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蔷薇
提到古灵精怪的小师妹,曹景梁眸底全是笑意:“过完年就15岁了,才160厘米,还想喝奶粉长个子呢。”
李想不解:“这个年纪,一米六不矮吧?就算后面不长了,她这个身高也可以了。”
曹景梁也觉得,小小只的师妹肯定很可爱,但……“小丫头养母将近一米八。”
“嘶……”才173厘米的李想表示很羡慕,再看看185厘米的兄弟,他酸了:“你们北方人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都这么高?”
曹景梁:“也不是全部高个子,也有不高的。”
“知道,知道,你小师妹嘛。”
曹景梁:“……”
“诶,你既然决定明年毕业去支边,寒假就回去一趟呗,已经6年没回家了吧?”
“确实有6年了。”前3年身处战场回不来,后3年为了尽快完成学业,他跳了一级。
再加上节假日全被学校派发的救援任务填满,这一拖就是6年。
想到这里,曹景梁脱下新棉袄,仔细捋平上面的褶皱,叹息道:“如果能抽出时间,肯定想回去一趟的。”
就怕挤不出时间,想到平日大家忙成陀螺的画面,李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起身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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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春节。
家家户户每天都是忙不完的热闹。
腊月二十五这天,整个屯的屯民们又开启了集体扫尘。
许家母女俩自然也在其中,吃完早饭,她俩便裹上粗布拼接的罩衣,举起绑了红布条的长竹竿扫帚,开启了大扫除模式。
无奈半个小时后,老书记那边通知村干部开会,只剩下许晚春一个人继续奋斗。
长时间举着手臂干活,很是废体力,手臂更是酸胀的厉害。
好在母上大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就在许晚春打扫完堂屋,准备向卧室前进时,人就回来了。
只是等对方拿掉帽子围巾,露出沉郁的脸色时,她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出了什么事?”
许荷花将厚袄子挂到衣架上,待往身上套罩衣时,才恹恹说:“也没啥,许旺……就是村里那个五保户,昨夜在屋里头烧纸,被人发现了。”
这两年到处宣扬破四旧,烧纸自然也是禁止的。
可几千年的祭拜传承,几乎刻在了骨子里,很多人依旧偷偷祭拜,大多人即便是发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养母之所以脸色不好,怕是不止五保户被告发,更多是担心不能给铁蛋哥祭拜吧。
心里有了成算,许晚春也没急着说什么安慰话语,只问:“那许旺叔会怎么样?”
说到这个,许荷花的面色总算好了些:“没啥大事,口头批评几句就让人回去了,不过下午娘得跟着其他干部们,到村子里走访宣传。”
“为这事?”
“嗯,宣传还是要做的。”至于村民们背地里是不是阳奉阴违,她就管不着了。
在脑袋上系好防尘布巾后,看着跟到卧室帮忙的闺女,许荷花撵人:“去去去,胳膊不酸啊?你歇一会儿,娘来。”
确实挺累,许晚春打算再休息一会儿,便搬了凳子,坐到卧室门口,边揉捏手臂,边与母上大人聊天:“老书记说那么两句,就将人放了,不会被人背后使坏吧?”
许荷花好笑:“想多了,敬军叔咋可能连这点事都压不下来?”
好吧,只要不会有不好的后果,许晚春便也不再盯着这事,转而说道:“刚才师娘来过,让我们中午去她那边吃,吴奶奶做了酸菜水饺。”
说话间,想到吴奶奶的精湛手艺,她还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这些年,两家在吃食上说是一家也差不多。
有时候曹家夫妻俩懒得做饭,也会直接过来这边。
所以许荷花一口应下……
傍晚。
暮色降临时。
在外奔波一天的许荷花,才顶着刺骨的寒意进屋。
等将脚放进闺女为她端来的姜水中泡暖,又灌了一大碗姜枣茶后,才觉冻僵的身体慢慢活了过来。
许荷花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心里热乎乎的:“我家桃花儿怎么这么好?”
“因为我是娘的小棉袄啊。”
“是是是,桃花儿可不就是娘最贴心的小棉袄!”
见母上大人笑了,许晚春心里也高兴起来,她起身,撂下句“还有更贴心的”,便跑回了房间。
再出来时,手上拎了个竹篮。
许荷花好奇:“是什么?”
许晚春掀开盖在上面的布料,露出整整一篮子纸折元宝,献宝般道:“娘,等夜里,咱们将这些全烧给大哥,叫他也能过个好年!”
毫无征兆的,大滴眼泪瞬间就从许荷花的眼眶里冲了出来……
第32章
为了迎接新年。
合作社组织了节目。
有秧歌队表演、露天电影、皮影戏、冰陀螺争霸赛、自制爬犁竞速……革命窗花创作等多项活动。
若不是活在当下, 若不是亲身参与,若不是周围全是最纯粹的快乐,许晚春不会意识到, 贫穷的生活, 完全不影响老百姓们拥有富足的精神世界。
而整个许家屯,因为公社举办的活动,彻底沸腾了起来。
毕竟那些个比赛,可都是有奖励的。
最高奖还是搪瓷缸,笔记本这样的豪华大礼。
哪怕仅仅参与, 也能一人分两粒古巴糖。
这谁能不心动?谁会不眼馋?
就连自家老太太许王氏, 也相中了印有“劳动最光荣”红字的搪瓷缸。
自从供销社将比赛内容公布出来后,老太太便拎起剪刀, 翻出红纸,闷头琢磨起窗花样式。
誓要成为全公社最厉害的窗纸老太太!
又在多次尝试都不满意,眼看第二天就是除夕截止日时, 便让小儿子拉着爬犁, 送她寻到了许家第一聪明人……许晚春, 找她出出主意。
许晚春不懂窗纸,但她有美术底子, 还是个出版过画本的小小画家。
再结合当下政治方向,直接给设计了份图稿,主要突出女拖拉机手、麦苗、五角星……
等老太太喜滋滋的坐上爬犁, 被三弟拉着离开,许荷花不是很赞同地看着闺女:“这……这不是作弊吗?”
许晚春笑回:“公社又没明确规定不许请外援,您怎么知道其余参赛者,没有找旁人出主意呢?”
许荷花一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状, 许晚春抱着肚子直笑。
若全按规矩办事,没有提前半年的奔走,以许敬军曾经在县城开过酒坊的背景,根本就不可能坐上书记的位置。
而没有对方的托底,母上大人怕是还要多走很多步,才能成为村会计。
规矩……那是束缚老实人的!
许荷花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她方才是脑子没拧过弯,只是见闺女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有些恼的伸手戳她:“就这么好笑?”
“嘶……”
“咋啦?”见闺女突然倒抽了口凉气,许荷花很是无语:“笑到肚子疼了?”
许晚春缓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笑的,估计是月经快来了,小肚子不大舒服。”
这还是闺女头一次来月经,许荷花一拍大腿,喜道:“我家桃花儿这是长大了,等着,娘给你拿月经带去。”
见养母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窝在炕上的许晚春很是哭笑不得。
她只是感觉快来了,并不是已经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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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
几乎所有村民都去了合作社。
不是参加比赛,就是为亲属呐喊助威。
还有不少人则去看了秧歌队演出。
总之,热闹得厉害。
许晚春算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倒不是她不感兴趣,实在是身子骨不允许,大姨妈说来就来。
虽然不算很难受,但外面温度太低,寒冷对于特殊日子的女性很不友好。
还有一个原因,哪怕许晚春很奢侈的用了卫生纸垫着,她也不敢大幅度活动。
所以,只能拒绝小伙伴们地邀请,窝在炕上,看医术消磨时间。
“……这时候就不要学习了,头一天最难受,也不差这点工夫。”许荷花拎着竹篮进来时,就见到闺女趴伏在炕桌上写写画画。
许晚春抬头:“哪有那么严重,篮子是什么?”
细细打量闺女,见她气色确实不差,许荷花便没继续念叨。
她将小篮子放到炕桌上,再揭开裹在外面的超小号保温被,露出里面的铝制饭盒:“知道你来了月事,你吴奶奶给炖了个甜汤。”
说着,许荷花就将还算滚烫的饭盒飞快拎了出来,并利索揭开了盖子。
许晚春拉过养母的手,见手指没红,才皱眉:“咱就不能裹个布再拿嘛?万一烫伤了怎么办?”
“娘手心里全是厚茧,哪有那么容易伤到。”许荷花很是不以为意,说完又催促:“快喝吧,蜜枣还是景梁寄回来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