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谓止
“禀告夫人,相爷已在外伫立许久。”
良辰和三娘停下了手里的绣活,美景和连翘蹭蹭跑到窗边,开窗时被灌进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哆嗦。
两个小脑袋往外探去,就见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风雪中,如同一棵宁折不弯的青松。
言清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撑一把伞站在屋檐与他相望。
雪越下越大,悄无声息给大地覆了层薄毯。
韩盛愣愣站立,融化的雪湿了他束在玉冠里的鸦发,黑色披风洁白几片,像羽毛点缀。
言清走过去,微微仰头与他对视,为他撑起伞:“怎么不进去?”
“舍不得夫人。”他声线低沉,嗓子如侵了风沙般暗哑。
解开身上被打湿的披风,将眼前的人紧紧拥在怀里。
言清手里的油纸伞掉落,红唇被他噙住,彼此温热的呼吸在这场风雪的见证中交缠。
皎白的雪落在两人乌发鸦睫,落了他们满肩。
梅兰竹菊四个丫鬟红着脸低头。
美景和连翘互相蒙着彼此的眼,良辰面红耳赤不敢抬首,三娘捂着嘴兴致勃勃的偷窥。
韩盛恨不得此刻能永远停留,但他最终松开了怀里的人,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撑起。
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重写的和离书。
“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他释然般的轻笑,“韩盛已无悔。”
夫人鸿鹄志远。
他所能做的,便是不让自己成为她的阻碍。
“能否再唤一声夫君?”他紧紧握住了袖口。
言清眉眼弯如钩月:“夫君。”
“一起转身吧。”他说。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言清没有回头,径直回了屋。
韩盛终是忍不住转身,飞舞的风雪挡不住眼中快要满溢的柔情。
他永远会站在夫人回眸就能看到的地方。
言清没有第一时间搬出去,而是等到了宫中设宴论功行赏那天。
连翘怯怯牵着她的袖子,一双大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乌黑瞳仁滴溜溜的转。
“除了人多点大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三娘大胆许多,小声跟她嘀咕。
皇帝她都在平南见过,和普通人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除了确实帅点,好像也没啥稀奇。
言清掩唇浅笑:“是没什么不同。”
入席后,三人跟在韩盛身后落座于另一桌。
韩盛视线频频看来,她泰然回望,两相颔首温情脉脉,旁人不知二人已经分开,还道左相与夫人恩爱依旧。
山珍佳肴上桌,连翘指着盘子:“这个美景姐姐最是喜欢。”
住在相府里,这丫头跟美景那是吃货相逢,亲昵得跟亲姐妹似的。
走哪都黏糊着。
到论功环节,韩盛带言清跪在堂下,三娘和连翘跟在两人身后。
陈晏殊半阖着眼,心情愉悦:“爱卿平南赈灾厥功甚伟,朕要如何赏赐爱卿才好?”
其他朝臣都在夸韩盛年少有为,只属于谢家直系的礼部尚书眼神恶毒。
韩盛叠手一拜:“微臣不敢居功,平南之行多亏吾妻智取青龙寨,方才保得数十万两赈灾银无恙。
“若无她制新药救疫情,只恐瘟疫横行,连微臣都性命不保。”
“臣亦是得吾妻点拨,寻山中暗泉引渠而下,得以救旱地灾民。”
言清偏头看他,寻暗泉之事分明与她无关,男人却将所有功劳皆冠于她。
韩盛直起腰背刚正不阿,言语间听不出半分偏颇:“若论功绩,微臣比不过吾妻万分之一。”
他只想为她再做最后一件事。
愿我为扶摇,送尔上青云。
陈晏殊身体前倾,单手散漫托着下颚:“那便封夫人三品诰命,赐淑人翟冠,并赏夫人与身后二位姑娘黄金各千两。”
他凤眸盯着言清,等她出声反驳。
言清拱手:“能为陛下分忧乃民女之福,当不得如此厚赏,民女只有一事相求。”
“你说。”陈晏殊面上带笑,一副对她了若指掌的模样。
在言清入宫之前,他便收到了她已和离的消息。
并让阿梅传话,若不想她父兄重蹈覆辙,便以救灾之功换取入宫机会。
言清观他面上得意,心中冷笑。
真要受他威胁,她所有的筹划都将付诸东流,一切美名也只会被看作是攀附皇帝的心机。
呵,这男人还当她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呢。
第171章 第171章和离后成了万人迷(48)
“都起来说话。”陈晏殊大手一挥,“有尔此等奇女子,实为我大燕之幸,有什么要求朕自当满足。”
为了给她自请入宫做铺垫,男人不惜将她高高捧起,甚至不给自己留下拒绝的余地。
他撩着眼皮斜勾唇角,成竹在胸的样子,好似料定她翻不出自己掌心。
言清不卑不亢,声音掷地清脆:“民女已与夫君和离,请陛下准允民女自立女户。”
一句话却下两道惊雷,劈得场上众人惊愕哗然。
“这万万不可,自古以来从无女人当家做主的说法。”右相起身拱手,“还望陛下三思。”
两侧大臣纷纷跟着请命:“还望陛下三思。”
全场一左一右,竟只有临安侯和刘御史还坐着。
刘御史抱臂坐着看热闹,心里嘲笑韩盛果然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要不怎么表现得那般恩爱的妻子怎会与他和离。
依他看呐,这小子就是有断袖之癖。
临安侯老神在在,言万山那个老匹夫的女儿,他怎么着也得护着。
他刚准备嘲讽这些跟人小姑娘唱反调的老不羞,韩盛抢在他之前开口。
“场上何人不是娘生娘养,右相大人言语间如此轻视女子,可是连生养陛下的先太后也瞧看不起?”
“还请陛下治右相大人不敬之罪。”
右相气得胡须差点冒烟:“你这是强词夺理!”
从思绪里跳出来的刘御史,本欲起身让自己合群一些,见韩盛出声,抬起的半边屁股又落了下去。
经验之谈,还是少找些骂的好。
左瞧瞧右瞅瞅,他索性缩着脖子装起鹌鹑。
言清视线凌厉:“陛下承诺满足民女要求,金口玉言岂能更改,右相大人此举分明是叫陛下为难。”
“还是说,您觉得自己能作陛下的主?”
两人几顶高帽扣下去,差点将老丞相闷死在里头。
“老臣怎敢左右陛下的决定。”他佝偻着腰连忙请罪,“请陛下明察。”
言清拉长尾音:“右相这话分明是认为陛下不够明察秋毫。”
她无辜的眼神扫向其他大臣:“诸位大人难道也是这般想的?”
“右相大人一呼而百应……”她恍然大悟般捂着唇,“结党营私可是重罪。”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摆手落座,不敢再多话附和。
陈晏殊捏着扶手的大掌收紧,手背上青筋盘错。
他眯着眼再次询问:“你可是想好了?神武将军那边……”
未尽的言语里隐含着几分胁迫。
是要言清仔细想想上辈子将军府众人的下场。
“请陛下允民女自立女户。”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再次重复。
众目睽睽下,堂堂皇帝也不能自打嘴巴,纵是不愿也再难改口。
只得应下:“朕准了。”
“民女不要赏金,也求陛下恩准立女户。”连翘深吸一口气,恭敬跪下后壮着胆子开口。
她不大懂漂亮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跟着漂亮姐姐绝对没错。
从大太监端到面前的托盘里,拿出块金子放嘴里咬的莫三娘,一脸肉疼的将金锭放回去。
也跟在她身侧跪下:“民女也是。”
陈晏殊为表示皇恩浩荡,抬手应允。
大燕从无自立女户一说,言清几人也算是开了先河。
凡事有一有二便能有三,史书工笔记载有此先例,日后女性想要独门立户便不再艰难重重。
宴会结束后,洛明嫣将她唤去了自己所在的明霞宫。
陈晏殊踏入殿中时,两人正在争吵。
言清狠狠甩开洛明嫣的手:“贵妃娘娘莫要再说这种胡话,民女既已选择和离便不会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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