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35章

作者:沉坞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水汪汪的眼神转为凶狠:“我去砍了他!”

  鲁元长公主轻咳一声,吕雉有些忍不住笑,她看着十足冷酷的幼子,仿佛看着一只鼓起的小棉袄,左顾右盼虚张声势,掩盖的气泡被戳破了就逃不过似的。

  在她心目中,刘越就是一只小棉袄,此时牵起小棉袄的两双衣袖:“以下犯上者,哀家都处置了。”

  又对站在一旁的一双儿女道:“晚间的宫宴还需准备,你们自去吧。我和越儿好好说说话。”

  刘盈尽管不舍,却也和鲁元长公主一道离开,吕雉牵起小棉袄来到上座:“越儿是想问,为什么皇兄突然不想做皇帝了?”

  气泡噗地被戳破,刘越小圆髻耷拉了下来。

  吕雉什么都没有隐瞒小儿子,把长安这半年来的动静一一述说,包括她以辟阳侯审食其的名义,借用擅口技者于宗庙仿先帝说话,诱大臣发难制造天罚,逐一些废物草包前往辽东……

  只没有讲出最后一桩——服侍灌氏的巫医淳于岫实则是她的人。

  刘越听得呆了。

  他皱紧眉毛,顾不上母后被逼宫的生气:“那战报上黑家伙的出现,岂不是让那日宗庙天罚,曝光于众臣的耳目之下?”

  灰黑色的眼睛有些冷,刘越盘算起来,满朝文武,聪明人只会多不会少,更何况三公九卿。白烟的巧合,会不会动摇到皇太后的威势,让百官生出更多的异心?

  吕雉揉揉他的脸,温和地道:“无事。越儿慢慢看便是。”

  她本就没想着长长久久地瞒,天罚本为震慑,而震慑的办法,更有千千万万种。她牵着小儿子的手:“此番对战匈奴的胜利,能让朝野安宁十年,诸侯国三年内,也必将安分守己。三年之后,我宣诸侯王入长安朝贺,他们不敢不来;十年之后,越儿也长大了,定会比母后做得更好。”

  刘越极为认真地听,骄傲点头:“嗯!”

  只是听到后半句话,刘越:“……”

  他后悔自己应答得太早。

  “越儿。”吕雉停下脚步,轻叹一声,“这是你哥哥的愿望,更是我的愿望。盈儿厌恶朝政,那案上的奏章,就像他以为的刀剑,他迎娶的灌夫人,尚未生下皇嗣就获了罪。至于我……”

  她道:“母后想你当皇帝。”

  吕雉看向空旷的大殿,念出一个个先帝皇子的名字:“恒,恢,还是友?没有人选了。”

  一瞬间,大汉掌权者散发着深深的孤寂,她目光悠远,谁也不能理解她的高处不胜寒。

  刘越霎那间心揪了起来,不知怎的想起云中城外百姓送行的场面,垂着头,丧着气,很快仰起头,嘴比脑袋快一步道:“我当。”

  “好孩子。”

  吕雉眼眸辉光闪烁:“既然答应,母后就记住这句话了。”

  她露出一个笑,很多年前,在她决心保住刘盈太子之位的那一刻起,就走上了一条谁也不能理解的路。

  她不需要理解,她又需要谁的理解?为权力,她走得甘之若饴。

  当下她发觉她错了。

  她有越儿全心全意的理解,能叫苦里回甘,抹平所有创口,吕雉从没有这么快乐过。她不后悔嫁给刘邦,否则哪来的几个孩子,哪来的皇位,可以叫小儿子坐上?

  她的每一根发丝似在飞扬,思考起来越儿登基那日,该如何恩泽天下。梁国,就暂且归于天子,叫原先的班底管着,不再另立诸侯王,否则另有人承继梁王的名号,她万分膈应。

  刘越维持一个姿势,仰得脖子都酸了。

  忽然间,他被巨大的悲伤淹没,总觉得母后并没有高处不胜寒,他是不是被诓了……

  我的咸鱼生涯,我的晚起赖床……

  .

  梁王回宫的第二日,原本天子的寝具,全搬进了惠王府。

  刘越才知道母后早就派发使者,前往各大郡国宣告诏令,让刘氏诸侯王以及各地郡守不日奔赴长安,参加登基大典,献礼敬贺新帝。

  至于大典日期,诏书上没有明确表示,但想也知道,如果胆敢拖延,叫太后百官都好等的话,不会有那人的好果子吃。

  刘越:“……”悲伤更添一层,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起。

  临近晌午,大长秋看了看外头天色,慈爱地对内侍道:“太后吩咐了,都别打扰小殿下。饿了的话,午膳就在榻上用。”

  “诺!”

  ……

  离长安最远的齐国,刘肥沉默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略显富态的脸,隐约凸出的小肚子,刘肥吸了口气,在铜镜前不住地转圈。

  他碎掉的神情,都在短短半日内拼好了:“快,快给寡人把稷下学宫的先生打包,就打包十个、不,二十,二十个好了,都往长安送去!”

  很久之前收到过幼弟的信,向他讨要学宫里教书的先生,刘肥纠结多日,狠心无视了它。他还记着琉璃玉璧的仇呢,不想给。

  这下好了,刘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二十个当做敬贺,行不行?

  往好处想,拼命地奔波又要瘦了……

  近侍转身之前,怯怯地问:“大王,先生们不愿意怎么办?”那可都是博士的料子,为躲避战乱前来齐国,才有稷下学宫今日的兴盛。

  刘肥鄙视地看他一眼:“能怎么办?骗去绑去拖去,爱怎么去怎么去。画大饼会不会?你看那琉璃——流光溢彩,非凡物也,寡人出价三百万,只因把它瞧作了和氏璧!”

  近侍:“…………”

  刘肥猛然闭嘴,心瘆得慌,生怕七万石粮食又遭惦记:“不能这么说。能踏上长安的土地,可是他们的荣幸,天子脚下,还怕学派不兴?”

  又叫近侍到跟前来,小声说:“绑去好像不太好。不如这样,就说随寡人前去长安郊游,让他们带上家眷,费用寡人来出。你说新帝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近侍说不出话来。

  半晌回答:“大王送的礼,定然、定然深得陛下心意!”

第154章

  万里之外的东南, 有一条铜矿蜿蜒而过,处于淮南与吴的交界处。

  自豫章郡被太后接手,成为长安深深安插在吴国的一颗钉, 吴国的铜产量已然不能够支撑铸币, 这时候, 与淮南国交界处的矿脉就显得弥足珍贵。

  尽管吴王几乎放弃了铸币, 将海盐列为新的支柱, 但铜乃独一份的资源, 如何也不会嫌多。他的目光, 投向交界处的的矿脉,而他的邻居, 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

  仅次于代王, 与梁王刘越交好的淮南王刘长。

  起初, 吴王刘濞和他的亲信,谁也没有把刘长放在眼里。力大无穷, 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是吴王给淮南王的评语, 他断定刘长就藩的五年内, 将深陷于内务, 因年纪尚幼而与国内大臣斗智斗勇, 不能着眼外事。

  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这就是一条疯狗, 逮谁咬谁,谁若小看了他,就能被撕下带血的皮肉!

  许是刘氏皇族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性格, 那执着的疯劲,叫所有轻视他的大臣狠狠摔了跟头。刘长或许是真的头脑简单,他手段粗显, 直来直去,可偏偏愿意听国相的话,偏偏拥有孝顺的美名。

  刘濞在长安算计了刘长一把,却没想到会惹来不计后果的报复。淮南王一就藩就宣布,交界处的矿脉是他的。

  随即便是大张旗鼓,送人前去开采,派遣军队驻扎,还当着左右的面说:“吴王兄被天唾弃,还有何颜面与孤争矿?”

  傲慢,狂妄!

  吴王沉疴的病体都快被气好了。

  可他还真不能把刘长怎么着。这可是梁王的玩伴之一,明显在皇太后心中挂了号的,前些日子,长安还派使者给淮南王太后赵姬送来药草,用以调理身体。

  何况淮南的国力,并不逊于吴国,他只不过胜在就藩的时间长;若真要比资源条件,还是临近中原的淮南国更为富庶。

  吴王权衡良久,终是没有其他动作。

  等,等,等!

  咽下这口气的刘濞,脸色更灰败了几分。想他先帝子侄,刘氏子孙,何需沦落到此?

  吴王加大力度,给身在长安的交侯吕产送礼。再过了半年,韩彭未死,大汉打败东胡骑兵的喜讯传来,吴王冷静地观阅自己的士卒。

  他的弟弟德侯连同颍阴侯等功臣,失败了,给吕产的礼,全白送了。

  吴国军队,怕是不够梁王卫队一回合打的。

  这么些年,破财又背运,王宫的私库已然捉襟见肘,那交界处的铜矿,由不得他不在意了。

  不等他运用手段,要与淮南王抢食,一封详细的战报,连同当日长安宗庙的细节传向四方。吴王细读之下,喃喃道:“天罚,白烟?寡人有些熟悉。”

  王后面色骤变,眼睁睁看着丈夫喷出一口血,霎时花容失色:“大王——”

  吴王颇有些好转的病再次加重,可多年前依仗的神医并不在此。

  就在这时候,长安使臣来临,送来陛下退位、梁王登基的诏令,笑得很是客气:“太后宣诸侯王与各地两千石臣入长安,为天子敬贺。”

  他仿佛没有看见吴王灰白的发丝,与平躺在榻上的衰败模样,宣完诏,就平静地告退了。

  收到属下打探来的消息,使臣眼一眯,“争矿?”

  他暗暗记在心里,只等归去与天子、太后回禀。

  ……

  淮南国,国相望着延绵不绝的运输车队,又看看自家脑子仿佛有问题的大王。

  刘长双手举鼎,半晌放了下来,眼神亮亮的:“从前答应过幼弟的事,孤得说到做到。”

  临江国,刘建埋头库房,精挑细选看有什么好东西,半晌犹豫起来,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听闻刘建的意愿,临江国相觉得脑子有问题的不止一个,深深看他一眼:“大王若是自请,就没有回头路了。”

  豫章郡,郡守郦侯吕台整理衣冠,出发前,对属官道:“取一块铜矿石,拳头大小足矣。回头送与吾弟。”

  属官暗想,郡守难不成要气死交侯?

  梁王宫,接到太后密令的赵安喜极而泣,把内务交由自己的弟子管理,揣好账簿,收拾行囊,坐上了梁国相靳歙的车队。

  南阳郡,郡守北平侯张苍与弟子贾谊连夜动身。张苍摸摸贾谊的脑袋:“侍奉天子,是为了重振儒门,还是为了胸中抱负,你须弄清楚。”

  “两者虽可兼容,到底有轻重。儒不似法家,处处以君王为先,为师不愿你被晁错比下去。”

  贾谊若有所思。

  大汉十六年四月,天下闻风而动,各地两千石郡臣和分封的刘氏诸侯王,于五月初齐聚长安。

  刘越从睡梦中醒来,忽然被告知他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虽然这些天,也称不上什么好日子,他仍能回忆起张不疑说起梁园猪都被高价预定时候的心情——连带着董公兴高采烈地带领农家子弟扎根暖房,都不能焐热梁王殿下凉透的心。

  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猪崽啊……

  望着面前温文尔雅的萧师傅,刘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条件反射背起汉制。

  若说留侯曲逆侯是先帝智囊,那么瓒侯堪称一本百科全书,他的智谋或许不是最顶尖,论内政,论安民,谁也比不过他。一个月来,萧何与刘越讲解长安城的分布,未央宫的建筑,包括百官官职、两千石大臣的姻亲关系、需要牢记的彻侯名单,还有大汉立国以来颁布的政策、制定的各项制度,这与刘越从前的诸侯王课程有些相似,只不过把“梁国”换成“天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