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禾禾
两人就这样在县衙门前寒暄了一阵后，宋芷这才告辞离开。
一直到人在街角的尽头消失后，周煜这才收回目光，同一旁侍立的良田道：“从附近的产业中，调派两名工匠过来！”
良田不敢怠慢，躬身应是后当即去办此事。
而宋芷从县衙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出城，仍旧先去了城中肉市。
宋芷多买了几斤肉，又将摊位上剩下的猪板油全部包圆，双手不落空的回到家中。
吴氏一次性带了十多名妇人的消息，在小小的村庄之中炸开了锅。
尤其是还听了吴氏说，这些人是孙女买回来当羊毛作坊的人手。
这就让帮忙钩帽子的妇人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要是宋芷买了人手回来，那还能再雇佣他们做活儿吗？
一上午的时间，村中妇人们心中七上八下的直打鼓，生怕丢了这一份家门口的活计。
于是在见到宋芷提着肉进村时候，心中实在担心的村民干脆直接问出了心中的顾虑。
“阿芷啊，今日见你买这么多人手回来，可是后续不准备用我们钩帽子了啊？”
面对一双双目光灼灼的视线，宋芷解释道：“婶子们多虑了，且先不论这些钩织的这些帽子根本不够卖，就说纺羊毛线也需要人手！”
“婶子们当我直接可以将羊毛变成羊毛线不成？”
“往后我家中的羊毛作坊要开工，少不得需要纺线的女工，而且就是现在钩织出来的帽子，根本不够供一家客商供货的呢！婶子们的担心多余了！”
妇人们一听宋芷这话，心中瞬间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踏实下来。
有妇人更是不好意思的道：“是婶子们眼见太浅，阿芷你别生婶子们的气。”
“我们也是担心你不再用我们！”
宋芷只笑着道：“婶子们忘了咱们先前还有契书，若是我不用你们钩织帽子，是我违约在先，届时婶子们只管去县衙告我去。”
大伙儿听到这话，连连摆手，“不能，不能，我们哪能做这样的事情！”
宋芷与村民们站在村道上解释一通，打消了村民们的顾虑后，径直回到了家中。
宋芷一进门，便见到一群妇人打扫的打扫，帮忙除草的除草。
其余人要么手中拿着麻布，要么蹲在院子中的菜地上忙活，显然有中俱是有活儿的人。
宋芷先是将肉放回厨房，随后止住了正在忙碌的妇人，将人召集到面前来，预备同她们说接下来的打算。
妇人们有些局促的站在宋芷面前，迎接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安排。
其实她们在跟着吴氏一路来到这个小山村，心中也有了基本判断。
这一家人起码都是厚道人家，回程时见她们身体虚弱甚至还给她们坐了牛车。
她们由衷的希望可以给自己找到一处落脚之处，余生可以不必再颠沛流离，被人像牲畜一样贩卖！
宋芷也看出了妇人们的忐忑。
她站在廊沿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对着垂首站在院中的妇人道：“是这样，我先前已经与你们大致说过我买你们的原由。”
“想必你们走来时，已经看到我家隔壁正在建设作坊，将来你们那处便是你们生活的地方。”
“在分配你们活计之前，我先问一问，你们可有人想回家？”
妇人们不知宋芷问这话是何意，纷纷沉默着不敢作声。
宋芷见她们不应声，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们应当都清楚，现在你们的身契都在我手中，不过我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
“若是你们有人想要归家，我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将赎身钱给我，我便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其中有人苦笑道：“我们哪里有银钱给自己赎身？”
第314章 抉择机会
宋芷便笑道：“我可以提供你们赚钱的机会，你们若是惦记家中我亦可以让你们每日归家，家远的也可以留在作坊内。”
“只需在此纺一年羊毛线，这赎身银子也就有了。”
妇人们一听，实在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一个个声音发颤的问道：“东家，您说的是真的吗？”
宋芷很是郑重的点头，“你们被卖，已是身不由己一次，我不能、也不愿意再做那等强人所难之事。”
“你们家中或许还有惦念的爹娘，儿女，所以我可以给你们一次赚钱的机会，还清赎身银子便可离开。”
“但我也不是那等同情心泛滥之人，我也有作坊要运转，家人要养，留下来的人我会教授你们一种新的编织法子，但这人至少五年内不得离开作坊！”
院内瞬间嘈杂起来，她们被卖的那一日便没想过还有脱离奴籍的那一日。
其中一部分的内心瞬间火热起来，有妇人低低的道：“我想回家看看孩子。”
有人也跟着意动起来，她们家中还有儿女，她不知自己被卖了后，家中的孩子可还安好，试问有哪个做母亲的不惦念自己儿女？
有人对于宋芷的提议心动，有些已经无路可走，无人可惦念的人，仍旧选择了留下来，“我们已经无处可去，恢复自由后，难不成还让人在当做牲畜一样四处贩卖吗？”
“我就留在作坊这里，这样还能学一门手艺！”
这话瞬间叫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妇人，瞬间清醒过来。
她们是可以获取自由，但获取自由之后的代价或许是又被卖一次，妇人们想到那样的场景便忍不住绝望。
原本嘈杂的院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人想到什么，忽然开口询问道：“东家，若是我们赎身后，您能不能还收留我们做活儿？”
“东家我们不赎身也可以，我们就留在作坊帮您纺线，您能不能偶尔让我们回去见见孩子？”
宋芷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们想快些赎身、想纺线的都站出来。”
片刻后，人群之中陆陆续续的站出来六名年长的妇人。
“还有人想早些给自己赎身吗？你们不必担心我是在试探你们。”
“你们只管遵照内心做抉择便好！机会只有一次，我也只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将来你们再找我赎身我是不予理会的！”
宋芷话闭，又过了半响，宋芷见仍旧没人站出来，于是她点点头，转身将一直看着这边的小妹招手唤来，“欢欢，你过来！”
宋欢先是一愣，旋即腼腆的走到宋芷身边。
宋芷拍了拍小妹的肩膀，随后同剩下的那十二人道：“这是我小妹，宋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便跟着她学习钩织、编织的技艺。”
说罢，她又看向宋欢，“往后，你就是她们的师傅了，阿姊将这些人都交由你来教导，成不成？”
宋欢眼睛亮晶晶的，阿姊这是交给她任务呢，她没由来的心中一阵激动，郑重的连连点头。
宋芷看着小妹欢喜的眉眼，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着道：“行了，欢欢你带着她们去后院吧，先教一教他们如何起针。”
待人走后，留下来的几人心中正慌乱，只见宋芷看向了她们道：“你们随我来，我先教你们如何纺线。”
留下来的人，见宋芷没有为难她们，众人心中又是庆幸，又有些失落。
她们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她们方才的选择，让她们失去了学习编织的技艺机会。
不过他们亦不后悔，因为在自己的心中自是有比学习技艺更重要的东西。
而全程围观的吴氏见到孙女这一番安排后，心中颇为欣慰。
她先前还不解，孙女费了这么多波折买到了人，为何给对方离开？
现在她隐隐有些明白，有些事情还是心甘情愿的好。
宋芷将人领到厢房，随后从房中竹筐之中，拿了一团清洗干净的的羊毛，她先是用羊毛梳，将手中的羊毛梳的细长、蓬松。
随后将羊毛梳上的细长羊毛捋顺，小心翼翼地将其一端缠绕在手摇纺车的锭子上。
接着，她缓缓摇动纺车的手柄，那锭子便随着她的动作开始缓缓转动。
“看好了，要像这样，一手拉动羊毛，让它在锭子上，一边摇动木柄。”宋芷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纺线的动作。
那几人围站在宋芷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随着宋芷的示范，那团羊毛在锭子上逐渐变成了一根细长的线。
“你们来试试。”宋芷起身让开将手摇木柄交给了其中一人。
那人接过木柄，尝试着开始转动纺车。
虽然一开始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在宋芷从旁指导下，她很快就掌握了纺线的要领。
宋芷便吩咐其他人，各自寻个纺车，尝试着自己纺一纺线。
大家都是做惯了活计的，虽然一开始紧张的有些手忙脚乱，待试过几次，又被宋芷指正过错处后，妇人们很快便能上手。
宋芷只从旁看了一会儿，见众人已得其要领，也就将空间留给她们自行忙碌。
宋芷从厢房之中出来，正好撞上了在门前张望的吴氏。
祖孙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走到廊檐下，吴氏开口道：“阿芷，羊毛作坊的事情，你将来是如何打算的？”
“后续可还要再招些人手？”
宋芷想了想道：“县令大人上回推荐的十二人，因为作坊未完工，我只请了她们先帮忙清洗梳理羊毛。”
“待后续作坊完工，我再问一问他们意愿，若是愿意签订契约就让他们与欢欢一道学习编织，不愿意就让他们在前头纺线。”
“至于作坊，我打算先以推广帽子，袜子为主，辅以羊毛衣、羊毛裤。”
“待作坊赚到了钱，我准备以现在的人为基础，开办更大的作坊，招收更多的妇人做活儿，给他们提供一处容身之处的同时，也给她们提供一个养家糊口的机会。”
“但这一切都还是我初步设想，到底能不能实现，还得慢慢来！”
吴氏见孙女对作坊上的事情，考虑的比她所设想的还要长远，心中甚慰的同时连连点头，“你决定就好！”
第315章 周全
这边祖孙两人正说着话，那边门前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以及说话的声响。
宋芷循声望去，便见是先前来家里预定货物的客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