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蔷薇
本来老爹也要一起,无奈临出发时老人家受了寒,身子骨扛不住,只能他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青山,也是爹娘硬要他来祭拜早逝的大儿子铁蛋。
说实在的,对于未曾谋面的儿子,李山海没有欢喜,却也算不得讨厌,毕竟是亲生的。
所以,顺道做个祭拜,算不得为难。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抛到脑后的前妻。
坦白说,跟前妻结婚的时候,他18岁,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许荷花生的好看,自然有过欢喜。
只是这份欢喜,在见过世面后,便慢慢淡忘了。
遇到做护士的现任妻子时,对方表示对他有好感,问他有没有对象或者结没结婚,李山海直接说他是单身。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对方是城里人。
至于漂不漂亮、喜不喜欢,那能当饭吃吗?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如今他李山海是城里人了,与同样是城里人的妻子,养育了两个城里人孩子。
想到这里,李山海嗤笑出声,方才被前妻惊艳引起的波澜再次平静了下去。
往后大抵是不会见面了,实不必太过在意。
许荷花再是漂亮,也只能困在山村里当泥腿子。
而他,已然迈向更好的未来。
他没有错!
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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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娘,刚才那人是李山海吧?”走远后,许晚春才问出疑惑。
许荷花笑了:“哟,你还知道李山海?”
见养母态度很是平和,许晚春彻底放了心,语气也更加不在意起来:“猜到了,婶子们不是说他长得很俊吗?”
“你觉得他长得丑?”
“丑倒也不至于……”咋说呢,李山海生了张国子脸,浓眉大眼高鼻梁,模样挺正派,尤其他今天穿了身挺括的中山装,胸前口袋还别了钢笔,在这个时代挺有模有样。
但……最多一个五官端正了不得了。
尤其对方一看就是中年人,说比现在的养母大上一轮都有人信。
还帅哥?就这?
许晚春忍不住打了个比方:“我觉得,起码得长成我师父那样,才能叫俊俏!”
许荷花被闺女逗得哈哈大笑:“你才多大点儿啊?知道什么叫俊不?”
许晚春翻了个白眼:“我是小,又不是傻,长得好不好看还能看不懂?比如我跟娘就很好看呀,师娘也是大美人。”
本来遇到李山海,许荷花还有些糟心,这会儿却被闺女夸得直乐……
哄笑了母上大人,许晚春也是美滋滋:“娘,我刚才看他提着黄纸,也是来祭拜大哥的吧?”
关于这一点,许荷花很大度:“应该是,铁蛋还没见过他爹,见见也好。”
“咱们许荷花女士真是个好妈妈。”
“嘿,你个臭丫头,就会哄我。”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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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李山海这件事,母女俩谁也没说。
中午两家一起吃了顿白面饺子后,就开始了送礼物环节:
“祝我们桃花儿健康成长,聪明伶俐!”
“祝桃花学业进步,前途光明!”
“祝娘的桃花儿一生幸福安康。”
生日这天,许晚春收到了长辈们最真挚地祝福。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美味佳肴,只几盘白菜猪肉水饺,却依旧叫许晚春感动到眼泪汪汪,她明明是个很冷静的性子……
见小姑娘大大的杏眼里泪水翻滚,苏楠第一个坐不住了,她赶紧掏出帕子帮忙擦拭,嘴上还温柔哄道:“千万不能哭鼻子哦,今天可要一直美美的,快来看看师娘给你准备了什么?”
许晚春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她使劲眨了眨眼,将汹涌的泪意压了下去,才配合露出好奇:“师娘准备了什么?”
苏楠赶忙从背后的椅子上拿出一个袋子。
许晚春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套冬装,除了棉袄跟棉裤外,居然还有一双棉皮鞋:“……这个,很贵吧?”
苏楠不甚在意的摆手:“师娘有钱。”
“谢谢师娘。”相处近半年,都知道彼此的性子,许晚春没再推辞,大方收了下来,心里则想着,等师父师娘过生日时,定要好好回礼……唔……每年都要。
“这是为师送的。”曹秀适时递上一个木盒。
“师父还单独准备了?”许晚春有些惊讶,又有些彷徨的伸出双手接过,实在被上次拜师时的人参吓着了,而且夫妻一体,她还以为师娘给的生日礼物,就是他们共同准备的。
曹秀抬了抬下巴,颇得意道:“打开看看。”
许晚春依言打开,然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是不是很喜欢?”见小徒弟乐傻了,曹秀更是自得。
喜欢是喜欢,但……谁家好人生日礼物送脉案啊?
哪怕知道这些资料是医学生梦寐以求的,许晚春还是很无语。
当然,心里再是吐槽师父直男,面上还是乖乖巧巧:“谢谢师父,我很喜欢。”
一旁的苏楠却不惯着丈夫,她嘲笑:“桃花儿,你师父就是个老古板,景梁从小到大过生日,送的全是这些。”
曹秀不满妻子的嫌弃,这些资料是他从祖上留下来的脉案上,一字字抄写下来的,很是珍贵……
原来师兄也是‘受害者’,许晚春瞬间平衡了,然后又期待地看向养母。
许荷花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抱了只橘黄色小奶猫。
奶猫很凶,巴掌大小的体格,却完全不影响它炸毛、哈气。
担心抓伤闺女,许荷花道:“看看就好,别抱了,凶的很。”
许晚春没想到,在后世时,因为学业工作过于忙碌,只能云养宠物的自己,却在五十年代,成了同时拥有猫狗的大户,这可是大橘啊!她又惊又喜:“哪抱来的?”
许荷花又将挣扎的小家伙关了起来,才道:“在你兰草婶子娘家抱的。”说完又不放心叮嘱了句:“等养几天,养熟了再放出来,你最近别去逗它,知道不?”
许晚春爽快点头:“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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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第二天。
是许荷花成为扫盲老师的日子。
约定的是下午三点,才到两点半,母女俩便出发了。
许晚春之所以跟着,完全是为了给养母加油打气。
她能看出来,从她主动提出陪同前几节课时,养母整个人都没那么慌乱了。
“好像已经有人了。”上课的地方在屯中间,这户人家去年搬走了,留着的泥草屋没人买,便交给了邻居使唤。
许晚春看了眼不远处攒动的人影,伸手牵住母亲,安抚:“我陪着您呢,就像昨晚在家演练的那样讲,别怕。”
倒也不是怕,就是觉得不得劲,哪哪都不自在,可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于是许荷花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放心,娘肯定能挺住。”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砍人,许晚春差点没笑出来。
在这时,屋前的众人也看到了她们,并迎了上来。
其中就有关系最好的许兰草,她挽上好姊妹的手腕,又是得意又是骄傲:“我滴娘诶,荷花妹子,你咋这么厉害?都当老师了!”
旁边的妇人也是一脸佩服:“敬军叔说让荷花给咱们扫啥盲的,我都惊着了。”
“可不是,荷花居然还是个文化人咧。”
“荷花妹子今天这褂子瞧着可真精神,皮子也白净了,别说,跟小学那个女老师瞧着一样体面。”
“这是在哪买的料子?我咋没瞧见过?回头我也做一件。”
“裤子也好看……”
“桃花儿今天咋没上课?”
“哎哟喂,我咋觉得桃花一天一个样儿,更水灵了!”
眼看众人的话题越跑越偏,许荷花拉着闺女,费力挣扎出人群,才大松口气:“先……先进教室吧,不是要上课吗?”
抱着鞋底纳的一个妇人不以为然:“就是给敬军叔一个面儿,我都四十多了,学那个干啥?”
这话一出,不少人应和,并纷纷表示她们就是抹不开面子,过来凑个数。
其实这一幕,许晚春早就预料到了,也跟养母分析过。
所以,对于眼前,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活计,并不上心的态度一点不意外。
就怕母上大人失望……她真的很认真备了课。
思及此,许晚春忍不住仰头看向母亲,意外的,没能在她地脸上瞧出任何不高兴。
许荷花确实没有不高兴,毕竟闺女之前跟自己分析过了。
在她看来,哪怕今天只有一个人来,她也要认真上课。
无关旁人,只是她许荷花自己想做到最好。
脑中思绪万千间,她人已经走进了临时教室里。
这里比小学还要破旧。
除了黑板外,屋里什么都没有
零星几张马扎,还是妇人们自己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