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趣,今越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就说没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徐端果然早早就见过她。而她上辈子因为不愿接受相亲回城的方式,一直拖着不愿去跟徐思齐见面,换了见面时间和地点,自然也就不会偶遇徐端。
又因为证件丢失,相完亲就被知青办赶回乡下,也错过了徐家来上门拜访的时间,错过了跟他的见面。
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晚上回到家,老两口就发现,几个孩子似乎心情很好,个个哼着歌儿,走路都带风。
“二哥二嫂你们今天遇到啥好事了?”
徐文丽笑,“我爸让我们常回家看看。”
今越知道,估摸着是看闺女过得这么好这么滋润,老两口对女婿越来越满意,他们对文丽也是真心疼爱过的。
但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也想跟女婿处好关系,以后说不定也能拉小舅子一把,毕竟徐家小弟实在太小了,等他长大,徐家老两口都退休一身病痛了,这时候不指望姐姐姐夫,还能指望谁?
出于各种考量,老丈人和丈母娘看舒文明,自然是越看越顺眼。
舒今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嫂是个单纯的,就是不知道将来娘家人会不会给她拖后腿。
年后没几天,就到了开学时间,先是正月初八,舒文韵率先出门,上京市去了。
她不用人送,自己收好行囊,带上吃的,在火车站跟全家人挥别,进了站,见到等候多时的徐思齐,她的神情也难掩惊喜。
“不是说单位有事吗?”
徐思齐大学毕业后留校,现在是省工业大学一名青年教师,因为他成绩好,很受教研室重视,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我要是不来,我们是不是就这样了?”徐思齐难掩憔悴,“文韵,我不知道你这几年为什么总说要慎重考虑我们之间的问题,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那如果我曾经犯过很严重的错呢?”
“看能不能尽力弥补。”
舒文韵苦笑,“你不懂,很多错误是无法弥补的,错了就是别人的一辈子。”
很多时候,她也挺厌恶自己的。而这样的她,并不值得他来爱。
徐思齐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之间似乎变了,几年前他们还好好的,可自从她妹妹回来,开始上班后,她就似乎变了个人,变得更爱学习。
不是说喜欢学习不好,而是他觉得,她完全可以依赖他 ,他能带她走出柳叶胡同,能给她更好的日子,能让她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值班……可她宁愿顶着黑眼圈学习,也要考大学。
他不是很明白,既然都有工作了,考大学的意义在哪里?更何况考的还是跟她工作毫不相关的专业,那她以前那么努力考的资格证,岂不是都白费了?
毕竟,当律师或者法官,并不需要护士证,不需要临床经验。
舒今越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她现在也正在为自己的开学做准备,学校离柳叶胡同不远,徐端已经带她踩过点,骑车会更快,但雨雪天气就只能坐公交,一个单边要半个小时,来回在路上至少要花一个小时。
不能睡懒觉,今越有点悲伤,尤其冬天的时候,那可真是太痛苦了!
“舒医生在吗?”
今越正在单位交接工作,安娜又来了,这次是带着她母亲一起来的。
“在,你们稍等一下。”今越让她们在诊室稍等,自己继续和刘进步交接,等她开学后,手里的很多工作就交由他负责了,老朱本来工作就挺忙的,还要开会啥的,站里的事也管不了多少。
“行行行,我记住了,你去吧,又不是不回来,反正每周还要来几次的,有什么不懂的我再问你就是。”
今越来到隔壁诊室,安娜直接说明来意:“急性肠胃炎从市医院出院后,我母亲一直在吃舒医生开的药,但不知道为什么,效果好像不太理想。”
今越一愣,她们这么长时间没来,今越以为都已经好了。
安娜很担心:“会不会是跟住院期间使用的抗菌药物有关系?我看金主任给我母亲用了很多针水,我不是怀疑他们的专业技术,而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刚开始那两天吃着效果很明显,犯了肠胃炎后,忽然就没效了?”
安娜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今越没说是或者不是,“在医院住了几天?”
“三天就没什么症状了,第四天出的院,住院期间为了不影响西药的效果,一直没吃你开的药,回家后两天才开始吃,谁知却忽然没效果了。”
这样看来,不可能是西药的影响,今越没再说话,先把脉。
安母的脉象还是弦细无力,没什么特别的,但据她所说,最近心悸的毛病却是更严重了,以前只是偶尔阵发性的,现在变成了全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心慌,稍微劳累一些会更明显,必须立马躺下,“不然会有一种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感觉。”
这个形容,形象极了。
舒今越想起上次开的方子,也是比较常规的心悸病的治法,可以说,无论西医还是中医的诊断思路、治法,都是照着教科书来的,标准得无可挑剔,但吃了这么长时间她以为都好了,却是越来越严重。
可脉象没变化,说明病因病机没变,只有一种可能——上次的方不对症。
准确来说,是她一开始就开错方子了!
舒今越敛起心神,不敢马虎,从头到尾重新开始问诊,得到的信息还是跟上次一模一样。
她停下手中的钢笔,“阿姨再好好的回想一下,最近几年,有没有生过什么病?”
她总觉得,心悸这种毛病,除非突然受惊、情绪焦虑等心理因素,不然其实都是慢性病,以前应该会有征兆才对。
“小病也算吗?”
“您先说说看。”
“我以前身体挺好,家里基本不用买药,加上安娜爸爸也比较迁就我,我心情也好,几乎连感冒都不会有,但她爸爸出事后,我那几天心情不好,总是吐,吃啥吐啥……”
好了!呕吐!
舒今越终于知道,她心悸的毛病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自己看病久了,容易犯教条主义的错误。
第78章
因为在看这个病的时候, 无论西医还是中医,今越和金主任他们一样,都只局限于心悸这个症状, 只拿它去对着教科书和治疗指南找答案,却忽略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症状。
首先,安母从三年前安父出事的时候,就因为精神刺激太过, 惊惧交加之下出现了呕吐症状。
“当时持续了半个多月,吃啥吐啥, 严重的时候直接吐黄疸水, 当时被诊断为神经性呕吐,医生说
跟情绪有很大关系, 使用了氯丙嗪才勉强止住。”
安娜说着, 继续道, “后来没有再发生过, 我们也没有再关注过,莫非我妈的病跟这个有关系?”
今越点头, “那天我问过阿姨出汗的情况, 你也说是大概两年前开始出现的, 后来吃了药只断断续续还会有点, 对吗?”
安娜点头, “心悸和出汗也有关系吗?”
在中医上, 有个最基础的理论叫“汗为心之液”,呕吐和出汗同为人体排泄水液的一种方式,本来就持续呕吐的人,加上又断断续续的汗出不断,安母的心阳其实无形中已经受损。
心为阳中之阳, 最是依赖阳气的温养与化生,心阳受损,心自然就悸动不安。
而西医开的洋地黄类药物,其实只是物理性的减慢心率,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舒今越用的补养心气的中药,也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之所以会一开始有效,其实只是隔靴搔痒而已。
舒今越起身道歉,“上次的方子我没开对症,是我的失误。”
“没什么呀,你上次也说了不确定,只是试探性的治疗,这是我们自愿选择的,跟你没关系。”安娜倒是很想得开,还反过来安慰今越,“舒医生千万别往心里去,像我们这样三番两次有什么问题都来麻烦你,别的医生或许早就不搭理咱们了。”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金主任的不耐烦,大过年的被人叫来加班,结果只是虚惊一场,这放谁身上都会有怨言,安娜越是能理解,就越是佩服舒今越的气度和敬业精神。
能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病患家属,舒今越也很高兴,心理负担立马就小了很多,“这次的诊断应该不会有错,就按照心阳受损来治,这是方子,你们拿去抓药就行。”
刷刷几笔,把处方签递过去。
安娜笑着接过,可看见上面只有两味药的时候,她有点犹豫,“舒医生,这……就开完了?”
“对。”
“可这上面只……只有两个药?”
“对,就是桂枝10克,炙甘草5克,是《伤寒杂病论》里的桂枝甘草汤,也是一首千古名方。”
安娜斟酌着说:“我不是不信任你,是这……会不会太少了?”
在她的记忆中,中药处方都是很大的,多则二三十味药,少的也有十一二味,像这种就两味药,她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按照哲学思维来说,越是复杂的情况,解决方法也对应的越复杂。
母亲那么复杂的病情,简简单单两味药真的能治好吗?上次开的足足有十五味药也没治好,这才两味,她真的很怀疑。
今越笑了,“你们只管回去放心的吃,中医看病不是看药味多少,而是看病机有没有抓对,只要病机对了,有时候单味药也能除沉疴。”
安家母女俩半信半疑的去了,刘进步在旁边听见,“今越你现在看病我咋觉得是越来越精简了?”
以前她的处方就不大,现在更是少之又少,居然只开两味药了!
舒今越跟他解释张仲景使用原方的时候就只有两味药,且两味药之间的配伍比例也很有讲究,桂枝的用量为什么跟甘草不一样,还偏偏不多不少是甘草的两倍?为什么不是甘草比桂枝多?为什么不是三比一、四比一,而是二比一?这就是中医的不传之秘。
刘进步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竖根大拇指,“我儿子以后我也要让他学中医。”
今越笑起来,“可中医年轻时候要坐冷板凳啊,他养家压力大咋办?”别人都买房买车了,他还在初级职称坐冷板凳。
刘进步一点也不为难,“不行就找个有钱媳妇儿吧。”
“好啊刘进步,你儿子才上初中,你就琢磨着让他找个能养他的媳妇儿了?”乔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这句,顿时嚷嚷开。
其他人蜂拥而上,“好啊刘进步,你们这些姓刘的,可真会靠儿子。”
正从旁边路过的刘干事一个踉跄,差点来个狗吃屎。
这么多年他已经修炼出“只要别人不指名道姓我就不是在讽刺我”的厚脸皮,此时脸上也烧得慌,连忙弯腰逃跑,他还是要脸的。
第二天,今越一早起床,刚把东西收拾好,徐端已将车子开到胡同口,送她去报到,舒立农、赵婉秋和徐文丽也跟着,说要去大学里看看。
虽然是今年开始恢复招生了,但中医学院还没独立出来,依然是归属于石兰医学院,里面专门设立了一个中医学院,下面又分设中医系、针推系、中药系等学科。
而所有西医学科则是归属于临床医学院,路上今越简单的跟家里人介绍一遍,省得到时候去了一问三不知。
蒋家的车子挂的牌不一样,到了学校门口直接畅通无阻,开到了新生报到的地方,老两口呆愣愣的,看着天南海北来的年轻人,下车都不知道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了。
“爸妈,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徐同志陪今越去报到就行。”徐文丽找个地方坐下,好奇的打量校园。
她也只上到高中,这次考大学今越也动员过她,但她是打死也不考,跟舒文明一样,她宁愿吃工作的苦也不吃读书的苦。
但来到学术气息浓厚的大学校园,看着满怀期望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动摇,悄悄后悔。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考不上,以后多来找今越玩也是一样的。
那边,徐端带着今越很快办好手续,主要是他个子高,又长得好看,气质超群,无论走到哪儿都鹤立鸡群,办什么事都似乎特别顺利和迅速。
“真是不公平,哼。”
因为办理的是走读手续,而今年据说是住宿条件非常紧张,两个学校合并办学,今越就没申请宿舍,把床位留给更需要的同学算了。一切手续在两个小时内办完,顺带见了一下班主任,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青年,比今越还年轻,短发高个子,性格开朗,见到一个学生就对着叫名字,今越丝毫不怀疑,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她能直接叫出他们名字。
“高老师看起来性格挺好。”
徐端没接茬,他一般很少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一个人做什么评论,“冷吗?”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今越身上穿着棉衣,又偏要跟着他跑上跑下的忙活,身上都快出汗了,“不冷。”
可徐端已经在经过食堂的时候顺手买了几袋热豆浆,“喝吧。”
回到停车的地方,徐文丽和老两口正对着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兴奋,原来是里头居然有两只白色的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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