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明星的九零年代 第30章

　　心里则想的是，买回去有没有人吃还不一定呢，把孩子捧在手心里疼了一辈子，回来都不跟自己说一声，这个爹当的可真没趣儿。

　　拎了一大串肉回家，老爷子看了看日历纳闷道，“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这些肉干什么，不怕吃坏肚子喽？”

　　简兴正沉默地将肉交给媳妇曹爱琴，没跟老爹说什么，生怕把老爹也气出个好歹来。

　　曹爱琴接过肉时反倒帮着丈夫圆了个谎，“他就是夜里睡不着馋肉了，我让他多买点一次吃个够。”

　　老爷子闻言敲了儿子一柺棒，“都当爷爷的人了还这么没出息，才几天不吃肉啊就这么馋，幸亏现在的日子好了不像以前，老百姓只要勤勤恳恳地劳动就能挣上钱，放在旧社会那是敢都不敢想。”

　　被媳妇坑了一把的简兴正也不敢回老爷子的嘴，不仅不能解释还得去厨房给老爷子端早饭。

　　一大碗玉米粥，一碟小咸菜，一个玉米饼子，几十年来如一日的早餐标配，对饿过肚子的人而言，这已经称得上人世间的珍馐美味。

第40章

　　简家门外有一颗长了近百年的香樟树，树干高大，枝繁叶茂，虽四季常绿但夏季尤其丰美，老爷子最喜欢白天没事的时候泡壶茶，坐在树下边听广播边纳凉。

　　这会正躺在藤椅上，惬意地眯着眼跟收音机唱《沙家浜》，“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的我晕头转向……”

　　老二家的大孙子简学聪飞快从大路上跑过来，喘着气说，“太爷爷，我看到松大伯了。”

　　老爷子连忙关了收音机，“啊？

　　今天不是周末，这时间他不上班回来干什么？”

　　老爷子自己做事认真，对家人要求也高，虽然供销社有很多玩忽职守的现象，但老爷子坚决不允许自家孙子成为那样的人。

　　古话说的好，“百般辛劳为儿女，无数夜晚愁断肠”，老爷子三个儿子，七个孙子一个孙女，现在重孙也有十来个，哪一个都让他操心不已。

　　他还当出了什么大事急得很，结果是简学聪的话没说完。

　　“松大伯是送蓶姑姑和小域回来的，蓶姑姑瘦了好多大家看到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松大伯干了什么坏事呢。”

　　孙女跟重外孙回来简老爷子高兴的很，正准备到路上去迎迎，听到重孙童言无忌的话，抬手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瞎说八道，还编排起你大伯了，下次再让我听到看我不告你爹去。”

　　简学聪委屈的很，辩解道，“那也不是我说的呀，我只是传达别人的话，您怎么不去敲别人的头。”

　　又被老爷子瞪了一眼。

　　“就凭你十岁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得多敲敲。”

　　远远的，看到有辆自行车往这个方向来，简老爷子视力下降看不清，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太爷爷”，正是小域的声音。

　　“哎，咱重孙小域回来了，还有咱蓶蓶。”

　　老爷子一直注视着车子，直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眼前，简蓶捧着大包从后坐跳下来，看到爷爷的那一刻，简蓶的眼底突然涌起了泪意，因为他的满头华发，他脸上布满的沧桑皱纹，他略显蹒跚的步伐，微微驮着腰的样子，都像极了记忆中的外公。

　　于是简蓶笑中带泪，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激动心情喊了声“爷爷”，小域也从车杠上下来抱住了他。

　　老爷子一手搂住小域，一手指着简蓶说，“哎，这是我家蓶蓶啊？”

　　简蓶瞬间紧张起来，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爷爷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爷爷上过战场，杀过鬼子，他的灵魂纯粹正直，或许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还真是我家蓶蓶，瘦了，像出嫁前的样子。”

　　一句话又让简蓶吓回去的泪意涌了出来。

　　简松推着车站旁边等了会儿，发现他们都只顾着煽情没人搭理自己，低头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道，“爷，人送到就放心了，我还得回去上班……”

　　老爷子这会哪有功夫搭理他，随意挥手道，“知道了，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工作。”

　　简松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家人有孙（女）女（儿）就忘了孙（儿）子（子）的态度，连委屈的情绪都懒得有，直接跨上自行车就要走。

　　“哎，等会。”

　　老爷子又想起了什么事喊了句，简松单脚撑地回头，等着爷爷交代。

　　“记得跟你媳妇说蓶蓶回来了，让她下班带学铭回来吃饭。”

　　于岚是护士工作忙，还经常要上晚班，每天回村不方便，一家三口大部分时间住镇上，简松单位分了套两居室的宿舍。

　　“知道了。”

　　简松应了一声，车子就“嗖”地飞走了。

　　果然没有期待就没有失落，自己怕不是捡来的吧？

　　“走，整好今天你爸嘴馋买了许多肉，这也算错有错着，回家让你妈给你们娘俩做好吃的。”

　　简蓶顿悟，这肉肯定是简兴正给女儿外孙准备的，但为什么成了他嘴馋，简蓶这会也不敢多问。

　　厨房里，曹爱琴站在窗边洗菜，简兴正对着门咚咚剁肉。

　　原本知道丈夫心情不好曹爱琴还安慰来着，总体的意思就是女儿嫁出去了当然得以婆家为主，还拿自己打比方，虽然她娘家只隔了几里地，但一年到后能回去几次，更何况女儿现在生活在京市，离那么远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怎么可能不来看他这个当爹的之类。

　　简兴正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埋头剁肉一句不回，整的曹爱琴暗自骂他活该，大男人心眼那么小气性那么大，得亏自己是个心胸开阔的，两个孩子也随了自己这个当妈的。

　　气温渐渐开始升高，厨房里没电扇，曹爱琴已经忙出了满头大汗。抬手擦汗的功夫，远远看到公爹领着人有说有笑地从大马路上往家走，再仔细一看，那孩子好像是外孙卓域，那年轻姑娘既像自家闺女又感觉不大像。

　　“老简，你来看看跟爸走一块的是不是蓶蓶跟小域。”

　　这次简兴正终于不再装听不见，迅速放下菜刀就走了过去，为了看清楚还把曹爱琴直接挤到了边上。

　　“还真是。”

　　看到女儿和外孙简兴正由衷地高兴起来，但马上就想到自己正在生气，所以等简蓶他们到家时简兴正就是一副半生气不生气的纠结模样。

　　“外公，外婆。”

　　卓域先一步冲进院子，恰好跟从厨房出来的曹爱琴抱了个满怀。

　　“我的心肝肉乖乖，外婆可想死你了，快让我看看半年没见长高了没有？”

　　说完弯腰捧住外孙的脸摸了摸，跟着又是摸头又是摸肩的，把卓域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后欣慰道，“长高了，也长的更好看了，以后肯定是个比你爸还帅气的小伙。”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但要说起外孙，那肯定是比女婿更让她满意的。

　　等简蓶扶着爷爷的手进了院子，曹爱琴“妈呀”一声捂住了嘴，走过去拉住了女儿的手，见白白净净也没有老茧，可见没过什么苦日子。

　　又仔细看女儿的脸，眉毛是修过的，看上去比小时候还精致好看些，虽然眼眶有些红，但眼底没有愁苦，说明没受什么委屈。

　　可见这瘦就不是因为生活不好才瘦的，曹爱琴缓缓放下了忧虑，转而就为女儿感到高兴，摸着简蓶的脸说，“瘦了好，瘦了好看，以后买衣服不用往最大号买，你身上穿的这身就不错。”

　　简蓶穿的是淡蓝色短袖衬衫，七分小脚裤配粗跟皮凉鞋，想着这么穿骑车方便。

　　“妈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给你们带了不少衣服呢，都是城里最时兴的，等会你看看。”

　　婆婆对她很好，但跟妈妈的好又不一样，让简蓶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句，“所有人都在关心你飞的高不高，但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关心你飞的累不累”。

　　原来这就是被妈妈爱着的感觉。

　　母女两低着头亲昵交谈，跟在曹爱琴身后出来的简兴正“吃醋”了，一回来只看到妈妈看不到爸爸，明明以前还说过世上只有爸爸好，要不是乖外孙跟自己这个外公亲热，那他得憋屈成啥样？

　　“爸，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血压上次降下来后有没有再升高？”

　　简兴正“嗯哼”咳嗽了声，对女儿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最近挺好的，你嫂子经常给我测呢，没什么大事。”

　　简蓶点头，弯着嘴角故意逗他道，“那我就放心了，听哥说因为没提前打电话回来您生气来着，我还担心您万一把血压气高了怎么办。”

　　老爷子困惑道，“你爸生你气了？什么打不打电话？”

　　简蓶又把跟简松说的话再说了一遍，说完就见老爷子面色不虞地往简兴正背上狠狠拍了两掌。

　　“蓶蓶最孝顺不过，让你整天东想西误会孩子，你就是太闲了，明天一早扛把锄头把河堤上那块荒地开了种豆子，省得你没事干，有收成还能打豆油吃。”

　　简兴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想想自己都是有孙子的人了，还时不时被亲爹教育，在孩子面前威严尽失。

　　再一想，自己快六十了还有爸爸“疼”爱，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好福

　　气。

　　“就怪简松这小子，让他去确认妹妹回来了没有，结果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什么话都往外说。”

　　十里外坐在办公室计算采购成本的简松打了个喷嚏，纳闷道，“这么热的天难不成要感冒了？”

　　办事员小张给他续了杯水，“简主任，您可能是风扇吹多了，要不您把位置往这边挪挪？”

　　办公室梁上悬了个大电扇，最佳的吹风位置自然是领导的工位，没看到办事员们的衬衫上前后都有汗渍，简主任看起来却依然清爽干净。

　　简松咳了一声，用喝水掩饰尴尬，他倒是愿意体贴下属，可一个办公室配一个大电扇是上面的领导安排的，谁嫌热可以自配风扇他没意见，总不能让他自掏腰包给下属买电扇吧？

　　“小张你把这份报价给各办公室送去，告诉他们超过报价的一律不批。”

　　小年轻让他多出去跑跑就知道轻重了，看看其他办公室里热不热。

　　等手表上的时针指向十，简松拿起电话往医院拨了一通，刚好是于岚接的。

　　“今天是四点下班吗？下班带学铭回趟家，小妹从京市回来了。”

　　于岚爽快应下，“知道了，那你跟我们一块回吗？”

　　“我这边看情况，如果四点没去宿舍等你们那你跟学铭就先回。”

　　于岚娘家是镇上的，儿子学铭在“学”字辈里排老三，老大简学文，老二简学聪，老三简学铭。

　　为了孩子的教育，也为了夫妻俩照顾孩子方便，学铭一直在镇上读书，忙不过来的时候于岚娘家会帮着照应。

　　本来放暑假学铭要回村里的，但老师办了个补习班，教小孩奥数、练字之类，一个月三百六，要知道于岚在医院白班夜班颠倒着上一个月也才五百块，在当地已经算高收入了。

　　即便学费这么贵，两口子为了孩子的前程依然咬牙报了名，在学习这一块，简家上下从不含糊，毕竟前面有个全国第一首府的姑爷做榜样，就算不指望孩子未来也考个京大，也做不到不闻不问，孩子努力大人也得跟着努力，至于能学到哪里就看天分了。

　　另一点，如今家家户户只生一个，父母挣的钱不给孩子花给谁花？在教育上做投资比放银行吃利息强。

　　很快简蓶就会告诉他们，投资教育可行，多的钱还是别放银行了，房地产才是未来的下蛋金鸡。

　　大骨汤、炸猪排、白菜猪肉水饺、清蒸童子鸡、香辣鱼片、双椒鱼头，简家院子里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尤其是食材新鲜，现杀的小鸡，鱼塘里现捞的鱼，简蓶有种预感，回京市称体重绝对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吓）。

　　“你跟靳邺现在怎么样，每天在一块感情好多了吧？”

　　当曹爱琴问出这个问题时简蓶有点惊讶，没想到妈妈这么直接。

　　看她没立刻回应，曹爱琴叹了口气道，“其实本来我是不乐意你嫁到卓家去的，齐大非偶，靳邺太优秀了，咱们县第一个考进京大的，可你一门心思喜欢他，你爷爷又宠你……之前你们两地分居我就看出你是强颜欢笑，又因为胖了心里越发自卑，现在这样我放心多了。”

　　简蓶闻言心酸不已，伸手抱了抱她，安慰道，“他其实一直是个很好的人，以前，以前可能是我们之前差距太大，我虽然喜欢他但他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明白，比如他的学业他的工作他的理想，现在我了解了，也明白他的坚持是什么，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这不光是对妈妈的承诺，也是简蓶对自己的劝解。这次回来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她终于能坦然地接受“简蓶”的身份，内心踏实了很多，而不是总感觉灵魂飘在空中，随时随地都会消散。

　　京市，刚见完客户的蒋旭东跟着卓靳邺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