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80章

作者:沉坞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他去做什么??都已经位极人臣了,难不成还有名扬塞外的追求??”

  很快,长安响起勋贵子弟的哀嚎,埋怨着这不公平。

  郅都此人,被称为彻侯公敌是有道理的。长安城的君侯,忌惮他的多了去了,更不用说君侯的二代三代,就算没干坏事,被盯着的滋味也是一绝。

  那滋味,谁试谁知道!

  连身为天子表哥的吕禄,小心肝都有些颤,反复回想自己有哪里得罪了这位司长……嗯,大肆宣扬想要复兴雕家,应该不算吧?

  一大堆青年使臣,暗搓搓地反对梅花司司长的加入,很快,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说郅都乃是陛下指定的副使,专门辅佐蒯正使的存在。

  哦,陛下指定的副使啊。

  那没事了,青年使臣们安静如鸡,瞬间变得极为乖巧。

  连他们爹娘都说不出什么“用点劲,把竞争对手斗倒”“加油扬名朝鲜”的话了,每天的耳提面命变成了——“千万不要得罪郅司长。”“对正副使千万要尊敬!!”

  青年使臣:“……”

  他们唯唯诺诺,一箩筐小心思消弭殆尽,大喜大悲之下,反而回归了出使的本心。

  半月后,一切准备就绪,送往朝鲜的国书也加盖了玉玺。

  今天是使团出发的日子,被大汉天子评价为“死远点”的朝鲜使臣,丝毫没有解脱的快乐,而是嘴唇发紫,腿脚都在打颤。

  他的左前方,站着一樽冷面煞神,瞧着年纪很轻,却似浑身浸满鲜血,望向他的眼神如同打量一个死人。

  朝鲜使臣差点撑不住了。他身躯晃了晃,立即有大汉医学院的医者凑到他身边,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接着语气轻柔地道:“快张嘴,吞下去。啊——”

  朝鲜使臣:“…………”

  如果不是蒯正使再三保证,这是大补的养气丸;他吃下去以后,身体确实有了力气,不会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了,他定会大声抗议,认为汉臣居心叵测,想要下毒毒死他!

  朝鲜使臣憋屈地咽了下去,朝右前方挪了挪。

  他的右前方站着大汉正使蒯通,此时正手持符节,朝宫门口的君王与文武百官,作着最后的告别。天子的华盖在风中烈烈作响,刘越立在华盖下,微笑着替使团送上祝福:“一路顺风。”

  使臣们齐声道:“谢陛下——”

  刘越又说:“蒯师傅不用担心。朕特意叮嘱,叫典客卿准备了十八个向导,就算迷失在了燕国的深山老林,也能找到出路。”

  蒯通:“……谢陛下。”

  将军的行列里,传来低低的笑声,蒯通脸有些燥,他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路痴的称号了。

  刘越随即看向郅都,微微点了点头。

  欢快的钟鼓声响起,使团逶迤着出发,向东北而去,正式去往他们的目的地——大汉藩属朝鲜。

  .

  一路上,朝鲜使团与大汉使团,颇有些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大汉使团里,除却正使副使,还有负责后勤的官吏、向导、医者等等,剩下的都是扎堆的青年使臣。他们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吓人,面对印象中的弹丸小国,总有几分傲气。

  蒯通与郅都二人,谁都没有打压这份傲气的意思,朝堂诸公的态度他们明白,恩威并施,才是正理。

  病重在床的朝鲜王,一定会识时务,否则等待朝鲜的只有兵祸——如今朝鲜上下已经够乱了,难道还禁得起汉朝的外部讨伐吗?

  或许也明白这一点,朝鲜使臣的姿态更逢迎、更谦卑了。

  就算心里再害怕、再恐惧,使团踏进朝鲜的第一步,也许就是他的死期,但他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恨不能揽过端茶倒水的活,把青年使臣伺候得舒舒服服!

  可队伍最前的年轻人不让。

  郅都非但不让,还指明医者来伺候他,大补丸大补药全都安排上,甚至还有红艳艳的东西,据说能医死人肉白骨的大汉化学家自创神丹。

  朝鲜使臣差点吓尿了,沐浴着众人奇怪的打量,他再三婉拒:“小臣臣臣……怎敢劳烦副副副使至此!”

  郅都厉声道:“吃。”

  朝鲜使臣含着泪水咽下去,引起一片哗然。

  青年汉使窃窃私语:“难不成那使臣,是朝鲜王的私生子?”

  “我看不然,许是隐瞒身份的朝鲜国丞相,若有不测,会影响我大汉与藩属的邦交。”

  “叶兄所言有理。”

  “吕兄呢?吕兄怎么看?”

  被称作“吕兄”的吕禄慢吞吞抬头,指了指手上的琉璃方璧道:“我在雕刻玉兔,等归国后,交由工匠复制,准备在长安西市的铺子统一售卖。上一种图案卖得很是火热,买去当做装饰物的百姓也有很多,你们要不要来一个?”

  众人:“……”

  吕禄是吕家人,更是天子的亲表哥,他们忍。

  他们若无其事地转头,在心里叹息,为了发扬劳什子雕家,吕二简直走火入魔了!长安城的八卦早就流传开来,这回是建成侯实在看不下去,才把儿子塞进使团里。

  雕刻这技艺,除非运用在军事沙盘上,平日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长安西市,什么售卖,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虽然心下不赞同,但在场的二代三代们,到底是有志向、有涵养的存在,平时谈笑聊天,也不会冷落了吕禄,甚至有人捧场,说自己一定会带家臣光顾西市的铺子的。

  吕禄闻言,很是高兴的模样,渐渐的,有人朝他打听,当今天子的喜好是什么,平日又会与他这个表哥说什么话……

  吕禄装傻充愣,偏偏一个字儿都没从嘴里漏出,便有更多的人不信邪,加入了撬乌龟壳的行列。

  一群青年斗智斗勇,连赶路都不枯燥了,终于,他们到达了燕国国都,待修整两天,启程去往朝鲜。

  蒯通连同郅都前去觐见燕王了,其余人休息片刻,相约在集市上逛一逛,除却留守的医者后勤,驿馆乍然空了许多。

  一路上被灌药的朝鲜使臣,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他佯装出门游玩,与驻守燕国的朝鲜探子搭上了线。

  两人一见面,朝鲜使臣嚎啕大哭,眼泪哗哗地流:“国主、国主重病,瞒不过去了!大王子委我重任,我却辜负了主人的重托,汉人一旦踏入我国,将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危难!”

  探子惊呆了。

  他抖着嗓子问了许久,才了解了前因后果,当即撂下一句“等大王子的命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朝鲜使臣焦急地在驿馆等候,一天一夜后,一个陌生的新面孔路过他身侧,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瞳孔一缩,连眼神都变得惊恐。

  待放松下来,惊恐很快变为不同寻常的亢奋,他喃喃地念着什么,眼前绽放出一片片黑白的雪花,好半晌,才把亢奋压了下去,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使团中。

  与此同时,蒯通问郅都:“燕王殿下屏退左右,单独接见于你,可有什么要事?”

  对于面前的年轻人,蒯师傅也是欣赏的,故而一路上能压下嘴毒,与郅都愉快相处。

  郅都摇了摇头,蒯通见此也就不再出言,毕竟是统领梅花司的司长,有些秘密旁人不适合知道。

  郅都的手臂触到怀中的令牌,有些硬,有些硌人。他看向朝鲜使团下榻的方向,想起梅花司分部的成员方才向他禀报的话:“向大汉派遣使团,并非朝鲜王本意,而是呼声最高,势力最盛的大王子……”

  朝鲜果真要乱了,郅都心道,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198章

  使团踏入朝鲜国境的当晚, 建成侯吕释之猛地从梦中惊醒。

  建成侯夫人跟着醒了,入眼是丈夫醒目的白发,她半坐起来:“怎么了?”

  “……没事, 做了个梦。”吕释之揉了揉眉心, 儒雅的面孔陷入沉思, 一定是他讲课的时候, 被太学的那群兔崽子累着了, 否则怎么会梦到吕禄那逆子“唰”地被一剑穿心, 鲜血流了满地呢。

  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 他反过来安慰老妻:“一个记不清的梦,没什么大碍。快睡吧, 明儿还要进宫同太后说话, 族里那些适龄的姑娘, 也需太后掌掌眼,免得嫁进了太后不喜的人家。”

  “嗯。”建成侯夫人只好放下担忧, 重新躺进被子。

  吕释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心里想不会吧, 吕禄不会真的出事吧?没道理啊, 使团足有上百人呢, 去的又是大汉藩国, 嘶……

  第二天一早,他态度凝重地找上太史令,请太史令为他占卜。

  太史令盯着他手里的狗头金, 表示现下虽然忙碌,但也不是不可以通融:“占卜的龟甲珍贵,五日后才能有结果, 烦请君侯等一等了。”

  真正的占卜流程十分繁琐,吕释之心里有数,他连忙应了:“有劳。”

  另一边,遥远的朝鲜边境线上,吕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着凉了?”同伴凑过来问,吕禄摇摇头,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仪仗。

  “朝鲜以国宾之礼接待我们,够隆重,够盛大。”同伴笑道,对这个依附大汉的藩属好感度微微提升。

  他们一到达朝鲜境内,当即有王宫的礼仪官员,组织了长长的队伍相迎,瞧他们的模样,明显是提前几天得到消息,从国都王险城出发前来迎接的。

  一路上,他们摆出了对待宗主国的态度,堪称无微不至,那一张张笑脸看得人舒心极了。

  年轻的汉使表面不说,心里头到底是满意的,只要朝鲜国上下识时务,他不是不可以向陛下进言,日后对朝鲜的敲打可稍稍温柔一点。

  除此之外……他悄咪咪看了看站在蒯通身后的郅都,郅副使怎么不追着给那朝鲜使臣喂补药了呢?

  奇怪,好生奇怪。一离开燕国边境,郅副使犹如甩垃圾似的,恨不能在身上刻几个大字“死开,离我远点”,叫朝鲜使臣呆滞许久,灰溜溜地走开了,那模样既滑稽又好笑。

  只不过他们碍于郅都的凶名,想笑不敢笑就是了。

  青年使臣肚子里积了再多弹幕,面上仍是威风抖擞,直至到达朝鲜国的国都王险城,他们完全展现出了泱泱大国的风范,举止高贵而不失典雅,守礼而不失亲切。

  朝鲜国目前呼声最高的大王子卫蒙,还有弟弟二王子三王子,率领百官于城门口迎接。

  蒯通手持符节,神情很是刻薄,他坐在马车里,人未到,声先至:“身为大汉藩属,国主重病而不上表禀奏,此举是否为不臣?”

  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城门口霎时骚动起来。

  不止一位朝鲜大臣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的官方用语是汉话,自然明白蒯通的意思,宗主国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大王子掌心握了握,同样露出害怕的神情。他站在所有人的前列,微微躬身:“汉使息怒。父王的病来得突然,未免国民产生恐慌,我们不得已隐瞒!最多隐瞒半月,第二批前往汉朝的队伍就要出发,谁知恰巧遇见了您的到来。”

  大王子垂头道:“我代父王承认我们的过错,还请汉使下榻王宫,朝鲜上下将会慎重阅览大汉国书,给予汉使最好的对待。”

  蒯通没有言语,好半晌,于众目睽睽之下走出车厢。

  大王子被落在他脸上的阳光刺了刺,下意识地挪开了眼。等他再次望去,面前十分有士大夫气质的汉使扯出一个笑容,紧接着火力全开!

  其言语之犀利、情绪之递进,一层接一层的质问,逼得大王子半晌答不出话,脸都臊红了起来。

  朝鲜的文化土壤颇为贫瘠,他又没有研习过辩术,哪会里是纵横大家的对手?

  那张瞧着憨厚至极的面孔,到最后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城门口如台风过境一般,寂静得可怕,唯独二王子和三王子的神色,隐约显现出了痛快。郅都不动声色地扫过——朝鲜王诸子不和,对王位皆有不一般的野心,果然不是谣言。

  吕禄与他的同伴们看着蒯通大杀四方,内心十分震撼。

  都说大汉有二人辩术无双,其一陆贾,其二蒯通,如今亲眼得见,才知传闻不假!

  他们听得呼吸都屏住了,蒯正使到底是如何想到这样精妙的典故,如何运用这般生动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