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枝渌
远远的就听见了发动机的声音,程佳和程杰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不上学,姐弟俩在屋后面的菜园子里挖蚯蚓,喂鸡。
程杰大嗓门冲院子里喊:“奶,妈,二叔回来了!”
程佳踮起脚尖,凑高了看车厢里面的人,待看清了人脸,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小姑和小姑父也回来了!”
听到动静,杨香兰和王燕荷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跑出来。
货车就停在了屋门前,溅起的黄土飞尘四起,杨香兰捂住了口鼻,挥开黄土,看向了车里面的人。
车一停稳,程满仓熄了火,立马就拉开了车门,下来从前面绕到了右边,拉开车门。
杨香兰看着睡在女婿怀里的闺女,问:“这是咋了?”
沈彻抬头,视线看过来,声音平稳:“妈,大嫂。”
男人动作小心地把女人从里面抱出来,程满仓在下面接应,将程小盈抱下来,脚垂在地上,整个人跟一摊软泥似的,要是不提着她,就会瘫在地上。
杨香兰连忙帮着扶起闺女,神色着急,又问了一遍,“盈盈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程小盈上了车就说她睡一会儿,这一睡就睡到了现在,中间怎么着都不醒,”程满仓皱着眉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程小盈这绝不是睡着了。
两个小孩看着一动都不敢动,不说话,王燕荷朝大的挥了挥手,“小佳,赶紧去田里把你爷和你爸喊回来!”
周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的议论。
“盈盈这娃子看着是咋了?睡着了还是昏了?”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闭上不醒了?盈盈这丫头还年轻嘞!”
“大头婶,你可别乱说,给你自己积点德吧你!”
“这得上医院看看吧,孩子别有个啥事。”
大伙议论纷纷,围着车前纷纷说自个的建议,中间杨香兰尝试了掐闺女人中,晃闺女,只见这丫头蹙了蹙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烦躁,脑袋只往女婿怀里钻。
看着是睡着了,而且睡得正香甜,不耐烦她们打扰她睡觉,只想躲在安全的怀抱里继续睡。
王燕荷上前,拍了拍小妹的胳膊,“小妹,小妹,醒来了,到家了别睡了!”
程盈睡得晕晕乎乎,忽然感觉耳朵边有一群扰人的“苍蝇”,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她很生气,可是身体和精神都非常沉重,导致她想睁开眼赶走“苍蝇”都做不到!
“我来!”
杨香兰动作并不太轻柔,将闺女的脸从女婿胸膛扒拉出来,大拇指摁在她的人中上,这次莽足了力气下手,刚刚那次她顾着心疼没敢使力气,这次闺女再不醒来,就上医院去!
“啊……”
程盈人中一痛,感觉嘴皮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痛得她意识从沉重的身体里一下就清醒了,微微睁开了眼,半阖着眼皮,迷迷糊糊看见了她妈。
声音小得要凑近了才能听见,“妈,我好痛!”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脸只往男人怀里拱,一边抽抽嗒嗒。
沈彻右胳膊环在她腰间,防止她掉下来,抬起左手按住了直往他胸膛里钻的脑袋,“程盈,到家了,你醒醒。”
“我困呜呜,你不让我睡觉沈彻呜呜,你还是人吗?”
程盈现在脑袋特别晕,很沉重,仿佛顶着个千斤顶,她人中又痛又麻,心里烦躁的一批,不知道咋了,就想哭!
听见沈彻不让她睡觉,这种委屈达到了顶峰,埋在男人怀里呜咽抽泣。
这一出,杨香兰看得恨不得揪着闺女的耳朵骂她,睡觉就睡觉撒,睡了叫不醒又是搞什么名堂,现在这情况又是哪一出?
搞得她这心一上一下的,被这丫头吓得心窝窝一抽一抽的,担心这丫头咋了。
闹觉就闹觉吧,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个月娃娃似的闹觉,你侄子小杰现在都不闹觉了,真不羞羞脸?
现在好了,全村人都看见你闹觉了,依这丫头的性子,等她清醒过来,估计要发疯。
程满仓嗤笑了一声,嘲笑道:“程小盈,大伙都在呢,你这糗样大家都看见了。”
结果,见程小盈还是没有反应,程满仓诧异,按理说,程小盈现在应该跟他吵起来,或者恼羞成怒才对啊,不会真睡傻了吧?
其实,程盈听见了他的话,只是她现在陷进了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烦躁,很委屈,很想哭,谁都不想理!
沈彻察觉到胸口湿了一片,低头看着女人脑袋,摸了摸她的发丝,抬头看向丈母娘,“妈,这附近有卫生院吗?”
“有!”杨香兰回道,不过她皱起了眉,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担忧,难道这丫头不是闹觉?
闻言,沈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对女人说:“我们去卫生院,让医生给你看看。”
沈彻的声音清越很好听,就在她头顶响起,仿佛立体环绕然后钻进了她耳朵,好听得起酥皮,作为隐藏的声控,程盈情不自禁从怀里抬起了头。
她其实没有听进去沈彻说了什么,但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是要带她走,于是她不自觉的撒娇:“你背我。”
“好。”
沈彻看向了丈母娘和二舅哥,眼神示意他们先过来扶着她,他绕到了女人前面,半弓下腰。
杨香兰扶着闺女到女婿背上,眼底既有对闺女的担忧,又有看见女婿和闺女夫妻和睦的欣慰,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磨人的,小时候不管是吃奶还是睡觉都要人抱着哄,特别是闹觉的时候,一定要人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一边走动,轻轻的摇啊摇,才会乖乖睡觉,不闹人。
小时候几乎把她和大桥磨得,想喊她祖宗,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亲妈,有时候闺女哭得她不耐烦了,就会凶她,每次大桥都要跟她干瞪眼,一边接过闺女,抱在怀里哄闺女,一边说她,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大桥比她有耐心多了!
时间一晃,需要人抱在怀里哄的小闺女就长这么大了,嫁了人,幸好女婿虽然看着不是个会疼人的,但愿意对闺女好,愿意迁就她的小性子,这就很好。
杨香兰略微放下了心,只要小两口和和美美,那她和大桥就不用老是记挂闺女,担心她和女婿过得不顺心。
“燕荷你在家,我和小彻送盈盈上卫生院找胡老头瞧瞧,”杨香兰扭头嘱咐大儿媳。
“那行,妈你们放心带小妹去吧,我看家。”王燕荷面露担忧,她也知道她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下来看
家,马上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就要烧火煮饭。
程满仓虽然想跟着去,但最后没走,转身就爬上了货车的后车厢,将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大嫂,帮我接一下。”
“来了来了,”王燕荷走过去,伸手接两个大包,疑惑里面装了啥,这么重?
赶紧拿回家,搁堂屋里放着,然后出来。
“还有?”
“昂,多着呢,喏,妹夫带回来的大猪腿,大嫂小心重!”
程满仓拎着那条包得严实的大猪腿,小心地递给大嫂。
“满仓,你和小妹买这么东西回来干啥,又乱花钱,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以后把钱留着自己攒着!”
旁边的人看着眼红,满脸羡慕,有人说王燕荷:“燕荷啊,你就偷着乐呗,有一对这么出息的弟妹,什么好东西都往你家里送,你也太有福气了!”
王燕荷肩上扛着大猪腿,转身就对那婶子道:“满仓还没成家,要把钱存着娶媳妇,盈盈和妹夫也才刚成家,他们小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做大嫂的,不能老是占他们便宜。”
程满仓听了这话,不满意,皱眉道:“大嫂,什么占不占便宜的,以后别提这话!”
“我和小妹平时都不在家,家里全靠你和大哥打点,我和小妹顾不上爸妈,平时也多赖你们照顾,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除非大嫂想跟我生分了,有分家的念头了。”
“呸呸呸,分家这两个字我从来都没想过,”王燕荷急道。
这时,程佳和程杰把爷爷和爸爸从田里喊了回来。
程大桥一脸着急,光着脚踩在地上,脚上的泥巴都来不及洗就匆忙回来了。
“燕荷,你妈和小妹呢?盈盈身体咋了?”
程大桥问大儿媳,神情焦急担忧,孙女和孙子突然过来,说小姑姑昏迷不醒,奶奶怎么叫小姑姑,小姑姑都没睁眼。
把程大桥吓得魂都快没了,飞快地跑回来。
程丰收情况也差不多,神情多了一丝不解,小妹身体一向康健,怎么好端端的会醒不过来了?
程丰收想得更多,如若是沈彻那小子对小妹不好,给了小妹委屈受,他面色沉了沉。
王燕荷:“爸你别急,小妹醒了,就是她睡得沉,妹夫背着她去卫生院了,妈也一起去了。”
“爸,大哥,你们先帮我把车上的东西搬回屋里,我跟你们一起去卫生院。”程满仓站在车上道。
程大桥看了一眼二儿子,没搭理,抬脚就往卫生院走。
王燕荷看见公公打着赤脚,小腿上全是泥,连忙出声:“爸,你洗个脚穿上鞋再去!”
程大桥脚步没停下,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程丰收倒是没急着走,抓着货车栏杆就上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东西。
三两下就将东西全搬回了屋里,抬脚就往外走。
程满仓锁上后车厢,也连忙跟上。
“二叔,我也去!”
程佳匆忙从院子里跑出来,后面跟着程杰,王燕荷在屋里喊:“你们俩回来,别去添乱了!”
姐弟俩仿佛没听见,跑得飞快,追上了二叔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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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趴在他背上,脸枕在他肩上,长发垂了下来,仿佛又睡着了。
沈彻微微偏头,眼神看向背上的女人,见她闭着眼皮,两排睫毛又长又浓密,垂在眼帘,睡着的她很乖巧。
男人将步伐放慢了些,走得平稳。
大河村是个大村,公社就设在村里,村里有公社卫生院和学校,卫生院离着有些远,走路也要十多分钟。
“程盈”
前面快到卫生院了,沈彻微微侧头喊她醒来。
“嗯……”
女人应了一声,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又被光线刺得立即闭上了。
“胡大叔,”杨香兰人未到嗓门先到,“胡大叔你快来帮我看看我闺女!”
胡为民闻声出来,看见盈盈丫头趴在俊后生的背上,定睛一看,胡老头想起来了,这位俊后生是盈盈丫头的男人。
“盈盈丫头什么情况?快,放床上去!”
胡老头戴上脖子上的老花镜,看着俊后生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盈盈丫头放到了床上,给她整理了垫着的枕头。
胡老头仔细瞧了瞧盈盈丫头,观察她的情况,见盈盈丫头气色红润,面色正常,不像有事的样子,开始询问情况。
杨香兰:“我闺女睡了一上午,怎么叫都叫不醒,好不容易叫醒了,两眼一闭又想睡,胡大叔,你给看看,盈盈身体是不是出了啥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