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天地惨烈之中,可见众仙一身仙袍,已染满血腥污秽。
莺然这时低头才发觉,自己身上被徐离陵环抱过之处,亦沾染大片他的血污,腰间还有一道清晰血掌印。
知徐离陵现下战意正烈,又有强敌追命,不宜同她多言。她道:“你去吧。”
徐离陵没应声,又一招击散仙人向此方袭来的杀招,纵身引仙人远离她所在之处。
莺然缓了缓神,想到神女被击落在山下,而山下还有阴阳道修在。立刻抓紧时间跑下山,想要趁此混乱之际,抓住神女。
还没跑到山下,便见有魔修上山,牵了一匹魔驳兽,请她骑兽休息。
魔修说神女已被抓获,众阴阳道修亦被俘虏。
莺然惊疑:他们是怎么做到随徐离陵突然过来的?
魔修:“大人指引之处,魔道自有感应。”
莺然了然,对他们道谢,先对神女施以《鹤霄九冥诀》附卷中的封魂秘术,才上了魔驳兽,放松下来。
魔修要牵魔驳兽离开战场。
莺然:“我想在这儿等他,可以吗?”
魔修应:“自是可以。”
他命一批人将俘虏先行带回圣魔城,一批人跟随莺然在此等候。
莺然怪不好意思的,叫他们去休息。
魔修:“与那些护送队的人相比,我们不用动弹已是在休息了。”
莺然无言:他们好坦诚……
她回过神,眺望远方激战。
至夜深之时,随着一道羲和金光炸亮漆夜后,苍穹长久地黑沉下来。
天空飘下淅沥的雨,带着浓厚血腥气。
众魔沐浴血雨中,欢腾兴奋起来,连声高呼:
“圣魔无上!圣魔无上!”
莺然知晓,此战是徐离陵赢了。
她纵魔驳兽向徐离陵疾奔而去。
行至半途,雨幕连绵中,一道高大身影缓步走来。
血雨冲刷他一身玄袍,滴落下更浓稠如血的液体。
莺然跳下魔驳兽,飞奔向他,“怀真!”
至他身前,莺然将他抱住。他倒也不客气,身子全然压下,伏在她肩头。
压得莺然踉跄两步,差点腿软摔倒。又被他扼在怀中,搂住纤腰,依偎着他站定。
见他仍旧如此有力气,还有心思戏耍她,莺然安下心,嗔怪地捶了下他的肩头。
他拂袖召魔龙,搂她纵身而上,御龙直往圣魔城去。
长风混血雨,拂面而来。
他盘腿而坐,双目轻阖,就地打坐运功,压下沸热魔血。
莺然坐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的身子时而因痛紧绷,仰面看他。
那咒印深深刻入他骨血里,从皮肤里渗出来。两道血泪自闭起的双眼中流淌而下。
在阴晦天幕下,比恶鬼好不了多少。
莺然抬手轻抚他面容:“你还好吗?”
徐离陵拉下她的手,握于掌中,放回膝头打坐,“三日便可尽好。”
这样严重,比起莺然初见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三日便能好?
他越来越强了。
于魔而言,强大就意味着五衰的逼近。
不过他嘛……
莺然依靠在他怀里,若有所思。
就这般静静陪着他,回到圣魔城。
凌空俯瞰,印象中荒芜的问政宫附近,开出了成片清透如雪海的千丝绊。
那天生地养的小生命,在圣魔城这般荒芜的地方,竟也开得绚烂无比。
莺然心中宽慰,忽想到件事,问徐离陵:“我还没得及去找你,战场那地方也没有千丝绊,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魔龙落在问政宫附近。
徐离陵搂住她的腰,带她纵身跃下。睁眼走于两侧雨幕如瀑的长廊内,领她往通和殿去。
莺然抬手想碰他,可他个子太高。
徐离陵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仍弯下腰、低下头来。
莺然抚上他的眼:“你若是睁眼不舒服,就闭着眼,我带你走。之前在这儿住了段时间,我也认得路的。”
徐离陵在她掌下合上眼,松开他牵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在她眼前。
莺然不解:“你还没回我话呢,你是怎么知道……”
说话间一垂眸,就见一朵小小的千丝绊,生长于他掌心。
它以他血肉为食,乃万千千丝绊母株。
只要她来,他会比天地更早知道。
莺然摸了摸他的手掌,千丝绊花隐匿入他血肉。
她低头,轻吻了下花生长的地方,含笑牵起他的手,带他回通和殿休息。
一边走,一边与他闲话。
问他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听说他这十年都在追杀神女,可有累着?有没有自己偷偷尝试做百花蜜饯?成功了吗……
诸如此类的问话,娇俏温软的声音,逐渐取代了雨水打在檐上的冰冷击打声。
仿佛圣魔城的雨,停了。
徐离陵闭着眼,回答简单。但她说话,都会回应。
就这般走回通和殿,莺然加快脚步,拉他入内殿歇息。
徐离陵:“先沐浴。”
莺然想到千年后,徐离陵外出回家,不沐浴也不会碰床,至多在躺椅上假寐,心说他小洁癖。
可他对她就没有洁癖。
莺然牵他往侧殿浴房去,到门口:“你去洗吧。”
徐离陵:“你不洗?”
莺然:“我先洗?”
徐离陵:“一起。”
莺然沉吟,面颊渐热。
真奇怪,明明和千年后的徐离陵一起洗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可面对眼前这个,她竟还会有初次与他共浴般的退缩与犹豫。
许是因为,她在此,还没同他圆过房。他也一直不信她说的那些有关千年后的话呢。
徐离陵:“我闭着眼,看不见。”
莺然“嗯”了声,应下。
不过——
她道:“我没有备衣裳。”
徐离陵:“我这儿有。”
莺然轻轻“哦”了声,牵着他入浴房。
因他闭着眼,莺然先等他脱衣。
他自个儿解了腰带、褪了袍子,露出布满咒印的身躯。修长清癯,肌肉精悍,黑咒之间,是白如苍玉的皮肤。
有几分妖异,几分邪气。宛若一尊鬼斧神工、天地造化而成的邪佛玉像。
莺然帮他把衣袍放在一旁,回眸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实在好奇——
那咒印沿伸至亵裤里,那儿当真没咒印?
却见徐离陵没脱亵裤,去冲洗过后,直接下了浴池。
莺然沉默,眨眨眼,就当什么也没想过。
她背对他脱了衣衫,也留小衣亵裤,冲洗后入浴池,与他各倚在浴池一角。
余光忽瞥见他伸出手,似是寻她。
莺然走向他:“怎么了?”
刚靠近,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入怀中。
莺然错愕,微启唇,低呼卡在喉中又被咽下,凌乱了心跳。
她后背毫无遮挡地贴着他的身前。温热流动的泉水,像孱弱的游鱼拂过相贴的肌肤,勾动隐隐酥痒。
莺然僵了须臾,徐离陵没有其他动作。
回头看他一眼,他双眼仍闭着,就只是单纯地搂抱着她,什么也不做。
甚至……
没有反应。
莺然往下瞄,又迅速收回视线,便这般倚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