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金坎
“我不吃,我没错。”郑三花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娘。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倔?”蒋氏坐在床沿抹眼泪,“人家乔老太太说了,外送需要走街串巷,还得敲门要钱。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年轻小姑娘,要是遇上什么歹人,你让爹娘怎么活?”
郑三花坐了起来,“谁要欺负我,我和谁拼命,一定不让他们占到便宜,大不了我随身带着刀,这总可以了吧?”
她想挣钱,非常想挣钱,她们家什么情况,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老太太留下这栋宅院,他们家这辈子都买不起宅院,更别说过好一点日子。
“你带刀有什么用?你个姑娘家,力气比得上男人吗?”
蒋氏一边说,一边哭,“你爹他是怕你有个万一,那我们怎么办?有的地方,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真能跑得掉吗?”
乔家说得很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点外送的客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是熟悉的。谁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样,而且有的巷子僻静,别说是姑娘,有几次乔家兄弟去送菜,还遇上不肯给钱的无赖,当时对方人多,他们只能暂且作罢。年轻男子都会遇到这种事,更别说姑娘家。
蒋氏絮絮叨地说了许久,直到手里的碗凉了,她再道,“你就是闹绝食,这个事都不能答应你。是我和你爹没本事,但我们再没本事,也不能让你去冒险。”
放下碗筷,蒋氏出去时,给锁上门。回到自己屋子,见夫君刷地起身看过来,她无奈摇摇头。
“还不吃?”
“不吃。”蒋氏满脸愁容,“你说她像谁呢?倔成这样?”
郑明心中沉甸甸,过了好半天,等蒋氏吹灭蜡烛后,才道了句,“是我没本事。”
夜很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蛙鸣,郑明和蒋氏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
次日两人开门扫地,乔家去摆摊时,林氏又来解释一边,“真不是我们不肯要三花,前几年隔壁巷子的姑娘跑出去玩,结果被人拐走,至今没个消息。半大小子没人要,但是姑娘家的,太不安全了。”
“我明白的,我们都懂你家的好心。”蒋氏眼睛肿肿的。
林氏往院子看了一眼,没看到郑家其他人,该说的她说了,其他的她管不了。
不过她觉得郑家这个三花主意好大,一般小姑娘没胆量自己上门来找活,更别说是瞒着家里。
今天乔绵绵挂了梅菜扣肉的招牌,第一次卖这个菜,她没做很多,一次只能蒸五碗,所以只做这么多。
不过蒸梅菜扣肉时的香味吸引了很多顾客,有些老顾客吃习惯了,很愿意尝试新菜,所以还是卖完了。
若不是乔绵绵记得给青酒留一碗,林氏差点全卖了。
一碗梅菜扣肉定价九十文钱,这个价格,让人多人望而却步。
但梅菜扣肉耗时久,不仅仅是肉和梅干菜需要本钱,木柴也需要钱来买。
青酒今日吃了个十成十的饱,满足地舔舔嘴巴,“真好吃啊,就是不能天天吃。以后我们点菜,得省着点了。”
林氏问了句为什么。
“年前得的赏银,衙门里上了年纪的同僚建议我们做长远打算,让我们拿去买田地,不然吃吃喝喝,总有用完的时候。故而大人买了五亩一等水田,全都租赁给农户种,秋收的时候还能有米吃。”青酒道。
“现在水田不便宜吧?”林氏又问。
青酒说是,“六两银子一亩地呢,他们说前年才五两银子,涨得飞快。”
林氏听得啧啧起来,“真是贵啊,不过买地确实是好事。田地买来是一辈子的家业,五亩地一年里,也能有不少的收成。陆大人这个决定好,说得我都心动了。”
租赁田地不以银钱交易,而是用收成来算,或五五分,或四六分。
陆昭是被同僚一直说,他才想着听对方的,买了算了,于他自己而言,并没有做长远打算。
但看在林氏眼中,越发觉得陆昭不错,有房有地,还是官身。就是陆昭干的官职太危险,还有家世不清楚,这两点让林氏很纠结。
等陆昭和青酒走后,乔绵绵立马过来问,“娘,一亩水田能有多少收成?”
“大概在两斛米左右,若是五五分,陆大人一年可以分到五斛米。你问这个做什么?”林氏问。
“我也好奇嘛。”乔绵绵在心里换算一番,一斛约等于七十斤米,五亩地能有三百五十斤米的收入。以青酒和陆昭的食量来看,够他们吃半年 。
而且他们说田地涨价快,两年时间就涨了一两银子。买宅院动不动几百上千两银子,但田地不一样,乔绵绵觉得这是一项可以长远投资的项目。果然不管什么年代,房地产都很挣钱。
不过家中现在没有多余的银钱,在还清借款前,她娘肯定不会同意买地。
乔绵绵在心里记下了,等以后有钱,她再去买地,争取做个大地主婆。
第64章 胭脂
清明时节的雨说下就下,乔绵绵刚感叹完,一阵风刮来细细绵绵的雨珠。
“哎呀,这个雨来得真讨厌!”林氏骂咧咧地道,“干嘛不迟一点,等人到家再下啊!”
“娘,别骂了,快收拾。”乔绵绵已经收出经验来,锅碗瓢盆叠在一起,座椅板凳有哥哥他们,收拾得差不多,哥哥们去拉车,因为伞不够,她和林氏等在屋檐下。
“一下雨,天又凉了许多。”林氏看女儿还伸手去玩水,赶忙把女儿拉回来,“多冷啊,小心着凉。”
“哪里会?”乔绵绵卷起长袖,任由水滴落在掌心,雨声“噼啪”,这种日子,就该躺在床上,一边看小说追剧,一边吃着冰可乐。
可惜了,这时候没有手机电脑,更没有冰可乐。不过坐在窗前,看着雨洗青苔,倒也舒服惬意。
林氏皱眉道,“哪里不会冷?诶,那不是徐秀才吗?”
雨越下越大,徐明轩朝这边跑过来,他也来躲雨,见到乔家母女,赶忙打招呼,“伯母安好,乔五姑娘好。”
“别着急,待会有人给我们送伞,你和我们一块回去。”林氏笑着看过去,“才两三个月不见,你清瘦了不少,看来读书很辛苦。”
不由地,她想到自家女婿,“你和王闯还是同窗,他怎么样?”
“王兄一切都好,我们一块回来的,书院给我们放了十天的假。这会子,王兄应该到家了。”徐明轩和乔家母女隔了一段距离,加上雨声扰人,说话得扯着嗓子,但他本就斯文,大声说话也带着书生气。
听到女婿安好,林氏松了口气,见女儿还露着胳膊玩水,这次真的把人拉回来,放下女儿的长袖。
徐明轩也瞥到那一抹白皙,他不由地想到一个词──玉骨冰肌。
乔绵绵没想那么多,她到底不是纯粹的古代人,下意识地露个胳膊,并不觉得有什么,“娘,明日还下雨的话,我们歇一歇吧,这样的雨天,街市上没什么人,出摊还费时费力。”
林氏抬头看了看,“如果还是这样下雨,你想休息就休息,不过卤味还是要卖,毕竟今早收来的猪杂那些,总要煮了。”
“好啊,那我要躺一天,多好的雨天,光是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都让人觉得惬意。”乔绵绵道。
林氏哼了哼,“好什么好啊,下雨天多麻烦。不过也该下点雨了,不然地里的庄稼出不了苗。”
徐明轩也在看街市上的雨幕,心想雨声浪漫,确实惬意。
没多久,乔家兴跑来送伞,正好带着徐明轩一块回去。
到徐家门口时,雨却停了,林氏客气道,“有空上家里来玩,你家送的茶叶,我们还没喝完呢。”
“好的伯母,一定来拜访。”徐明轩说话时,徐宽已经跑出来,他恭敬地行礼问安,“父亲,孩儿回来了。”
“回来好,快进屋,知道你这两天会回来,我们都在家等着。云珠,快给公子煮姜茶,天一下雨,连风都是湿冷。”徐宽眼里只有儿子,没注意到门口的乔家人已经走了,“读书怎么样?有没有小考?吃的如何?”
“能吃饱,小考得了甲,先生说我字不错,我说是父亲的功劳。若不是您一直监督孩儿练字,孩儿得不到先生夸奖。”说到这个,徐明轩有些自豪,先生是个难得夸人的人,但他得到先生的夸奖,一回来就想和家人分享。
徐宽淡定地点点头,“一次小考而已,不要太得意,读书得不骄不躁,稳扎稳打地积累知识。快坐下,一路回来,辛苦了。”
这时徐夫人从屋里出来,“我儿瘦了。”
“还好的母亲,我有吃饱。”徐明轩道,“不过书院里笔墨纸砚用得快,需要再给我买一些带着去。还有夏日快到,原本的衣裳被洗破了……”
听着儿子的需求,徐宽和徐夫人笑着说好,特别是徐夫人眼神温柔,“你喝点水,一个个慢慢说。”
“也就这些了。”徐明轩道,“方才在家门口,我瞧见对门里住了陌生面孔,来新邻居了吗?”
徐夫人说是,简要说了郑家的情况,“人年纪大了就这样,安老太太年后一直吃药,那日来让你父亲写遗书,连站都站不稳。谁能想到,她当天晚上就去了。好在她侄孙女来得及时,没等身子臭了才发现,不然更可怜。”
说着,徐夫人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希望安老太太早登极乐。
徐明轩对安老太太没什么印象,但听到独自死在家中,还是觉得有些许落寞。不过这点感觉,还是很快散了,因为又下雨了。
他不由地,又想到屋檐下,乔绵绵伸出胳膊玩雨的样子。
此时的郑家,蒋氏看着天井中落下的雨而发愁,她帮人浆洗衣裳挣些银钱,若是连着下雨,就没人找她洗衣裳。
而且今日洗的衣裳,没日头晒,只能生炭火烘干。
蒋氏让四女儿去拿炭火,心里在想天公不作美,一盆黑炭要花不少钱。
生了炭火后,蒋氏放上衣裳,叮嘱女儿,“四花你盯着点,隔一段时间要翻一下,别让木炭烧太旺,这都是别人的衣裳。”
郑四花点点头,等母亲转身时,轻轻地拽了下母亲的衣袖,“娘,我三姐好像还没吃饭。”
“她的臭脾气,不知道像了谁,我去看看。”蒋氏推门进去,却喊不醒女儿,吓得她大喊,“四……四花,快……快去找人!”
郑四花听到三姐晕了,赶忙跑出门去,但想到家里的衣裳,急急忙忙地拉着一个人,“春生哥,你能不能帮我去请个大夫来,求求你了。我三姐她……”
“可以的。”春生看郑四花浑身在抖,赶忙说可以,“你别哭,我这就去。”
他跑着去请大夫,等回来时,觉得老大夫走太慢,一路背着跑回来。
等大夫到了郑家,看过之后,给郑三花灌了一碗米汤,“是饿晕的,你们怎么当爹娘?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该饿着她。”
蒋氏顾不上解释,抱着刚醒来的女儿,“你个傻丫头,怎么那么倔?”
她送来的饭菜,女儿一口没吃,连水都没喝。
郑三花刚睁眼就抓着她娘衣袖,还没弄清什么情况,说的却是,“娘,我想挣钱。”
“挣钱挣钱,你怎么就放不下呢?”蒋氏在屋里念叨,大夫不清楚郑家情况,开了方子想给郑四花,但看郑四花年纪小,最后给了春生,误把春生当郑家人了。
“好好照顾着,别再饿着人家。”大夫皱眉说完,深吸一口气,“你这小子,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背着老夫我跑那么快?”
春生挠着头,说他也不知道。
送走大夫后,春生等蒋氏出来,把方子递了过去。
蒋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周到,“多谢你啊春生,婶子替三花谢谢你了。不过这事,你别和旁人说,婶子记着你的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不是什么事,那我先回了。”春生回去了。
傍晚郑明归家,才知道女儿晕了过去,他看着碗里饭,没有半点胃口。
愣住好半天,他推开女儿的房门,蹲在门口。
太阳快落山,残阳微暗,郑明一半的身子在黑影中,“是你爹我没本事,挣不到多少钱。但是三花啊,爹娘再没本事,供不起你们姐妹好吃好喝,不能给你们年年做新衣。但家中不曾饿着你们吧?”
床上的郑三花垂着头,没吭声。
郑明叹气道,“你要挣钱,是为了家里,爹理解,但是外送真不行。你五岁那年,你娘去给人送衣裳,想着你们姐妹在睡觉,她快去快回。结果她回来正好撞到拐子抱着你四妹,她一个妇人,死死抱住对方的脚,被踹到鼻青脸肿都不肯撒手。要是你现在有个什么事,你让她怎么活?”
“别人说女儿是赔钱货,既然我们穷,让我们送走你和你两个妹妹,就算自己生不了儿子,从家族过继一个儿子来也行。但我们没同意,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好人,若是带回去当童养媳,或者卖去当丫鬟,又或者送去肮脏地方,
岂不是毁了你们?”
再穷再苦,郑明和蒋氏都没动过卖女儿的心思。
“爹,您别说了,我不闹了。”郑三花曲起膝盖,把头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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