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美人摘星
岳中麒竖眉毛,心说这人咋啦,难不成已经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自以为穿上西服,就不但洋气又骚气,还有心机啦,他这是想抢功?
但并不是,宋仔当然更懂老板:“全是死人,晦气!”
做生意的哪有不迷信的。
就这一句,聂老板当场止步。
但他当然要为自己挽尊:“人行于天地间,只要行得端会得正,不做恶事,就自有一身阳气,不怕什么晦气的。”
但一转口又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干扰你们的工作了,抓紧清理吧。”
岳中麒看宋援朝:“宋仔,走吧,下去清理。”
但又抽空找到sam,扇两只手做飞的姿势,再指陈柔:“?”
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开飞机的会是她。
Sam伸大拇指:“牛逼!”
……
宋援朝觉得不对,因为老板娘此刻跟陈恪在一起,而且俩人走到船尾去了,对了,老板娘双手背在身后,一只脚还踮着,摇身晃姿,跟个开心的小女孩儿似的,而陈恪呢,双手负在身后,跟老板娘靠的特别近,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他没毛病吧,他难道就不知道,聂老板是个醋缸?
第193章 姑奶奶波澜壮阔的一生!
陈柔上辈子自打出孤儿园就一直在部队。
也曾出生入死,也曾枪林弹雨,但没有哪一场仗像是今天,她只是做了个旁观者它就结束了,但这也是唯一场,有她爸爸参与的仗。
陈恪粉红色的衬衣上有点血迹,身上满是火药爆炸后留下来的味道,那也是陈柔最喜欢的味道,所以,这就是爸爸的味道吧。
不敢想,如果她能有机会从婴儿慢慢成长,却是成长在爸爸的怀里该多好。
俩人走到船尾了,陈恪很紧张,也不知道先聊什么,就汇报情况:“船上总共有32人,其中31人为男性,年龄均在十八岁以上,一人为女性,大概三十多岁,共有45把枪,三百多只五十弹的弹匣,现已被我们悉数缴获。”
这样小小一艘船上竟然足足有32个人,还有四十多把枪,可他们竟然打赢了。
陈柔说:“你们可棒了,超厉害!”
这是将来人的语言习惯,陈恪不大适应,又惊讶于陈柔普通话学的好,而聂钊这边是不会跟他多透露情况的,但在他跟妻子李霞唯一通电话的一次,她提过,说陈柔是陈恪小姑,陈娟的女儿,可在陈恪记忆中,陈娟早就死了。
他单独约陈柔过来,也是要问这个,牙滋了口气,他试着问:“聂太,你的母亲名字真的叫陈娟,而且是个跳芭蕾的,芭蕾舞演员?”
陈柔回到了过去,并且变成了爸爸的小姑,也就是她的姑奶奶的女儿,跟老爸成了同龄人,她背着双手,咬唇又点头:“嗯!”
陈恪本来以为妻子是听了什么谣言在说瞎话,本也不敢信,此时才敢相信是真的,他猛的后退两步,借着灯光仔细打量,而俗话说得好,生女像姑,陈柔跟陈娟生的是有七分像的,当然,陈娟离开家的时候陈恪还是小孩子,也只见过小姑跳芭蕾时的明信片,但此时他仔细端详,陈柔果然跟陈娟生得好像。
这就对了。
他头一回见的时候就觉得她莫名的熟悉。
却原来,跨越万水千山,这竟然是他的亲人。
他一把拉起陈柔的手:“这么说,我是你哥哥呀!”
陈柔是只要抱着巴雷特,狙人脑袋时哪怕浑身被冲成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会痛,但不会流眼泪的人,可这是爸爸,当然就不一样了了,她也没想哭,但只唔的一声,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陈恪没有妹妹,也只有个妻子,但向来比较坚强,他也不擅长哄女孩子,慌得掏手绢吧,一掏出来,叮叮咣咣,往下掉的全是弹壳。
再一动,浑身的弹壳簌簌往下掉。
手忙脚乱,他说:“不哭不哭。”
又呆兮兮的摸兜:“头回见面,我也没什么礼物给你,你喜欢什么,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买?”
陈柔当然摇头,她想要的,是个能陪伴她长大的爸爸,但已经不能了。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缺。
陈恪自然要问:“你娘……”
只看陈柔在摇头,他就明白了:“死了?”
陈柔听李霞说过,陈恪的奶奶,也就是陈娟的妈妈还活着,不过陈柔可不想见,那于她来说来隔的辈份太远,她理智上有点排斥,主要也是怕万一陈恪太激动,非要拧着她回趟西北,她去又去不了,拒绝吧,又不好拒绝。
但陈恪寥寥数语,给陈柔勾勒了一个,她的姑奶奶绚烂而壮烈的一生。
他说:“你妈妈非常优秀,她小的时候还没有解放,女孩子们都要捆脚,就她不肯捆,以死抗争,没捆成脚。后来父母想卖了她给人做童养媳,她不干,扛着锄头翻山越岭找革命队伍,并参加了革命,解放后又成了我们国家第一批芭蕾舞演员,《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她不但在国内跳,甚至还去过北边的苏联,她一直都是跳的最优秀的。”
又说:“我能参军,也是她带我的。”
这些陈柔还是头一回听说。
所以她竟然有那么一个生平堪称波澜壮阔的姑奶奶?
从被裹脚,卖成童养媳的命运开始反抗,并一路杀到了香江?
这就得说,董鹰和尔鸿的可恨了,如果不是他们,那么优秀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早死?
陈恪又说:“她天性要强,但是又太容易相信人,据说当时是被一个潜伏的敌特给迷惑,不知不觉间出卖了情报,才不得不走的。”
所以当时陈娟逼不得已偷渡,是因为被间敌诱惑,出卖了情报的原因?
陈柔总算把这一切都对上了。
说起这个,她也陡然想起来,其实陈恪也一样,能在菲律宾待那么久,可见他在作战方面没有问题,但他就是太忠厚,只要认为是自己人,就不会设防备。
这方面陈柔必须想个办法提醒他,否则的话,被李大瘸子诱出去并残忍杀害的悲剧就依然会上演,陈恪也依然会死的。
但是,她要怎么才能让天性忠厚的老爸知道如何防范自己人,凡事留个心眼呢?
这事说了不没用,很多事,人都必须是要吃了亏才能长记性的。
陈柔得找一件事情,让老爸吃个亏,再长个记性才好。
……
且不说他们父女站在船尾聊的正欢。
船舱里,基于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警察们把所有人都安置到了床上,没有床可以睡的,也全并排放到了地板上,并用被单,衣服什么的把脸裹了起来,把衣服也帮忙掖好,然后所有人退出来,锁掉舱门,正式开始沉船。
从此刻开始,这艘船将永沉海底,永不见天日。
忙完,宋援朝第一个跑出来,上甲板,就见梁利生坐着在抽烟,聂老板站在他身边。
宋仔的习惯,只要看到老板,第二眼就是找老板娘。
但他这一看,这下是属实看不懂了,因为老板娘还在跟陈恪聊天,聊的兴致勃勃的,甚至还拉着手,但老板脸上风轻云淡,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宋援朝头都要炸了。
明明陈恪都拉上老板娘的手了,但为什么老板不吃他的醋?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第194章 自卑到无地自容
宋援朝一直是陈柔派在九龙的主力军,还去过大陆,所以他知道陈娟的存在,也知道按辈份来论,陈恪该是陈柔的表哥。
但在他老家,因为彩礼问题,表妹嫁表哥的情况还蛮多的,而且陈柔是头一回见表哥吧,陈恪皮肤又黑,他还穿个丑到人不忍直视的粉色衬衣,最重要的是,他已婚啊,陈柔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明显不对,老板怎么就不着急呢?
他是卧底,职业和职责注定他哪怕私底下,也绝不能跟陈恪他们有多余的交流,所以宋援朝也只能是心里干着急,他甚至都不敢呼吸的太粗,以免老板注意到他,又用那种杀鸡的眼神瞪他。
终于,岳中麒个大嘴巴上甲板了:“陈队,陈队,你……”
他才没所谓打扰,疾步上前,敬礼:“陈队,一切已整理妥当,请示下一步任务。”
陈恪说:“通知所有人下船,让胡勇和王宝刀负责沉船。”
岳中麒再挺胸,啪的再敬个礼:“是。”
立刻又收回手,笑容满面:“聂太太,真没想到今晚能碰到您,来,我送您下船。”
等陈柔参军的时候,岳队的性格跟现在可不一样,他虽然激动起来爱吹牛,但平常总喜欢苦着一张脸,跟梁利生一样抱个烟灰缸抽烟,是个老烟枪。
而且毕竟上司,他也永远盛气凌人,张嘴闭嘴全是大道理。
此刻他俯下身段,颇有将来联合军演时,面对米国来的将领们时的态度,热情,谦恭,还一副只要你受得住,我保证拍马拍到你爽的劲儿。
但这家伙可滑头的,到将来跟米国联合军演,他只用自己蹩脚的英语,都不带翻译,只凭吹牛逼,就能从对方将领口中套到有用的军事情报。
陈柔还蛮享受被将来的顶头上司当成阔太,并点头哈腰的感觉的,她说:“有劳。”
岳中麒一搭上话,立刻展开对话:“总听人说聂太是女中豪杰,我还想,不就一个女同志吗,能有多豪,又能有多杰,但今日一见,我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保镖们已经在船上了,四个人八只手,在接他们老板的屁股。
等聂钊一上快艇,梁利生才上梯子,听到一阵轰隆隆声,回头一看,气死,几个保镖竟然已经开着快艇走了,这是打算让梁副主席游回去?
不过还好,陈恪开着一艘快艇过来了,正在经历人情冷暖的梁利生于是一步步挪下梯子,跳上了快艇,就在这个间隙,陈柔笑问:“您怎么就大错特错了。”
“聂太您是我见过的漂亮女同志中,驾驶船只驾驶的最好的,是我见过的驾驶员中,长的最漂亮的,而且我觉得漂亮应该是聂太您最小的优点,我猜您不止有船舶驾驶证,会开船只吧,别的,就比如……”岳中麒正在叭叭,宋援朝又开着快艇来了,陈柔打断了他,却问:“是不是有一个俘虏?”
孙大河划着一艘皮划艇,正在往他们的船只那边走。
刚才陈恪又说过,这船上有一个女性,而大陆军人有个默契是,不论在哪里打仗,绝不伤妇孺,就好比当初在老山前线,因为这事儿,好多人吃了亏。
果然,岳中麒说:“对,有一个,但我们……”
从他一开始套话,陈柔就知道,他是想确定,刚才开飞机的人是不是她。
他有所求,她也有所求,所以她坦白说:“刚才确实是我开的飞机,但我猜你刚才没看过瘾,如果再不亲眼看一回,那将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没有之一,但这只是你表达出来的,你心底里想的是,你……不信刚才开飞机的人是我。”
岳中麒胆子很大的,这辈子还没怕过啥。
但他被这位只见过一面,刚才也只疑似看到她在开船的女人给吓到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抓心挠肝的想知道的情况,她甚至没有卖关子,就承认飞机是她开的了,更是因为,她难道是他肚里的蛔虫吗,把他嘴里说的,心里想的,所有的话全说出来了,他被吓了一跳,油嘴滑舌如他,卡壳了。
如果真是她开的飞机,那是好事儿,因为这不是个洋妞,是自己人。
而且那将能印证,为什么鬼头昌点评她是,此女极度危险了。
但如果真的是她,也就是说香江女同志竟然能做到又美又有钱,还能开飞机,岳中麒都要自卑,自卑到无地自容了。
其实这位聂太跟岳中麒偶尔调天线,看到的港剧里的豪门阔太完全不一样,既不包皮草也没有戴耳环,也没有烫高高的蓬蓬头,长发自然飘散,运动服随意舒适,就是该怎么说呢,飒爽,但又有着格外的亲切。
他不但被她吓到了,而且这时她突然笑了,她一笑,搞的他莫名的害羞,不好意思,也就在这时她又说:“岳队,去说服陈队,一会儿让他把那个女俘虏带到砂场,信号塔的位置,我想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