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26章

作者:沉坞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奠我大汉儿郎——”

  厮杀若隐若现,大战已来到尾声。韩信站在高坡上,凝视面前的沙盘,血气凝聚的锐意,渐渐化为了平静。

  彭越那厮倒杀得痛快,这次给他躲了,下次指挥让他来。

  韩信淡淡望着前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左右道:“打扫战场的时候,先别着急补刀。看看有没有活的匈奴人,捉几个双脚完好的,来日行进草原,可以当作斥候。”

  他语气轻慢,提起匈奴斥候的时候,像提起一棵草,一条狗。

  话间的含义,让传令兵的面颊涌起血色,大声应答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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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战况尚未传到长安。在刘盈车辇前往沛县的当下,少许功臣与吕氏子弟的冲突越发明晰,由从前的双方挑衅变为功臣进、吕氏退,联系太后掌控下的朝堂局势,竟有了丝丝诡谲。

  身居高位的重臣们,谁都知道天子急得很,云中的战报一日不来,梁王殿下一日不归,陛下定会早日离沛,而不会在刘氏祖地驻跸多时。

  由从前教导天子的几位老师一推算,多则五日,少则三日,陛下就会回到长安。

  “拖不得了。”烛火明灭,有人喃喃说出一句话。

  为了发扬先帝遗志,为了大汉千秋万代,而不是被外戚跋扈把持,由此可以视战争为儿戏,视匈奴骑兵为捏搓揉扁的玩具——

  陛下亲政,势在必行。

  太后有手段,有远见,他们并不否认,她甚至是一位无比英明的女主。可就在不远之前,太后犯下了令人扼腕的大错,她亲手葬送了数千梁园士卒,连同云中郡的郡兵、代王刘恒的亲兵,一同折在千里外的边塞黄沙里,为此,连先帝的骨肉梁王代王,怕都有着生命之危!

  丞相与萧君侯竟也不加以阻止。与他们从前再不喜梁王,那也是建立在太后过分宠爱、从而威胁天子的基础上,而近些年,梁王老实安分,并未有惊世之举,他们的警惕之意也就淡了。再怎么说,梁王也是先帝在世时宠爱的幼子,而今匈奴骑兵来袭,一旦云中城破,梁王被俘,太后和陛下定然不会干休,到那时,大汉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下定决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初生的帝国划入深渊。”

  一时战败免不了阵痛,等陛下亲政,把腐肉割掉就好。何况灌夫人身怀皇嗣,颍阴侯府请去照顾夫人的神医已然认定,是个小皇子,这可高兴坏了一众人——陛下真正有后,那么亲政可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诸多因素叠加,他们对太后“不惜一切交战”的命令颇有放纵之意,使出浑身力气,令之传遍大街小巷,关中各郡;而今舆论沸腾,人人伸长脖子,等着看前方的战报。

  百姓也隐约的知道了,天子不在长安,在的只有太后呀……

  这晚,夜灯如豆。

  吕雉屏退众人,从长信宫的暗格里,拿出两道密诏。她打开其中一道,看着其上的字迹,闭了闭眼:“韩信,你可别让哀家失望……”

  这是刘邦挥就的,对韩信、彭越两员大将的处置,诏书共有上下两段,可一分为二。上段的意思是:淮阴侯和故梁王还活着这件事,众卿家不要太惊讶。这是朕和皇后商量好的,假死也是朕的命令,皇后替朕执行而已。你问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乐意。

  下段写着:韩信和彭越不敬朕的子孙,斩。

  吕雉将这一道诏书收好,裙摆迤逦,朝外间走去。

  云中郡的小范围交战,是边关将士的豪赌,何尝不是她的豪赌。赌赢了,从此朝堂一心,再无桎梏;赌输了……

  她如何会输?

  吕雉推开门,将对幼子的记挂藏在心底。

  片刻看向皎洁的月色,盈儿,这是最后一回了。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母后仍记得生下你时,心中喜悦不比越儿来得少。

  日后你想做什么,母后都依你,这最后的时刻,也让母后替你承担。

第146章

  代国云中郡。

  武川县附近的动静彻底停歇, 军需官统计战报的时候,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伤兵被抬上担架,救治的救治、敷药的敷药, 然而不管伤得多重, 士卒面上洋溢着笑容, 好似根本察觉不到疼痛。

  他们胜了, 他们胜了!

  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从前不可战胜的匈奴骑兵, 在显威的神迹下瑟瑟发抖。他们仿佛做梦一般, 胸腔沸腾,看重甲骑兵的眼神带上狂热, 而最多的狂热, 给到了韩司马与彭司马, 看不见的上空凝聚着信仰,那是血战过后的军魂。

  韩信把撒欢的彭越拉回来, 给他塞去善后的任务,自顾自下了山, 迎着尚未消散的漫天黄沙, 凝视脚底楼烦骑兵那怒睁的双眼。

  死不瞑目的眼睛里, 有愤怒, 有不解, 最多的是恐惧。韩信蓦然想起率军临别时,蒯先生前来找他,郑重地问了一句话。

  蒯通问:“您还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念头?”

  韩信诧异一瞬, 哈哈大笑:“先生就别打趣我了。”

  做人做到他这份上,谁的人生都不会比他更精彩。

  酸甜苦辣,他都尝过, 王侯将相,他都当过。沙场才是他的归宿,那是纵横天下的畅快,无可比拟的初心,而今楼烦骑兵的恐惧,何不验证了这句话!

  内战算什么,大丈夫生当开疆扩土,将汉室辉光播撒四方。

  作为学生最亲近的武师傅,韩信觉得这一天并不会远。需要十年就十年,二十年就二十年,大王年少,他还不老,他就是七老八十了,也能利落上马,和小孙子回忆从前的战功——

  “你大父是第一个打到匈奴王庭的英雄……”

  尽管领兵的级别不高,云中郡的将军们都认同韩司马的指挥权。战报陆陆续续地传回来,都是喜讯,因为头颅过重,所以军需官清点时,只需去数割下的耳朵。

  “水洼一处,共计杀敌三百一十二人!”

  “山崖二处,共计杀敌一百零四人!”

  ……

  除去折在水头寨的三百余匈奴兵,在冲出一圈圈埋伏的逃亡路上,楼烦、白羊两部全军覆没。

  他们逃亡的方向,全按照韩司马的算计来。

  这一场大战,大汉军民共计折损五百余人,杀敌三千,俘虏五人——不是不想俘虏,而是活下来的只有五个了,再多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俘虏虽少,如此一来,却也不必担心马镫马蹄铁为匈奴所用。

  韩信掀起冷寒的笑容,看到的人都死了,他们拿什么去报信?

  汉军几乎没有费什么口舌,那五名剩余的匈奴俘虏便使劲磕头,不顾身上的伤势,柔顺地表达臣服,主动要为汉军带路,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楼烦部落的大当户。

  非但如此,那贵族大当户神态卑微,执着地想当韩信的奴隶,一口一个“天神将军”,眼中狂热比汉军士卒还强盛,叫一旁的彭越目瞪口呆。

  彭越受不了地一脚踹出去,骂骂咧咧:“你是不是给他灌什么迷魂药了?”

  韩信在宫里这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见大当户没死就不再管,话间含了淡淡的讽刺:“匈奴,自古如此。”

  ……

  此战足以震惊天下,让梁园卫队之名传遍汉土。

  早在白日,武川县沙坡崩塌的时候,云中郡上下惶惶不安,郡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左右搀扶,他能以头着地厥过去。等到汉军整队回归,整个云中城沸腾了,战损五百,杀敌三千?

  战损五百,杀敌三千!

  来报者坦坦荡荡,郡守再三确认,直说了三声“好”,遏制住心底狂喜,手几乎颤抖得不成样子。

  “太后……圣明决策,我云中儿郎谨记!”

  平城之围,白登之耻,从前的不甘历历在目,谁曾闻先帝一声长叹?

  新生的大汉帝国,被欺负了那么多年,终于一雪前耻,将来犯的匈奴人全歼!

  全歼,多么美妙的词。

  许久才平复心情的梁郡守,向两位智者君侯长揖一躬,连忙让人去请泡在伤兵营的梁王殿下。

  这些日子,代王都与梁王形影不离。看多了包扎与医疗,刘恒从一开始的万分不适,到渐渐从容,最终自告奋勇地要上手帮忙,成功完成了从腹黑包子到懂得医疗的腹黑包子的蜕变。

  除此之外,刘越成功抓到了神出鬼没的张辟疆。

  在梁王殿下蹭到太傅身边,用亮亮的眼神传递期望的时候,张良就读懂了学生的想法。

  他笑得温和,转眼拎了二儿子到刘越跟前,勒令张辟疆随叫随到。

  做完这些,太傅瞄了一眼四处跑的陈买。

  陈买作为农家子弟,没有点亮打仗技能,相比墨家化学家们的高调发挥,他低调极了。一到云中郡,见了父亲几面,在大王跟前刷完脸,他便四处寻访田地,爬山看牛,研究边塞与关中土质的不同,在山坡坡上思索着什么。

  陈平除却一开始的惊讶,也不管他,只要长子好好的,不去不熟悉的战场作死添乱,陈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张良看看陈买,又看看自家二儿子,不语。

  张辟疆只觉有一股冷风吹过,想要拔腿就逃,原先憋在喉咙里的“跟着大王做事,他会让我玩沙盘么”问不出来了,老老实实挪到刘越身边。

  低头看向梁王俊秀的脸蛋,忽而察觉几道隐隐敌视的眼神。

  回头一瞧,代王云淡风轻,徐生暗哼一声,晁错小豆丁眨了眨眼,吕禄双手还胸。

  唯独周亚夫心不在焉,他还沉浸在韩司马竟然是韩信的奇迹当中,只恨自己年纪太小,遗憾不能随偶像去杀敌,心思不在这上头。

  张辟疆:“…………”

  能在这——么大的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大哥,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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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梁园如今还有哪个方面匮乏,就是医者与医疗系统了,便是墨家的机关术再强,化学家的黑家伙再猛,也无法替代医者救治的功能。

  刘越就琢磨起来,看看这儿有什么顺眼的人才,可以薅去长安,想想从前忽略的张辟疆就让他心痛,这次可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还有用来消毒的蒸馏酒,与包扎术一样,都能发挥很大的效用,亲身实践的梁王殿下很快意识到这点。他抿抿唇,决心回头和徐生好好提一提,让化学家们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若是此法能成,足够救万人。

  没过多久,传令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梁王殿下,代王殿下!”

  听闻武川战役的结果,刘越控制不住地睁大眼睛,翘起的腿蹭地滑落。

  刘恒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代王石化了几秒,站起身,然后猛地抱住刘越,肉肉脸绽出惊喜的神色。

  “幼弟,我们胜了!”

  刘越罕见地不和四哥计较抱他抱得窒息,弯起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术业有专攻,他就知道,韩师傅彭师傅不会任由匈奴人嚣张的。

  来云中郡这么久,积蓄在心底的思索、沉郁、不甘,消散得无影无踪,从今天起,他的咸鱼生涯更进一步。梁王殿下欢呼一声,拉着四哥就往议事厅跑。

  没有人会低估这一战的意义,匈奴人为劫掠抗出的东胡名号,反而会成为一颗黄连,塞进他们的嘴里,让他们有苦说不出。今日战果,完全是咎由自取,双方还处于议和期呢,大汉打的可是东胡,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只是可惜了,不能收缴两大部落真正的战旗,那才是一旗抵万功!

  远在议事厅前,刘越就听到郡守的大笑,后知后觉得知胜利的吕禄,激动得脸都红了。

  作为立功的梅花司司长,季心也受邀而来,此时站在院里,拉着张辟疆的手不放,双眼微红得不知说什么好。

  这才是他苦苦追寻的为人的意义,远胜从前做游侠时,自以为的惩恶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