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蔷薇
当然,说是三家住,其实大多时候,只有许家母女跟吴奶奶三人。
师娘肯定要跟师父住到部队去的,顶多节假日过来瞧瞧……
曹秀到底早来沪市半年,又有心摸索,自然将很多弯弯绕绕摸地清清楚楚。
见小徒弟依旧一点就通,很是欢喜道:“我也觉得先这样的好,对外就说你是景梁的未婚妻,是借住,不是租住。”
若说是租住,就得另外向街道办交房租,这多冤枉?明明是自己花了一千多买的房子。
许晚春自然也懂这其中的曲折,理所当然应道:“我本来就是师兄的未婚妻啊。”现成的万能挡箭牌放着不用,当她傻吗?
闻言,正研究房间要怎么分配。院子里可以种什么的两位母亲齐齐看过去,嗔骂:“好你个厚脸皮的臭丫头。”
第42章
从许家到曹秀如今任职的部队, 有二十几里地。
听着不是很远,但一通换乘下来,也要一个多小时。
到了部队, 还要带着妻子办理手续等。
所以, 吃了顿早中饭后,曹秀细细说了遍,新家这边给水站的放水时间,与倒粪站位置等基础设施,便提出告辞。
苏楠已经知道两边的距离, 往后空了自己一个人也能坐电车过来, 倒也没有不舍。
只是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 苏楠又回头:“荷花,药材公司考试是10号吧?”
“对,是10号。”
许晚春刚将两包烟强硬塞给小张, 闻言也说:“我12号开学, 开学前应该能落实下来。”
说起工作, 当年也是费了师兄妹两人好一番心血。
实在是五六十年代,外来人口, 想要成功留在沪市成为正式员工太难了,大约只有总人数的百分之三。
所以,除了拼命鸡娃母上大人考取初中学历外, 许晚春还频繁与当时还在军医大念书的师兄通信。
最终,讨论出最合适的工作---去制药公司炮制药材。
盖因药材公司的招聘标准:政治成分、技术认证、初中文化程度、五十岁以下,懂药材的优先。
以上要求,挖了七八年药材的许荷花女士,全部符合。
最后, 只要拿到推荐信,便可以参加制药公司的考试。
这其中,最难的就是外省参加考核的推荐信,还是许晚春托了于奶奶的关系,几经波折,才成功拿到。
苏楠点了点头:“那行,考试那天,我让景梁舅舅陪着你们。”
都是一家人,许晚春也不跟师娘客气,欢喜道:“本来已经是十拿七稳了,再有师兄的舅舅相陪,那肯定没毛病了。”
毕竟师兄的舅舅,正好就是制药厂所在区域的公安局局长,肯定认识制药厂里高层。
许晚春没想过走后门,毕竟万一被抓到把柄,所有人都玩完。
她只是想借个势,给母上大人一份公平。
起码……起码不能在考上的时候,被谁谁谁家亲戚顶替掉。
苏楠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指使起自己亲弟弟,一点也不带客气的,她笑着点了点小丫头:“要是通过了,再让他帮荷花走一趟流程,把户口尽快落实下来。”
“哎呀!师娘你怎么这么好呀……”
“去去去……太肉麻了,我走了。”
见师娘跟被鬼撵似的跑了,许晚春笑的几乎直不起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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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师父师娘与小张战士。
许晚春就看向母亲与吴奶奶,问:“您们要不要眯一会儿?”
许荷花摇头,边撩起袖子去拆包裹,边说:“才下船那会儿,还觉得人轻飘飘的,这会儿已经好了,你跟吴姨躺一会儿吧,我就不睡了。”
“我也不困,吴奶奶我帮你把房间收拾出来,您歇着。”许晚春有点强迫症,除了师父师娘带走的两个袋子,家里还剩18个,不整理出来,她浑身别扭。
吴玉珍也是连连摆手:“小瞧人了不是?我有的是力气。”说着,也跟着撸起袖子,非要帮忙。
再是身体好,也是六十几岁的老人家了,许家母女俩连连将人拦下。
眼看着老太太要不高兴了,许晚春赶紧道:“这样,吴奶奶,您会说沪市话,您帮忙去合作社买些必需品,再跟左邻右舍聊聊天,帮我了解下邻居好不好相处吧。”
这年头,邻居好不好相处,还真挺重要,吴玉珍人老成精,果然不再坚持。
她往空竹篮里面放了块盖布,又从随身背着的小包裹里翻出一包硬糖,揣进口袋里:“那我去了。”
许晚春将钱票递了过去:“您看着买就好,对了,吴奶奶,煤炉那些大件不用,师兄去边疆前就给买好了,煤块厨房里也有,您只要买油盐酱醋就可以。”
其实远不止这些,为了她们母女俩用水便利,师兄还请人在院子里打了一口水井。
就连屋子里的家具,也全是师兄找人重新准备的。
这么一想,许晚春忍不住心生感慨……师兄真是又美又体贴!
吴玉珍完全不知小丫头的思想,已经飘去了十万八千里,她接过钱就乐呵呵走了。
等大门再次被关上,许荷花才好奇:“吴姨咋会说沪市话?早上过来的路上,娘刻意听本地人讲话了,软绵绵的,还怪好听,就是一句也听不懂。”
许晚春正努力与布包口,打成死结的绳子奋斗,闻言头也不抬:“您不知道吗?”
许荷花:“知道什么?”
许晚春:“我大师伯在沪市部队里待了十几年呢,前些年才调走的,之前吴奶奶一直住在大师伯家里,会说沪市话挺正常的。”
“还有这好事呢?”这事许荷花还真不知道,不过吴姨会说本地话,对于她们融入进来很有帮助,她只会高兴。
死活解不开死结,许晚春看着磨红的手指,失去了耐心:“娘,剪刀在哪里?”
许荷花看过来,明白闺女要剪什么后,她翻了个白眼,直接将人挤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可不像在老家,吃根葱都要钱,绳子得攒着,回头还能用。”
被嫌弃了,许晚春也不在意,她又仰头在屋里转悠:“娘,我瞧着这屋子很高,咱们找人弄个阁楼吧。”
“阁楼弄来干啥?你跟娘一间屋子,吴姨一间,不是正好。”
“不是我住,是放菜干。”
“这个倒是可以有,诶……来了才知道,大城市也没那么好,屋子小,还没有地窖,忒麻烦。”
“等回头政策开放了,闺女给您买一套带院子的洋楼。”
“嘿!那娘可等着了。”自家闺女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许荷花自然满脸欢喜。
虽然还要等二十年左右,但是,许晚春很有信心,她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就听到重重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吴奶奶焦急的喊声:“桃花儿,快开门,有个孩子受伤了!”
“汪汪汪……”在院子里跟茯苓玩耍的当归似乎闻到了陌生气息,立马吼叫起来。
许晚春轻喝:“当归,别叫!”
当归是受过训练的,立马闭了嘴,只是等主人去开门时,坚持要跟着。
担心吓到外面的人,许晚春又轻抚了下狗狗的大脑袋:“当归,卧下。”
当归立马规规矩矩趴在地上。
见状,许晚春这才抽掉门闩拉开门。
门口站了七八个妇人与小孩。
吴玉珍赶紧指了指最前面,被一个老太太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桃花儿,就是这孩子,手伤到了。”
许晚春的视线,顺着吴奶奶指的方向,落在了一个眼包泪花,哼哼唧唧喊疼的小豆丁身上,她侧了侧身:“先进来吧。”
里弄来了新邻居,还大方给了孩子糖吃,左邻右舍早就好奇着。
于是,全部乐呵呵的挤了进来。
“……”许晚春沉默几息后,表情很是自然的关上了门。
许荷花已经将闺女的医药箱拎了出来,并热情招呼众人坐下玩。
“伤处给我瞧瞧。”许晚春走过来观察孩子。
老太太有些怀疑,觉得这姑娘年纪太小了,却到底没急着拒绝,将孩子的手腕往前送了送:“之前琪琪摔了一跤,我本来也没注意,后来她一直喊疼,这才发现手腕都肿了,不会是……不会是摔断了吧?”
这话一出,不等许晚春说话,其余邻居已经纷纷劝了起来:
“哪里就那么容易断了。”
“就是,琪琪奶奶,别自己吓自己。”
“让小医生给咱们琪琪瞧瞧不就知道了。”
许晚春笑着插了句:“我还不是医生。”
吴玉珍带着人过来,就是想卖个人情给大家,却不会胡乱抬身价,赶忙笑说:“我们桃花还是学生,就是那个军医大。”
“嘶……大学生啊?”
“厉害啊,我听说军医大分数很高的。”
“肯定高的呀,读出来就是军官诶。”
“那是厉害的。”
越是大城市,越喜欢读书人,这是亘古不变传统。
即使,当下能住在石箍门的,基本全是沪市中高产阶级,并不少见大学生。
但,高材生,还是会被高看几眼。
就比如现在,众人如今再看新邻居时,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这正是吴玉珍想要的效果,她一脸慈祥道:“我家桃花儿聪明,才16岁,跳级读的大学,对了,她师父就在二十里地外的部队里当军医。”
至于还有当公安局局长的舅舅就不说了,说多了有显摆的嫌疑,反正后面她们自己就能认出来。
想到这里,吴玉珍跟桃花儿对视了一眼,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笑容格外温和了……
所有人都在欣喜,她们里弄(胡同或小巷的意思)居然来了个医生时,就听道到轻微的一声“咔嗒”。
“好了。”说完,许晚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送到小豆丁跟前,笑问:“琪琪还疼吗?”
小丫头先被糖果吸引了,等反应过来手真不疼了,她立马挂着泪珠子笑:“奶奶,琪琪不疼了,姐姐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