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也
真是太勤俭持家了。神通鉴都要流泪了!
事不宜迟,徐行立即给凌寒发灵信,通知他带着小鸭过来一起挖坟。只要方位不错,要找灵气充足、没被人破坏过的墓穴,这对小乌鸦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天没黑,凌寒便赶过来了。小鸭在他肩头来回跳,道:“嘎嘎!”
徐行笑吟吟道:“辛苦了,你也好。”
凌寒:“没有。它问你少林门前暴打蛇头的事是不是真的,说爽死了。”
就俩嘎字哪来这么多内容?还有消息传的这么快?
凌寒追问道:“所以是不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我就问问,比起大师姐你还是就那样。”
徐行:“你怎么知道茫茫人海中大师姐只认得出我一个?”
凌寒:“我问你了???”
先挖先挖!小鸭找路,凌寒挖土,徐行和余刃在后跟着,看看周遭有无异样。徐行还防着凌寒一手,毕竟他对穹苍有着一股几乎赤诚的热情,连带着对徐青仙和九重尊都不容他人侮辱,徐行真的很担心他看到玄素发的通缉令,当即把她扭送上穹苍。
直到夜笼天地,月色似水,一片静谧之中,凌寒终于找准了疑似郎家墓穴的方位,不过,他这次没有贸贸然下去,而是凝重道:“有机关阵法。”
徐行:“很多?”
凌寒点头:“很多。而且,很强。”
余刃指尖点了点那块土地,倏地,自下传来刀光剑影和群箭齐射的“嗖嗖”声响,竟是足足响了一杯茶的时间,才缓缓停滞下来。
“走吧。”余刃道,“现在没有了。”
凌寒无语凝噎道:“你能给我点面子吗?有时你让我觉得我是个废物。”
余刃不置可否道:“面子要靠别人给的话,那或许真的是?”
徐行制止了凌寒的自杀式袭击,又假模假样画了个小鱼吐泡泡的传送阵法,一行人霎时眼前一黑,再有亮光时,豁然开朗,只看见满地躺着的兵器残躯。
暂时还不知是否找对了地方,但这墓穴十分广阔,布局精巧,竟是个迷宫,压根找不到主墓室在哪里。小鸭拍拍翅膀,左顾右盼,随后,找了个方
向向前飞去。
“它能察觉到空气的流通不同。”凌寒道,“快跟着它走。”
“好厉害的小鸟。”徐行对神通鉴遗憾道,“要是下面没长着个人就好了。”
这下两天白干。神通鉴已不想说话:“……”
三人在地下走走停停,倒是看到不少陪葬品。期间有许多珍稀药材,和炼制出来的药丹,徐行还看见了真的狐草和妖丹,像是从哪只狐妖身上剥下来的。这都是在现今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找到了!”凌寒道,“菟丝子!是这个家纹没错!”
主墓室更是开阔,棺材不像棺材,倒像个水晶室。徐行凝目细望,墓室中的人的确身上并无外伤,神态安详,头发尽白,倒也合了寿终正寝之说。
在这里,徐行先是找到了一本,类似于家谱的书册——不过,上面只写了姓郎之人和道侣以及子女的名字。郎年的道侣名为林秦丹,子女名为郎景。郎景则就复杂些了,她似乎有两个道侣,都各自育有子女,或许是先后?一女名为郎辞,另一女则名为郎无心。这是最后一代,再往后便是空白了。
满目的郎看下去,徐行差点都不认识这个字了。这是名单,现在看不出什么,或许此后有用,她先将其收起。余刃在墓室另一角,拾起什么,缓慢破译道:“若有祸端,退回暂居之地,穹苍东部,永定国北,冥海蛇域……”
冥海蛇域。
正是当初鬼市之主和卜白秋二人合作,将众人传入的神秘水域,曾和黄泉鬼域短暂重合过的地方,水域中,便是君山之佛的脑袋,常青目前的住所!
在六大门准备剿灭世家之前,郎家心知风雨将来,于是退至这个无人知道的水域之中,在水底建造了一座城池。
然后呢?百人尽死,那姓郎的人呢?都去了哪里,幸免于难了么?
若是常青所杀,那证据又在何处?为了何种理由?
百般疑惑之中,徐行忽的抬眼,墓室之中,水晶棺与一道巨大的药鼎并排放着。
凌寒道:“道侣早逝,又割舍不下,最后只愿和药鼎同葬。可怜呐……”
徐行看着这位置,总觉得不太对劲。鼠奶奶口中所说,并不是“和药鼎合葬”,而是,“给自己的道侣留了一个位置”。况且,这药鼎顶天立地,和棺材的位置几乎是并肩而立,如果要换一种说法,那就是,这个药鼎恐怕站的才是“道侣”的位置。
她心中忽的产生了一种不太正常的联想。
徐行向那药鼎走去,它很大,人要微微踮着脚,才能看见里面。近看,铜绿的材质,泛着金属的色泽,包边沉稳,周身有许多火烧的旧痕,一切都很寻常。
徐行没有随意打破炉鼎之外的保护,而是轻巧一跳,跃到了它的正上方,而后,垂眼向下看。
深深的鼎底,沉着一张死人脸。这张脸,像是被熔铸进了鼎中,自底部长出来了一样,两颗青白呆滞的眼珠嵌在表面。鼻子微微凸起,嘴巴张开,这是极为愕然的神情。
鼎身中部,不断提供灵力的地方,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蜷在那里。
……是了。这个药鼎,名为“丹心炉”。
余刃见她神情有异,蹭过来看了看,挑眉道:“原是如此。”
“什么原是如此?”凌寒也过来探头一看,吓得差点飞地上:“我的妈?!这什么?!为什么有人脸?!这什么鬼东西?!!”
想来,所谓争吵之后林秦丹无故出走,再是噩耗,都是假的。郎年接受不了背叛曾经的誓言,将心爱的道侣做成了人鼎,日夜相伴,年年岁岁。
凌寒想明白了,又愣是没明白:“这……有病吗?!有话不能好好说?更何况,真掰了又怎样?各自找下一个不好吗??”
他都快懵了,见徐行和余刃反应却很平常的模样,由衷道:“你们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可怕的东西多的是,郑长宁长得比这还可怕点呢。徐行思索着什么,道:“还好?”
余刃不太感兴趣:“生同衾,死同穴。他自己说的。”
凌寒怀疑人生:“……”
原来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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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天光破晓,清晨之际,载着穹苍诸人的法器终于盘旋着停在了掌门殿前。徐青仙为首,诸人跳下法器,要先将护送回来的圣物交还秋杀台,择日送入穹苍万年库保存。
玄素一身白衣,迎风而立,轻轻咳嗽,见大徒儿仍是那样神情淡漠,道心坚定,未曾被山下风霜折损分毫,看到小徒儿名字就烦的症状霎时缓解不少,慈道:“青仙。”
徐青仙站定,道:“师尊。”
瞿不染也随后出来,对掌门一丝不苟地行礼:“白玉瞿不染,参见掌门。”
各大宗门总会有访学交流的机会,作为白玉首徒,玄素自然是见过这位瞿不染的,而且不止一回,心中很是欣赏。他微微颔首,却觉得有些奇怪,为何瞿不染下山一趟反倒道心浮躁不少?难不成无情道又要向魔道输送一个优秀人才了么?
玄素引一众人进掌门殿,寒暄道:“在山下相遇也是缘分……”
徐青仙淡淡道:“师尊,瞿不染不喜听这种话,你别说了。”
一回来竟告状,瞿不染怒道:“你……你丝毫不知悔改。”
徐青仙:“我没做错事,为何要悔改。”
瞿不染:“那你敢对你师尊说,你在幻境里做了什么?”
将和阎笑寒都一脸麻木,想来这种毫无意义的吵嘴已经听了一路,耳朵长茧了。主要是,徐青仙她不觉得这是在吵架,她只是认真回答,所以这对她的情绪毫无影响;只是瞿不染每次一说就要动怒,一说就要动怒,这法器上还避无可避,真是气的他都上火了。阎笑寒还偷偷给他泡凉茶来的,不过貌似没什么用。
将听不下去,十分义气地匡扶弱小,帮瞿不染吵架,但徐青仙一对三毫无惧意,战绩斐然,把小将也气上火了,回来的剩下两天,法器上极为沉默,大家都在此起彼伏骨碌碌地喝凉茶。
玄素:“……”
真不愧是气人高手,他听完也要上火了。三徒儿机灵地把药杯送过来,他喝了一口,艰难道:“辛苦你们了……都先入内……再说。”
此时,四掌门秋杀已经等在那里了,头毛更炸了,完全没在打理,黑眼圈快要掉到地上,一副操劳过度,但又未到心如死灰的程度。小将其实一进来就想问九重尊情况如何,但碍于瞿不染在此,只能先憋着。
其他先按下不提,圣物才最为紧要。
在两侧监察使的注目下,徐青仙将装着绝情丝的木匣取出,交给秋杀。
秋杀垂眼,指尖轻轻一碰那白色丝线,似在感受着什么,眉心逐渐皱起,随后,开口道:“假的。”
玄素手一紧,沉道:“什么?”
小将道:“假的?可是,从郑长宁身上拿出来的,必然是真的啊!自拍卖场出来之后,他便没有再接触过其他人,直接就进幻境了。”
阎笑寒道:“会不会是……”
小将道:“对了!徐行此前说过,有三分之一曾经遗落在幻境中,是后来才拾回的。是不是这三分之一有问题,被掉包了?”
“不。”秋杀还是一副非常困的样子,她捏起那根丝线,眼中忽的有光闪动,随后,用一种笃定的口吻道,“全都是假的。”
“不过,这三分之二,伪造之人能为远远在我之上,我根本察觉不到遗留的任何气息,只能察觉,这和原圣物有微妙的差别。并且,是刻意留下的破绽,我才能发现——也就是说,若是对方不想让我发现,我应当会在很久之后才察觉出这是假的。”
“而这三分之一,就粗浅得很了。”秋杀将丝线随手丢下,道,“蛇族伪造的,一股难闻的水腥气。敢伪造圣物,胆子不小。掌门师兄,赶紧抓出来杀了吧。”
第70章 菟丝子1这是屠城的气息。
玄素并未说话,只是含笑看向徐青仙。
他平日里病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未见怒容,真是看上去可随意搓圆捏扁的软柿子老好人一个。此刻不发一言注视着人,少顷,笑道:“青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阎笑寒都快抬不起头了。这种闯了大祸被当场逮到谈紫面前等候发落的心情,族长那时也是笑着,他却感到自己的皮都快被这眼神扒下来了。
瞿不染道:“掌门,此物毕竟曾是……”
他一句“责任在我”未出口,玄素并未看他,只往下按了按手。他一停顿,话霎时便说不出来了。
徐青仙平淡抬眼,将下山后遇到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自狐族禁地开始说起。其实玄素已然知道的差不多了,一些细节不曾得知而已,但常青这个名字,还是方才听闻。
“姓常?”玄素对秋杀道,“老四,你有印象么?”
“没有。”秋杀回想道,“姓柳我倒是不奇怪。姓常的大妖?早些时候死的都没剩几只了。籍籍无名,那必然不是什么大妖。近些年才出来的吧?”
这便是小辈们无法轻易插嘴的领域了。小将却道:“掌门,若是那三分之一绝情丝真在常青手上,我们要如何拿回来?这样的妖,没办法轻易杀了吧?长宁府地基下那百具尸体,真的是郑长宁杀的么?”
要发诛杀令,需要令人信服的理由。毕竟这是牵扯到其他五门的事,不是想杀就杀,那规矩成什么了?常青便是因为如此,才这么嚣张。
玄素听到“郑长宁”三字,眸光一动,竟是一瞬晦暗。
然而,他虽有了想法,却没有在众人面前说出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神色温和起来:“你们奔波良久,都很累了,此事门内会处理。”
秋杀道:“那剩下三分之二,怎么说?你那熊孩子徒儿呢?还在外面乱跑?”
“怎么会?”将猛地道,“四掌门,你是在怀疑徐行吗?她虽然没什么道德,还十分喜欢手贱,但大是大非不会分不清的!”
玄素笑道:“不必紧张。她没有这般胆子……”话说一半,他又一顿,微妙地改口道,“就算有这般胆子,也暂时没这般能力。”
这话非是看不起徐行,只是术业有专攻。还没二十岁的人,能把剑术学好已经是老天喂饭,哪有功夫还另开一门伪造法器?秋杀那个年纪还在偷偷往师尊的炼金炉里添汞水试图把人胡子炸歪呢,不可能的。
这又不可能,那又不可能。那要怎么说?小将主动请命道:“再让我下山,将东西带回,就当将功补过!”
“何过之有?”玄素摇了摇头,只叹道,“现在只怕你们有更重要的事。”
现在虽说经过长宁府之乱,灵境许多人都知圣物和预言之事,但到底没有大肆传播出去。小辈和私人势力里私下抢抢,倒也没什么所谓,但若是哪个大宗动用到下发禁令去抢夺,那就等于彻底坐实——都不必说此后会带来什么天大的祸端,眼见的第一件事就是,红尘会乱。
当年祸乱大战在史书中不过记载一句“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但落到凡人头上,就是一整个镇子了无生机,十户人家里面死了九户,遍地饿殍,人间地狱。谁敢赌自己是否能幸存?那么,显而易见,越靠近仙门的地方越安全。红尘泱泱人海,灵境总共也就那么点大,站了一个就不能站另一个,还想挤只能埋地下了,到时天妖屁还没来得及放一个,极度恐慌的人群便很可能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历史上这样的事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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