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关熠颔首,又安慰徐离陵:“根骨这事,窦大人算得也没多准,别太在意。”
徐离陵颔首,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关熠垂在身侧的手。
关熠:“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回客室。
徐离陵漫不经心地搂住莺然的肩膀,手搭在关熠方才拍过的地方,掸尘般拍抚了两下。
莺然没在意,同他道:“关熠说的是。怀真,别太在意窦大人说的话。再说了,咱们总归都是凡人,那灵线就算能转再多圈,又有什么用呢?”
“灵线转的圈数不多,你我不也正常生活着呢嘛……”
她说着安慰他的话,这本就是她要提前带他离开的目的。
徐离陵:“嗯。”
莺然话音停住,听出他的敷衍。观察一会儿他的表情,觉得可能他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在意。
她倚到他身上,问:“你方才为何不许我靠你?”
徐离陵:“你若靠了,你爹定会说你。”
那毕竟是她爹,他怎么也不能一脚踢死。
莺然瞧他一会儿,明白他的意思,暗笑原来如此,是她多想了。
她挽着徐离陵出了春蟾书院,到大街上,便与他守礼地并肩而行。
徐离陵不问她要去哪儿。
反正她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跟。
难得与他一同到云水县城中来,莺然决定奢侈一把,领他进了悦鸿酒楼。
他们是坐不起二楼的,寻了个安静角落,叫了小二来点了两个菜,一道悦鸿招牌的红烧鸡,一道炒时蔬。
如他们这般的凡人进酒楼,只点一碟小菜配白饭的都有,小二仍是热情招待:“得嘞,您二位稍等,那边有说书的,可随意听听打发时间。”
莺然应下,同徐离陵道:“先前我与关熠便是到这儿吃的饭,他家味道很不错。”
徐离陵又只是“嗯”一声。
她一提关熠,他便如此。
若因关熠说她什么,她定要和头一回一样同他争。他懒得与她争辩,便左耳进右耳出,敷衍得很。
但莺然无所察觉,只当他累了,挽着他的手拉他一起听说书。
今日说书的换了个,讲的是玄差探案的故事。
但莺然留意到,有名穿灰儒袍的老者,一直在各桌间走动,询问着客人什么。
这老者,正是先前莺然与关熠来时瞧见的那个。
老者走到莺然旁边一桌,离得近了,莺然听见他说话。
“我这儿有个故事,你敢不敢听?”
那客人脸色突变:“去去去,你个老东西真是活腻歪了,什么都敢说。”
老者苦了脸:“这故事是一名玄修告诉我的,我为此花了大价钱。我总得把灵石赚回来。”
那客人拿出两片指甲盖大的灵石片给老者,说话仍是难听:“那位的故事,谁敢听?大家都知提了他会死。”
“我看你碰到的不是什么玄修,而是魔。除了魔没人会特意去了解他的事。我劝你呀,哪怕去讨饭,赚点灵石买个新话本,也别再说了。”
老者拿了灵石片道谢,递给客人一样东西。转过身,目光与莺然交汇,向莺然走来。
莺然虽不富裕,但也不算很穷。
老者走来,在老者开口前,她拿出两片灵片递给老者,“老丈,故事就不要说了,收下吧。”
老者道谢,目光在徐离陵与莺然身上来回,忽定在徐离陵身上,试探:“当真不想听吗?”
他从徐离陵的眼中看出了漠然与兴趣交织的古怪情绪。
人人都不敢提那位,更不敢有兴趣。偏偏这位郎君态度反叛。
这样的人……是有天然的魔性的。
徐离陵:“我倒是想听一听。”
果然。
老者暗道。
正要开口,莺然叫停他,对徐离陵小声道:“关熠和我说了,这故事不能听。他的信徒狂热,皆为魔众。谁多提了他两句,都会被杀的。”
徐离陵“哦”了声,语调毫无起伏:“这么恐怖,那算了。”
莺然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对老者道:“老丈,你走吧,我们不听。”
老者眸中闪过一丝幽暗,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两块指甲盖大、若紫晶般的石头,“不听便不听吧。姑娘,你是好人,这两块石头是我从家门口河中捡的,不值钱但漂亮。赠与你与你家郎君,做个摆件首饰都行。”
莺然觉着老者也是读书人,有不愿讨白食的自尊。便收下石头,向老者道谢。
老者收了灵石片,走向下一桌。
莺然拿起紫晶石看了看,对徐离陵道:“确实挺好看,以后可以做两根簪子,你我各一个。”
徐离陵将石头从她手中拿走,收起,“我收着吧。”
“好。”
莺然没在意,继续挽着他听书。
待小二上了菜,吃了饭。她与徐离陵在城里转了转,买了米面油之类的日常所需后,回春蟾书院后门,牵上飞驹回家。
仍是寻常的、很安稳的一天。
莺然睡着前抱住徐离陵,蹭蹭他。
徐离陵摸摸她的背,与她一同入眠。
*
暮时。
莺然睡在院中躺椅上,等徐离陵归家,忽听有声音唤她。
“宿主。”
她一个激爬起来,环顾四周。
“宿主。”
莺然听着那声音在靠近,再度环顾,瞧见一只小狸花猫从茅屋顶上跳下来,向她走近。
小猫嘴一张一合地喊她:“宿主。”
是系统。
小猫着实可爱,看上去只有一个多月大。
莺然蹲下来摸了摸系统的头,系统真如猫的习性,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莺然:“你又有什么事吗?”
她得快点把猫打发走,不然怀真回来,她不知怎么说呢。
系统不悦,“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说服你,但是我想好了——”
它话音顿住,突然往院门冲去。
莺然循声望去,见小黄隐在木门后,鬼鬼祟祟。
系统跳起来,一猫爪打向小黄的脑袋。
小黄低吼一声躲开。
猫爪手中竟放出电流,小黄被电流击中,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莺然已知小黄不会有事,但也经不起总被这么电,“你不要再打我家小黄了。”
“我讨厌狗,而且这傻狗在偷听。”
系统站在小黄头上,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想好了,你是我的宿主,就算暂时没和我绑定,我也得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要留下来。”
莺然:“什么?”
系统用猫爪踩了踩小黄的脸,把昏迷小黄踩得嘴歪眼斜,一脸自信。
“把这傻狗赶走,养我。”
莺然无语地叹了口气:“你别闹了,如果没别的事,就快走吧。我夫君快下工回来了。”
*
暮时,一栋偏僻山间茅屋中。
年轻男子赤身裸体,将人皮套在身上。原本强壮俊朗的面容,瞬间就成了一位老者。
正是悦鸿酒楼里那位说书人。
他穿上说书人的长袍,正打算去悦鸿酒楼上工。忽听房门被敲响。
他面露狐疑,开门。
门外站着一穿青衫的年轻男子。
正是徐离陵。
他诧异:“是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对徐离陵印象深刻。
这是他昨日在悦鸿酒楼说书时碰到的男子,也是他有史以来,碰到过最让他觉得具有魔性的凡人。
若非妻子阻拦,昨日此人便要听他传道了。
徐离陵语态温吞:“我是来听你说书的。”
商承说书,是为传道,传魔道。
可外面都是胆小鬼,不敢听。如今有人特意来听,他当然愿意说。
商承笑着邀请徐离陵进屋:“寒舍简陋,请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