇光来,将血液彻底吞噬——五方已决,同盟阵成,谁若强行开碑,必将雷劫轰顶!

  起身后,师墨道:“

  那又如何。”

  少顷,他又重复了一遍,仰首道:“那又如何?”

  方才那诡异的红润已然在他面上消弭无踪,他的眼底却越来越红。不是因恼火、怒气、羞惭而爬出的红血丝,倒像是自眼珠底下漫出了汩汩鲜血,将他的眼白全都浸成了赤色。这般古怪的面色,和他不动声色的情态截然相反,他紧接着重复了第三次,用一种极为僵硬的语调,众人看着他,分明应当极为痛恨,心底却皆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之感。

  “……”徐行目光与他相接,她微微偏了偏头,笑了一声,森然道,“你不会以为,我打算让你活着从这里走下去吧?”

  话音方落,人群之中的谈紫手指轻勾——半空中,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偶线牵住了师墨的腿足,让他身不由己地往身后的石碑处走了半步。

  又是半步。

  他眼中的血丝更厚重了,快要暴突出来,却根本无法阻止半分,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静默的石碑之前,浑身灵气闪动,掌心凝聚出了一道白光,眼看就要朝纵横碑重重击去!

  无论这天地同盟会最终的结果如何,对徐行来说都是同样。碑,一定会开,阴阳笔,一定会出世。前不久,她发觉寻舟曾经在师墨身上留下的石花自己竟能调动得如臂使指,谈紫附满了天赋的狐血由此传递,暗中生根,不断侵染,魅惑天赋在此人心神最为狂乱时效果最佳。

  现在的情形,无非是他自作自受。师墨若不拖延时间要开什么同盟会,怎会被自己设下的阵法反噬,若没有试图利用徐青仙的眼睛要挟她,又怎会引出接下来这接连事端?

  其实徐行一开始锚定的目标是郎无心,只是她生死未卜,又无修为,要她强行开碑实在难为。

  在场诸人皆怔愣地看着师墨动作,怜星看出了些端倪,挑了挑眉,抱臂不语,换月神情冰冷,面色极为难看,李佩已将此人当做弃子,更不会出手阻拦。事成定局,青莲台失去主导权,接下来自然顺理成章由昆仑接管圣物,先行镇压这些愈发肆虐又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群——

  师墨掌心的白光不断明灭,他似乎在用尽自己全身力量在抗拒魅惑的侵蚀,面红如血,周身狂颤,喉间发出了一阵不似人类的低吼声,这一掌,竟是迟迟打不下去。离他最近的玄真子自上岛之时便一副闭目养神的温和之态,此时却忽的抬眼,面色陡变。

  她听到了一些细微古怪的声音,从一个绝不该传出这些声音的源头传了出来!

  似是沸水蒸腾滚动的声音,汩汩作响,野兽尖牙撕裂血肉的破开声,和一声微不可见的,尖锐的,像是什么弦在脑中崩断的声音——从师墨的身体深处传出来了,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还未停歇!

  这是什么动静?他的血难道被煮沸了吗?!

  正逢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嗓音。三分病弱,七分清朗,却是毫无迟疑的坚定:“义父,住手吧。”

  郎无心不知何时站在石地边缘,唇瓣仍是毫无血色,显得眼瞳极沉,暗红到有些黑的地步了。这边乱成一团,谁都不知她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无尽海浩浩水面之上,零星赤冰船还在飘荡停泊,徐行并无意外地看向她,果不其然,她也正径直看着自己,二者视线交汇,彼此微笑,隐晦的杀意在半空中缓缓流淌。

  徐行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郎辞,视线微微一定。

  原因无他,郎辞的脸色竟然比重伤初愈的郎无心还要惨白几分,可以说是毫无血色了,行走间甚至有些不稳,可粗略看去,分明并无外伤。她是郎无心的贴身护卫,最近绝不可能有需要她出马的任务,郎辞去做什么了?

  徐行心中异样,不动声色地对神通鉴幽幽道:“这下好了。走了个老戏骨,来了个小戏骨,青莲台别的不行,阶梯建设做得还是不错。”

  神通鉴紧张得都快炸毛了:“这时候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还不赶紧握紧我?!!”

  徐行早就握紧了没放开过。

  众人的目光中,郎无心又轻轻道:“义父,住手吧。”

  “……”

  她嘴上叫义父,目光却从未自徐行的脸上移开过。这第二句比起第一句,失了几分祈求,更缺几分坚定,倒多了些虚无缥缈且莫名其妙的戏谑和笑意,徐行定定看着她赭红色的眼瞳,下一瞬,猛地转头!

  不对。

  不对。

  不对!错了,一定有哪里不对,有什么地方是她考虑的疏忽了……不,所有可能她都已排除过了,直到现在,事情的发展也在掌握之中。如果还有错,就只能是有什么她目前的认知还想象不到的事情,缺失到彻底的情报,以及造化弄人的天意了!

  咸涩的风拂过耳际,带来一阵凉意,谈紫头一次无比凝重的声音短促传来:“徐掌门,师墨的体内不止有我的——”

  话音未落,白光暴闪,轰然一声,一股巨力硬生生将石碑前的地面打得陷下三尺,石块遽然被碾碎成了无数乱飞的粉末碎屑。阵法触发,碑上乌云汇聚,几道极为粗壮的闪电鞭打在师墨方才身在之处,带来一阵电弧闪动,刺的人根本睁不开眼!

  然而,就像在谈紫的狐火中还能走动的妖人一般,在如此强大的雷电之中,有一个状似人形的身影还在极为缓慢地蠕动。

  黑色的影中,刚开始还能看出人的骨架,肩和头的隐约形状,一闪过后,这骨架就像是被捏泥一般重塑、生长,变成了似蟒非蟒、似人非人的诡异粗长形态,雷光狂擂后,这一坨快要被劈成焦炭的骨架竟然还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师墨摇摇欲坠的面皮掀下来了一半,抹布般扭曲地挂在胸前,这是他唯一能看出来是师墨的地方了。两只庞大到不合理的手臂上覆盖着一层鳞片,指缝间裂出了六只利爪,徐行本以为那是蛇的鳞片,但又和常青的截然不同,泛着锋利的寒光,最诡异的是,自他“腰侧”伸出来的一对,小小的,畸形的犄角……

  说这是鹿角也无不可。但,这看上去分明像是——

  龙角!

  突来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怔得呆了。方才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瞬便在眼前变成了这种毫无人形的怪物,有人往后退了半步,喃喃道:“妖、妖人……他变成……妖人了?”

  “师墨”张口咆哮,神智全无,跃起只一个呼吸,便闪身到了阵法之前,怜星反应极快,伸掌一挡,“喀嚓”一声,右臂已然断了。这也仅仅是挡了第一击而已,第二击转瞬而至,她下意识想要闪避,但想到身后有人,绝不能避,只能大骂一句,硬着头皮提刀迎上,清脆声响中,刀,也应声而断!

  弯刀断的太过蹊跷,中间齐齐断开,倒像是从前就被锻造过留下的遗痕。刀断了,怜星怔愣一瞬,竟立刻转眼去看换月,换月也正死死盯着那道陈年痕迹,眼瞳中火光跳动,极怒似的缓缓咬住了牙关。

  瞿不染和林朗逸持兵拦上。然而,怜星都挡不住两下的攻势,他二人上去岂不是嫌自己命长?也就拦了一下,双双被震的胸口一阵血腥翻涌,瞿不染看着这比常人将近高一头的怪物,眼中满是震色,对小将沉道:“先走!”

  何需他说?谁还不知道现在必须先躲?!只是其他人可以躲,她们怎么能躲!小将把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徐青仙推的快要飞起,大吼道:“徐行!这东西……这东西!要杀多久才能死啊?!”

  “……”

  徐行看着那双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犄角,扶着剑柄的指尖越攥越紧。

  她近乎面无波澜地想,找到了。

  是,朱颜散。

  她并非没有怀疑过,只是,这想法不是难以想到,而是,不能去想。

  冥洱海的朱颜散,的确和别地生长的没有区别,和炮制过程也无关系,它唯一的区别就是,根茎浸染了天妖的血。

  传闻是真的,祸乱最后一役,天妖在此倒伏,那般惨烈的战役,定然流血无数,冥洱海受此妖染,自此发生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