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雪酥
再?仔细一看,便引起他的兴趣,当即借来一读,又觉出此书的好处了,那天他读了一夜没合眼。
此书由浅入深,条理分明,由虚理入实务,实在颇有章法。
虽说这书透着?一股投机取巧的味道……邹博士很快便察觉出了这本书的内里。说白了,它不?再?照着?以?往读书的传统法子?,教?人要先将四?书五经逐字逐句嚼得烂熟于心,也不?强求学子?如驴子?拉磨般,一字一句去领悟圣贤深意;反将功夫大多?花在只记诵重要经义条目、琢磨答题路数、熟稔考试的文辞格式套路上。
学子?用了此书,若有些心力定力不?足的,便容易会变成?只寻“正解”的人,而不?去深思圣人的道理。读书一途便也容易成?了不?为?明理明智,只是枯燥的应试训练,靠题目反复捶打、死?记硬背取胜。
这也是老博士们嗤之以?鼻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这不?叫读书,只是冲着?科场高第去的!是歪门?邪道、是鬼蜮伎俩、是利欲熏心了!
读书怎能如此?简直是害人不?浅。
邹博士却不?认同,有些话他不?曾说出口,但心中却在想,如今这世道,还有人真是为了读书而读书么?谁人读书不是为了金榜题名?谁人读书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说他利欲熏心也好,说他助长歪风邪气也好,他是真心觉着不管怎么着?,能叫学子?们最后三十日能拔高一截,能榜上有名,即便是揠苗助长他也认了!
不?少老博士拍案怒斥不?许自己的学生再?读这样的书,说这三五是糟践圣贤之物!还在国子?监中为?此事拉帮结派,闹得声?势浩大,有许多?年?轻博士也不?敢忤逆,虽没有叫学子?们禁绝此书,但也默默遵从不?敢再?提倡。
唯有邹博士依旧坚持让自己的学生人手一本买来读,若是学斋里有那等身家清贫的,他还自己掏腰包为?他们买,且根据三五里的模拟题,他自己也冥思苦想,顺着?书中思绪又多?出了好几张卷子?给学生们做。
他一直认为?,读书要因材施教?。
若是年?幼的童子?生,四?书五经都还没背过一遍,根基还没打牢的便不倡导读此书。但如他门?下那些已苦读十数载、即将赴考的学子?,什么四?书五经也早已滚瓜烂熟,这根基早已夯实了,此时正需这般猛火淬炼、目的明确去读,没有别的,就是为?了登科!
那就必得精读、熟读,将那书中题目嚼得稀烂,铭刻于心!
尤其,丙字号、丁字学斋的学子?,除了卢昉一个,大多?都是寒门?小官小吏出身。他们不?是甲乙两?个学斋的高官子?弟,更不?如辟雍书院里有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弟或是家中有金山银山的富商子?弟。
如他学斋里的柳淮言,往上数三代,家里还是杀猪的。是他曾祖父杀猪挣了家业,给他阿爷买了个吏员当,他家才开始走上读书取仕的路。又因他伯父考到四?十突然得了举人有了个芝麻官当,他才因“是家族里最聪明的”被他伯父看中,进国子?监读书。
他们家族三代人同心协力,拼了命,才举起一个柳淮言,才能让他能够坐在国子?监里,与其他轻而易举便能得到这一机会的官宦子?弟一同读书。
邹博士也是寒门?出身,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些老博士满嘴仁义大义,满嘴读书如何高贵,但对寒门?子?弟而言,科场扬名虽难如登天,却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他们别无选择了。
而这本“三五”,只不?过将那些独属于权贵的路,劈成?了两?条,分了一点微末的希望给普通人罢了。
所以?,今日今时,当邹博士发现压中了考题时,只觉一股热血“轰”地冲上顶门?!他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攥着?手中那本因反复批注、解答学子?疑问而早已卷边破烂的“三五”,失声?大吼了出来!
他浑然不?顾周遭其他博士们那惊愕侧目的眼神,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似有两?团熊熊烈火在烧。
他比那些在考场上的学子?还要狂喜百倍!
嘴角一旦咧开,便再?难合拢,邹博士仰头爆出一阵洪亮的大笑,捏着?那破书,如癫似狂,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
他是整个国子?监里最年?轻的主讲博士,丁字号学斋,是他为?官为?师的第一批门?生。他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和一身所学,那份期盼,甚于学子?自身。春闱之前,国子?监的博士里,唯他一人,将“三五”中所有模拟真题工工整整手抄下来,又将丁字号学斋的应考学子?悉数唤来。
其他的学子?已渐渐放松心神时,他还领着?学生一场接一场地堂考,平日里岁考旬考榜上名次愈靠后的,他愈发紧盯着?他们读。
不?少老博士嘲笑他,连丙字学斋的朱炳都对他这样的行为?当众嘲笑,说:“这本书不?过是两?个老博士寻个门?外汉编的玩意儿,既非官刻,也非大儒手笔,你这般兴师动众折腾自己的学子?,所为?何来?你的丁字号学斋,与我门?下的丙字号都是一样,除却一个卢昉,全是寒门?,你们学斋里甚至还有祖上操刀屠彘的,短短三十日又能做什么?你这当博士的,竟也带头‘抱佛脚’?可笑!何况,你且睁眼看看,你抱的可真是佛脚?可别是驴脚!”
引得哄堂大笑。
这一切,邹博士都默然受了。他不?觉自己有错。他也是科场滚过来的人,自认眼力不?差,书的好坏,岂因编纂者的出身而下定论?他不?管不?顾,依旧每日天不?亮就盯着?学子?刷题、收课业,夜夜熬油点灯,伏案批阅。日复一日,月余下来,他人瘦脱了形,年?纪轻轻还有了好些白发。
但他就是如此,与丁字学斋的学子?们一道,将那本“三五”从头至尾,硬生生啃了两?三遍!甚至他自己因受此书启发,也编了考题加考。每一题,每一解,每一处重要的条目,都让他的学生啃透、嚼碎,再?咽下去了。
便是春闱前一晚,别学斋的学子?早已放松歇息,他却仍将丁字号的人拘在学斋里,不?许他们出去闲逛吃酒。
灯火昏黄,他立于堂前,对着?这群即将上阵的弟子?,说了最后一番话,一开口便是一句苦笑:
“你们恨不?恨我?”
“是不?是现在还在心里骂我呢,平日里管得这般严便罢了,这‘邹扒皮’竟然连最后一日也不?肯叫你们松快松快?如此可恶!是不?是?”
学子?们都尴尬地低下头去,背地里取的诨号还叫先生知?道了。
邹博士却没生气,继续说:
“明日一早你们便要赴考,我怕你们不?慎喝得醉醺醺,头痛欲裂,把读的书、做的题,忘个精光!更怕你们这股子?临战的意气也散了!十年?寒窗,数年?苦读,邹某与诸君并肩熬了三年?,这是上千个日日夜夜啊……如今,你们终于要下场了。”
“最后一日了,也不?知?将来还能不?能与诸位相见。今日,我便对诸位坦诚相言吧。我初入国子?监,初见诸君,心中常怀愧疚忐忑。
因我不?比那些教?了几十年?的老博士,故而只得待你们更严苛些,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身所知?所学,尽数教?给你们。
只因我与你们一样,无显赫家世,无高堂荫庇,也无万贯家财。我与你们一样,当年?仅凭胸中一点不?甘心、不?服输的心气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考的进士。我不?愿因我之故,误了你们前程。
今日,我可坦然地说,这三载,我对诸君问心无愧!我也深信,你们日后回望,也不?会因这三年?的辛苦而抱憾后悔,因为?我与诸位,都已竭尽全力。”
“群山虽难越,但行则必达!先生在此……”
“等你们凯旋。”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无数冲上来的学子?们紧紧围住了,他与他学生们在科考前抱头痛哭,但今日,他更要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了!
因为?他知?道,别人或许会淡忘曾做过的题,但他的学生们绝对不?会!旁人做一遍,他们做了三遍!他们倾注的心血,远胜他人百倍!
虽只押中一题,但又如何不?是开门?红?这一题,能压下多?少名次?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或许就因这一题之差,名落孙山,或金榜题名!
邹博士大哭大笑地冲出国子?监后,这个消息也插翅飞遍了国子?监。
姚家杂货铺门?外。
日头爬上了半墙,正是歇晌的时候,巷子?里方才一阵热闹过后又变得静悄悄的,只有俞家的几只鹦鹉在屋檐下叽喳骂人。
因是科考的日子?,巷子?里生意清淡,姚如意便干脆将杂货铺关?了,让家里的大伙儿都去歇个午觉,今日便没有留人看铺子?。
姚如意睡得正舒坦,又梦见与林闻安躲在货架深处,他正要俯下身来……关?键时刻,便听?大门?被擂得山响,砰砰砰!
她遗憾又迷糊地从梦境中惊醒,只好换了衣裳起身,趿拉着?鞋去开门?。门?闩刚抽开,一股力道便涌了进来,险些将还没睡醒的她撞地上去。定睛一看,门?外阶前,挤满了左邻右舍,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凑得极近,瞳仁里都冒着?绿光,直勾勾盯着?她。
姚如意睡意登时吓飞了,怎么了这是,围攻光明顶呢?
未等她开口,英婶子?已经冲上来张开双臂便将她紧紧箍住,力道之大,勒得姚如意眼前发黑。只听?英婶子?喜形于色道:“如意,你真是我们巷子?里的大功臣!是你的书啊!你的书让我们国子?监的学子?们,压中了昨日那一场的经义考题!头一道题!头一道题便是你书里的!”
姚如意快被勒死?了,耳中一时只捕捉到“押中”、“考题”几个字眼,混沌的脑子?一点点清明起来,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令她也瞪大了眼:
“真的?”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笑声?朗朗,“神了!简直神了!”
“哈哈,至少这一题,他们不?会答错!胜券至少握了三分之一!”
“走走走,跟婶娘叔伯们去家里吃酒!好好耍一耍!”
姚如意根本没法拒绝,已经被过于亢奋的邻居们火速绑走,这科考都还没结束,他们便如听?闻尤嫂子?在归途路上一般,嚷嚷着?晚上必要大贺一场了。
孟员外挤在人堆里,一张脸上春风得意,拍得胸脯砰砰响:“你们都不?许跟我抢,今儿都去我家!酒菜管够!尤其要谢程娘子?和姚小娘子?!你们二位,一个也跑不?了!”
如意是做主编书的,一定要谢的。而程娘子?呢,是因为?程大日日带着?林大和他家的孟博远做题读书,孟员外虽然有点担心就孟博远这脑子?做过的题到底记不?记得?但又安慰自己:做了总比没做好吧?既然做过了,总不?至于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吧?
孟员外本已对儿子?科考不?抱指望,这些日子?他躲在知?行斋茶室里偷偷瞧了儿子?不?知?多?少回,倒窥见不?少孟博远读书之外的模样,这小子?还挺仗义,会背着?腹痛的同窗跑腿寻医,还会给斋里过得清苦日日吃素的同窗带肉吃,甚至会在汪汪和铁包金打起来时冲过去劝架,搂着?龇牙咆哮的猫狗都能苦口婆心地劝两?刻钟。
这让孟员外已经很久不?再?提读书的事情了,反正读不?读也就那么几日了,考得上的不?差那么几日,考不?上的那么几日也赶不?上。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大不?了回来继承家业……虽然还没能和儿子?和解,但孟员外这几日睡觉都踏实些了,也是认命了。
今日一听?或许还有一线希望,那点沉寂下去的火苗又燃了起来!
那能考上还是最好的嘛!
姚如意被过于兴奋的邻居们拉着?就跑,都来不?及回头和听?见敲门?声?揉着?眼出来的姚爷爷说一声?,幸好他脚边的铁包金看见了,站起来响亮地连续汪了好几声?。
狗叫声?把丛伯也从角门?那儿匆匆地喊出来了。
她赶忙交代一声?:“丛伯,晚食不?回来吃了!”
丛伯也睡得头发胡须都乱糟糟的,看着?姚如意被邻居架起来跑了,摇摇头,思索着?回了灶房,掀开桌面上的纱布,低头看了看正醒发的面团,心道:小娘子?与二郎都不?在家,那今儿他们几个当奴仆的遍与姚博士随便吃点面片汤就得了,多?的面再?包点儿肉馒头,一人两?个,猫狗狗们也能吃点。”
林闻安今儿当值,早早去了衙门?里,后来不?到午时,又使唤林三郎回来说,官家召见,今儿不?回来吃了。
丛伯叹气,唉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般忙呢?
正巧呢,林闻安也是因为?这“三五”之事,在垂拱殿见驾。
今日一早,比起国子?监里兴高采烈恨不?得放炮庆贺,辟雍书院里也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值房内,几位博士铁青着?脸围坐,空气凝滞如冰。
案几上,一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三年?进士五年?状元》已经被他们揉捏得不?成?样子?。为?首的老博士须发微颤,袍袖下的拳头紧攥,指节泛白,从牙缝里挤出低吼:“欺人太甚了!一定是有人泄题!”
“这是舞弊!”
“太不?公平了!”
“走!我们去求见官家!”
还未到午时,虽在军器监中当值,林闻安此时却难得没有处理公务,反倒是重新裁了信笺,将之前写过的家信撕了,又重新写过了一遍。
刚封好信口,嘱咐林四?郎出门?跑一趟,给了他好几贯钱,交代了要走“急递铺子?”寄回抚州,便得到了被官家传召的消息。
而垂拱殿中,不?是朝会日却被意外揪起来的官家正神色不?悦地端坐御案之后,手里攥着?几份弹劾的奏疏,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几位气得须发皆张、满头大汗的老博士。
他们躬身而立,宽大袍服之下,肩背都有些紧绷。
自打他们几个辟雍书院的博士进来,赵伯昀看完奏疏,又随便翻了翻那些老博士带来的那本《三年?进士五年?科举》,便只对梁大珰说了一句话:“去把明止叫过来,一起听?一听?。”
之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铜漏滴水声?,嗒嗒嗒地好似敲在人心上。
林闻安不?紧不?慢地迈进来时,殿内已有山雨欲来之势。
“官家,”其中一位老博士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带着?压抑着?的怒气,“此次春闱,国子?监数百名学子?竟能精准压中考题,事出蹊跷啊!臣等……忧心恐有泄题之嫌!”
说着?还瞥了眼刚进殿的林闻安,语气更是激愤:“臣等……臣等忧心如焚!请官家彻查此事,不?要助长此等歪风邪气……”
见林闻安进来了,不?等他行礼,赵伯昀便不?耐烦地挥手叫他起来,又叫人赐座,才好似受不?了似的,抬起眼皮,目光淡淡扫过阶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还带着?可笑的意味:“泄题?”
他顿了顿,语气更是像在看傻子?,“朕若是没记错,今年?科考出题,两?位是户部主事官、三位辟雍书院的博士,还有两?道题是朕出的。出题之人早在三月前,连年?都没在家过,便关?在贡院里不?曾出来过。所以?……卿等之意,莫非是你们辟雍书院的博士,特意费心给国子?监学子?泄题,反倒不?给自己书院的学生泄题?”
阶下死?寂。几位博士的头垂得更低,面皮忽然涨得发紫。
赵伯昀目光掠过他们,又缓缓道:“再?者……往年?春闱之时,辟雍书院的学子?也不?是没有偶然压中过考题的时候。哦,难道,彼时,莫非也是别人泄题给你们不?成??”
质问落地,如同重锤。
林闻安这时才大致知?晓是怎么回事,便也知?道赵伯昀把自己叫来是为?什么了,他不?必赵伯昀多?言,便趁机从容起身,语气平淡如水地解释了起来:“回官家,臣编纂此书时,确曾梳理过近八载所有的科考试题。便发现无论国子?监、辟雍书院,抑或户部官吏出的题,其偏好皆有迹可循——都大多?从特定经义篇章中择句,题型亦多?有重复。臣不?过是依此规律拟了题。本意并非为?了押题,而是为?了叫读这本书的学子?们,能将此类题全都融会贯通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故此,臣在此书中,并非只设计了一道题,先生们既然已将此书带来,想必也读过了。与今年?科考试题相似、类似之题,并不?仅仅只有一道,若臣记得不?错,我大约在书中编了五十余道同类题型,供学子?习练。范围既广,数量亦多?,此次能中其一,实属巧合罢了。”
他又转向那几位面如死?灰的老博士,声?音依旧平静:“若要怪,只能怪这科考试题未能推陈出新,年?复一年?,陈陈相因,变化?寥寥。随意一算便能叫人算出来。何况,能窥得其中门?道者,恐非林某一人。只是今年?恰被国子?监学子?大范围撞中,才惹得如此沸反盈天。”
老博士喉头滚动,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再?吐出一字。殿角的铜漏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时辰渐渐过去,午后斜阳,将阶下那几个义愤填膺而来的博士拉出了一条条沉默的影子?。
话已至此,赵伯昀还有什么不?明白?无非是这群尸位素餐的老朽出题不?知?变通,年?年?炒冷饭,被人摸清了路数!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他气得想找个东西丢他们,玉玺丢不?得,鸭子?笔和镇纸又都不?舍得,只好猛地一拍御案,厉声?斥道:“一群尸位素餐、不?知?变通之徒!还有脸来朕面前告状?!都给朕滚回去停职思过!”
老博士们灰溜溜走了,林闻安本也想走,又被赵伯昀一脸兴味地招手喊道近前来,他嘿着?端起自己汝瓷群鸭嬉水大缸杯,喝茶道:“原来你之前常来烦朕要这个要那个,竟都在忙活此事?朕当年?叫你给朕捉笔抄课业,你都怠懒动笔,如今倒巴巴编一本书出来的,指定有事儿,快给朕从实招来!”
顿了顿,赵伯昀又想到一个可能,震惊道,“你不?会想借此叫朕给姚博士官复原职吧?朕跟你说,不?可能!他当官儿能一日给朕写三十几份奏疏,连朕宠爱章贵妃都要说,能把朕烦死?!”
林闻安默然半晌,想到如意,又想到前夜货架后那一吻,似乎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便道:“不?是为?了先生。”
赵伯昀松了口气,赶紧又低头嘬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