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坞
他只是想让母后轻松一些,不为竹简的繁重累坏身体,不想名扬天下,更不想大大出一回风头,从此招贤纳士,走上人生巅峰。
刘越依旧牢记自己不想努力的愿望,由此催生一个苦恼。
练武读书也就算了,造纸也要亲力亲为……嗯,就当是为了母后了!
其实,还有一句大实话没说出口——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古代科技树。
别的就没啦。
火药他不会,印刷和指南针……要用什么原理?
头一次遇到老师的长子,胖娃娃新奇地盯着张不疑看,只见他面容俊秀,浑身上下透着朝气,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不像一个纯粹的读书少年。
“不疑。”张良亲切地叫他的名字,“这一口养生锅,为父就劳烦你了。”
如何不经意地显露在曲逆侯面前,乃是一门大学问,张良认为长子能够胜任。
张不疑觉得自己对父亲的崇敬,啪嗒一声碎裂了:“……好的,大人。”
为什么不唤辟疆,辟疆才比他小三岁呀。他背起锅,保留住最后的倔强,扭头看向梁王殿下,却见梁王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似在给他加油鼓劲。
心伤被抚平了一半,张不疑站直身体,不由自主地抿起笑,往日因为丞相收下学生的微酸劲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在心里暗自感叹,日后如果能生殿下这样的娃娃,该是多么得意的事。
还有丞相到底为何消了心病,保温杯……到底要如何制作?
张不疑憋住了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适合问,何况还有让他背黑锅的父亲在,张不疑觉得还是不开口为好。
瞧长子这般表现,张良若有所思。
他心弦微动,真正地琢磨起来,不如改日再向太后求一个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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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阴差阳错的背锅缘分,梁王殿下认识了一个新的少年英才,和皇帝哥哥求地求人的过程同样很顺利。
未央宫宣室殿,有两位来者不必通报,一个是太后,一个是梁王。刘盈抱了幼弟在膝上,捏捏他的小手,摸摸他的脸蛋肉,嗓音满是温柔:“要不要多一些地?上林苑占地广,除了竹林还有他处。”
又说:“少府不缺大匠,只需朕一句话的事,三四个怕是不够。有哥哥在,哥哥帮你瞒着母后……”
刘越重重摇头。
搂住刘盈的脖颈,他努力不给兄长的膝盖负重,据理力争:“够用,否则动静太大,就是给哥哥添麻烦。”
刘盈连忙说好:“那越儿准备做些什么?”
刘越守口如瓶,眨着眼睛道:“要给母后和皇兄一个惊喜。”
刘盈笑道:“朕就等着你的惊喜。”
就在这时,刘越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
他觉得张不疑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分明是科研家的气质。严谨,求知,充满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再戴一副眼镜,直接可以开教学小课堂了!
梁王殿下心动起来,觉得造纸的道路上,必然要有这样一个人才,能够传扬背锅精神,解答困难问题,引领造纸技术的前进。
张不疑造的纸,和他咸鱼有什么关系?
第53章
张不疑背锅回家的路途中, 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总觉得有谁在惦记他,少年小小地出神了一会儿,继续沉浸在崇敬破裂的悲伤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大人近来对他越发无情了。
下一个书院还没有着落, 更没人解答他保温杯的疑惑, 他不禁羡慕起自己的二弟来, 辟疆为何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 卸下锅, 就见父亲像对待宝贝一样地对待它,思虑片刻, 唤人提去了膳房。
配上赠送的铁铲, 留侯府的掌勺们像看见新大陆似的, 仔细聆听梁王首创、君侯转述的大锅使用方法,小心地练习起来。
当天晚上, 张良的膳桌就端上了炒制的菜肴。
长子次子与他同桌,便是心下受伤的张不疑, 也暂时顾不得其他, 一口接一口地动箸, 被从未品尝过的美味所征服。
张辟疆眼睛瞪得溜圆, 对父亲的崇敬如江水滔滔不绝, 这就是新的养生手段吗?
日后得天天吃,月月吃,才能不辜负大哥背回来的辛苦。
……
虽只是陈平的单方面认为, 但他被抢走太傅的位置,却只能吃下这个闷亏,陈平痛定思痛, 没过几日,曲逆侯府设立起专门打探留侯府动静的家丁——一设就是四个。
堪称十分的未雨绸缪了。
他们兢兢业业,发光发热,终于在今日牟尽全力打探出来,留侯从宫中顺回了一个好东西,据说是舞阳侯交差给长信宫的大铁锅,梁王殿下做主,把其中一只送给了太傅。
这大铁锅,陈平熟悉。
樊哙应诺夫人的时候,他刚好在场,因为担忧先帝密诏会不会招来太后疏远,从而断绝自己的丞相梦,便也没有对此事上心。
而今留侯有,他没有,就凭太傅这个名号,与和学生朝夕相处的亲近吗??
像他忙得陀螺似的,近来进宫的次数都少了,哪有张良优哉游哉的清闲。陈平像吃了一整个柠檬,很酸,又有些警惕起来——为出现在大众面前,为父亲跑腿的张不疑。
留侯嫡出的长子与次子,天资皆是不凡,只是很少出现在人前,以至多数同僚差点忘记。
陈平却没有忘。张不疑从前在书院潜心研读,为何忽然长居府中,还被召进了宫?
他直觉里头有猫腻。
实在是张良做事,从不无的放矢。万一张不疑入了太后的眼,擢为侍中官,从此跟在陛下与梁王身边……
侍中有直入禁宫之权,虽无品秩,却是能闻朝政,与君王朝夕相对,几乎已经预定了日后的前程。
自陛下继位以来,太后还没有选出新任侍中,便是要选,也是选一些年轻俊杰,成为未来的朝堂肱骨。
陈平慢慢转头,看向自家长子,也是去岁请立的世子。
呵呵,年轻俊杰。
陈买:“……”
陈买只觉自家老父亲的目光如刀剑般刺人,不由缩了缩脖子。
曲逆侯世子年十六,名为陈买。陈平认为此子资质平庸,性情老实,除了继承相似的样貌,一点都不像他的后代!
许是从前为先帝攻取天下所出的计谋太过奇诡,故而损了后德,以致儿子们没出息,陈平恨铁不成钢,教导无果只能放弃。
教不动啊,所以遇见梁王殿下那般聪慧的学生,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后来他安慰自己,长子虽然平庸,能守住家业就好,至少陈买不好赌也不败家,更没有玩女人的恶习。
可如今看到别家的张不疑,陈平越发觉得张良在谋划侍中的位置,不甘心慢慢重燃。
上阵父子兵,这话说得很对,再这样下去,大王都该忘了他这个师傅了。
他犹豫一瞬:“不如为父舍下脸面,向太后讨一个侍中之位……”
可这份恩典确实难以启齿,大概率不会求得。陈买一看就不是做侍中的料,何况那么多功臣嗷嗷等着,想给儿女拉关系谋未来,像绛侯次子成为梁王殿下的伴读,不知招来多少人的眼红。
建成侯家的次子也就罢了,那是太后的亲外甥,众人心服。绛侯就不一样了,连舞阳侯都暗地里发过牢骚,说伴读的位置,给这老小子捷足先登了!
如今曲逆侯竟是瞄上了侍中——这个消息传出,万一群情激奋,他也吃不消呐。
陈平暗暗叹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不如给陈买弄一个打杂的身份,平日里在天禄阁当值,为梁王太傅整理书卷,不论多苦多累的活都干,替父刷脸才是第一要紧事。
他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就见长子不住摇头,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儿……儿惶恐……”
陈买慌乱不已,每一根头发丝写满了自知之明与抗拒:“儿不善言辞,又实在愚笨,进宫就是给您丢脸。给您丢脸,岂不是让万人唾骂,继而败坏侯府的声名,儿实在不能胜任。”
陈平大怒:“逆子!”
他捂着胸口,伸手指向长子,陈买面上显露担忧的神色,生怕气坏了老父亲,连忙上前搀扶他。
陈平只觉更怒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再来几回都要折寿,就在此时,管事喜气洋洋地在外通报:“君侯,世子,梁王殿下着人悄悄送来了大铁锅,说是送给师傅的礼物。君侯可要一观,还是直接送入膳房……”
一时间,陈平锋利的俊颜喜怒参半。
对留侯父子的酸味儿被冲淡,他狠狠剐了陈买一眼,清清嗓子,忍住心底的高兴:“大王的礼物,我说什么也要好好瞧。”
算了,算了。既然大王没有忘记他,他还是不要为了逆子气坏身体。
他可是立誓要活过留侯,叫继承爵位的张不疑恭敬地唤他丞相,陈平整了整衣冠,重振奋斗的旗鼓,把陈买孤零零地撂在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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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逆侯府发生的小插曲,外人谁也不知。
随着丞相府同样收到了大铁锅,并招待了在丞相府做事的北平侯张苍,炒菜这个烧法,突然在列侯勋贵间风靡起来。
如此美味,据说吃了一次就不会忘记,他们不敢进宫向皇太后与梁王殿下讨要,于是瞄上了铁锅的供给人,寻求制作铁锅的秘方。
如今的大汉并不富裕,那也比开国的时候好了太多太多。异姓王的动乱平定后,朝廷一力地休养生息,除去北边的匈奴蠢蠢欲动,准备趁汉帝继位之时做些什么,太后早已稳住新旧交替之局,一切都在平稳有序地发展。
列侯勋贵们打完仗,总有积攒的余钱,挤一点出来打铁,他们自觉能够承受。再不济把泥瓦罐都卖掉,卖上几百几千个,做一个大锅应当够了吧?
他们随先帝打天下,多数出身微贱,泥腿子气息尚在,即便脱胎换骨学会了礼仪,还真称不上矜持与高贵。
于是舞阳侯府那叫一个门庭若市。列侯们亲自上门,有拉关系的,送礼物的,还有腆着脸吹捧的,花费重金打好铁锅,即将前去军营坐镇的樊哙:“?”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库房,心肝隐隐作痛。
打英布时洗劫的财富,是一滴都没有了。
听闻门房的汇报,樊哙挠头,不知这些同僚在玩什么把戏,但往日出生入死的情谊还在呢。
忆起铁锅烧出的美味,他咂咂嘴,憨笑一声:“铁锅啊,好打。就是贵了点,难淬了点,要找长安城最好的铁匠,就是西市李大柱那家……”
列侯们一哄而散,樊哙目瞪口呆,然后就被夫人拧了耳朵。
“你就这么好心告诉人家了?不收点辛苦钱,再不济卖个关子,能给府里积攒多少人情!”吕媭柳眉倒竖,“再说了,这可是越儿的主意,你征得咱外甥的同意了吗?越儿送铁锅给师傅们,可都征得过咱们的同意!”
樊哙一愣。
樊哙恍然大悟,悔恨的同时哀哀叫道:“疼疼疼疼疼……”
吕媭冷笑:“还不进宫去给太后赔罪!”
樊哙麻利地滚进了宫。他觐见的时机正好,太后在,梁王也在,还有一封请立长子为世子的奏疏,署名为留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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