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蕴沧玉
魔族太子,心肠酷烈,绝不是善男信女。
挡在他前路的魔尚且会被他所杀,何况怨鬼?
雅青色的锦缎中,希衡的眸色清冷如水。
她如今和玉昭霁因为荒唐的做戏,发丝都微乱,堪称质弱地被玉昭霁圈在怀里。
但她的冷淡、理智没有因此削减半分。
这位正道剑君一涉及人命之事,从来都这般敏锐善察。
玉昭霁恨得牙痒。
真想直接咬一副冷淡做派的希衡一口,看如果他此刻真动真格,她还能有精力这么冷静地想这些吗?
玉昭霁的打算被戳穿,撑着座椅的手掌微微屈起变成拳头:“是,然后呢?希衡。”
他好整以暇地询问:“你现在想阻止孤和烛明?”
“我不是异想天开之人。”希衡太明白玉昭霁和自己立场的不同。
她、玉昭霁和烛明,哪二人真心联手,另一方输的可能性就会无限上升。
“我只是要和你谈新的合作。”希衡用指尖迅速写,“烛明是凶兽,你有凶神血脉,哪怕进入鬼墟幻市,你们的机缘也会重合,你们注定是竞争者。”
而这种争斗,只会有一个胜者。
“所以?”玉昭霁这次没犹豫,写下这二字。
“和我合作,在鬼墟幻市开启瞬间,我们联手杀死烛明,之后,再解决鬼墟幻市的事。”
希衡有自己的考量,玉昭霁是魔族太子,是一个统治者,他的行事有自己的逻辑。
虽然他同样擅杀、更加酷烈,但是比起一个疯狂的、无差别杀人的报复者,他至少不会以屠杀为乐
玉昭霁果然乐意。
但他微微勾唇,手指在希衡的手腕上游移,一笔一划、犹如作画般慢慢写。
最后一笔如铁画银钩般,轻轻按向希衡手腕上的脉门,这个最脆弱、也最隐秘的地方。
不重,轻轻地碾磨、辗转。
仿若情人间的温存,不舍离去。
玉昭霁满眼都是希衡,他写的是:“既是真正的合作,希衡,你隐瞒孤的是不是也该坦白?”
铛!铛!铛!
万花楼的鬼戏子唱至最激昂处,万花楼的红烛再度如血泪,全部亮起。
第42章 玉昭霁嫉妒那些人
鬼戏子们的唱词唱至最酣畅处,其余纵情声色的鬼客们也更加投入,放声欢吟。
在欢声阵阵、放浪形骸中,玉昭霁和希衡清醒做戏。
清醒、又荒唐。
好似真的紧密相贴,肌肤依偎。
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中缠绕着一股极致危险的氛围。
玉昭霁却觉得,这更令人无法割舍
玉昭霁的眼眸危险绮丽,波光流转,好似要一口吃下希衡。
他写:“希衡,告诉孤。”
他不知为何有种迫不及待想探询希衡的一切……的冲动。
希衡静静看向他,既然是合作者,希衡自然会言无不尽。
否则,若玉昭霁临时反水,从掌心里来的刺可比外面来的刺疼得多。
当初她被萧瑜风偷袭所杀,就是源于此。
希衡坦荡回应:“你指的隐瞒是我刚才所说的合作没说清楚?的确,我需要你付出另外的东西。”
“我需要你用上次吸收的上古贪魔的力量,激发我身上的恶念。”
希衡本就中了上古情魔毒,在她不抵抗上古贪魔的影响时,双毒并发,她一人的恶念就足以召来烛明。
只有这样,才不用死那么多人,希衡也能在今夜杀死烛明。
玉昭霁聪慧,自然知道希衡的想法,他似想到了什么,冷冷勾唇笑了笑。
“希衡,外面的怨鬼、修士、万花楼里所有人的恶念加起来,足够这次开启鬼墟幻市,何必用你?”
一只怨鬼此时又摇摇晃晃走来。
“玉昭霁迅速一手将希衡揽到自己怀里,更亲密地做戏,呢喃:“怎么?”
他轻嗅她的头发,同时在希衡细嫩至极的皮肤上写下:“难道你又不想那群人去死?”
玉昭霁眉眼薄凉:“外面的鬼,大多来自怨鬼界,本就对所有人、魔、妖心存怨恨,它们凄惨魂飞魄散,对所有人都好。至于那些被关进来的修士,不过区区几十人。”
“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名剑君的存在价值高。”
“你要让珠玉犯险,去救瓦砾?”
希衡做了许多次这样的事,玉昭霁也看了许多次,可每一次,他都无法理解。
希衡如云,那些人如泥,玉昭霁想亲自让云变脏,
但不想见到云为了泥而甘愿染上污浊。
这会让他发疯,也或许是……嫉妒。
希衡难以苟同玉昭霁的想法。
二人的道完全不同。
她直接回应:“何为珠玉?何为瓦砾?”
“见到几十人被折磨至死,成为烛明的养分,我若是只知明哲保身,那我何必修剑?寻找一处僻静之处,过活一生,不比修炼更加静心安稳?”
希衡知道,世间的恶永远除不完。
但世间的善永远熄不灭。
希衡容色清冷,在玉昭霁怀中也没有一丝献媚之色,清冷如霜雪。
她身上有股令人魂牵梦萦的冷淡和坚持。
她最后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此为先贤之言。
此为她的道,为道,百死而犹不悔。
她不用玉昭霁涉险,要救人就自己去救,污染也是她来受。
先贤?
玉昭霁心想,先贤可没你那么笨,说和做是两回事。
玉昭霁心底那股想让希衡变脏的欲望又升腾起来,他想到曾经在魔界殿内,和魔将们探讨修真界的真君们时所说的话。
那时玉昭霁便道:“修真界最难杀的是华湛剑君,洞察一流、剑法一流、锐不可当。”
“可是。”他以手叩向桌面,“若时机恰当,最好杀的也是华湛剑君,她要护的人太多,心底的坚持也太多。诸位可曾见过好人有长命者?”
玉昭霁一语成谶。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会着魔般挖她的坟墓,夜月陪棺中的希衡长眠。
等到花开花落,也没等到她再睁眼。
玉昭霁的心忽而钝痛,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知痛到无法呼吸。
等钝痛消失,玉昭霁才在希衡手中写下:“人,你要护,可外面那些鬼呢?”
希衡回应:“它们身为怨鬼,心有执念,有他们该有的去处,成为烛明的养分则不是。”
玉昭霁的肩膀蓦然耸动起来,他笑,起初还收着,后来则是放肆大笑。
外间那些鬼客听见拍卖师的笑声,再看见锦缎内的异动,投来暧昧羡慕的目光。
玉昭霁笑完,眼里的笑意迅速消失,一滴不剩。
他靠近希衡:“希衡,般若魔界要修一尊佛去供奉,孤现在想着,干脆让它起来,你去坐下。”
希衡:……
他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希衡想了想回应:“修真界镇压坏魔,我也没让他们离开,让殿下进去替换。”
两人互相回敬一语。
玉昭霁心中那股奇特的情感都要撕裂他的心脏,撞出来了。
恰好,时机已至。
万花楼中又一个特别欣赏节目开始。
因为拍卖师柳南衣在“胡作非为” 醉倒在女人的温柔乡,吊死鬼甩着长长的舌头、结结巴巴主持这个环节。
戏台中央出现身着红衣、蓝衣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全是万花楼里原本的人,这些人帮助烛明作恶,可自己也成了烛明的玩物。
红衣在左、蓝衣在右。
他们在模拟刚才的竞拍。
红衣的人就如同刚才的鬼客们,必须用手臂、寿命、腿脚等竞拍蓝衣人,才能替换蓝衣人的寿命,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在这样的规则下,红衣的人们重演刚才鬼客们的惨剧,戏台上蔓延一地鲜血。
但是,所有经历过、以及将要经历这些惨剧的鬼客们反而哈哈大笑,将别人的痛苦视作欢欣。
连在瓦瓮中的鬼客们,那苍老如鸡皮的脸上也扭曲出快意的笑。
它们津津有味欣赏着节目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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