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娘亲,明日我穿什么出门?”黛玉指着丫头手里的衣裳:“哪一身好?”
“太素净了些!”贾敏道:“还有两身,一身茜红的,一身洒金的……”
“不喜!”
“你外祖母素喜热闹。”贾敏看着女儿身上鸭蛋青、月牙白的,“听话,这个日常穿则罢了,去做客万万不可如此。”
黛玉便问:“去郡主家做客,听娘亲的倒也无妨。去外祖家做客,又要借住不短时日,岂不是要女儿日日那般过日子?若主人不能欣喜于客来,又为何住他们家?虽客随主便,但若非要讨好主人,那便不是做客,而是寄居。我有家为何要寄居于他家?”
贾敏:“……”真真是个磨人的小孽障,“罢了!随你去吧。”
看着女儿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贾敏才又叹气:“幸而是我无婆母,也幸而林家人口简单。如若不然,只王氏这般……我哪有一日好日子过?母亲年事已高,若不是怕母亲不随心……我早闹将起来了。”
“老太太喜二太太所生宝二爷,自是对二太太多有宽容!又有大姑娘进宫,许是前程在以后,难免的。”
贾敏轻哼一声:“也就是她生了个好姑娘,进了宫!若不然……”提什么亲事?
嘴上抱怨着,到底是把一些物件从礼单上拿掉了,又补上了香料等物,也还倒罢了。
在桐桐眼里,贾敏是个极其陌生的妇人。
她面容生的倒是好的,只是久病初愈,面带病容,实不是康健之人。
桐桐连忙叫廖嬷嬷将人扶起:“夫人安坐吧!身子不好,却不想竟是一路远行。”
“祭祖之事,不敢马虎。”
桐桐点头:“贾家与甄家乃是世交,我与夫人本也不是外人。身子不好,告知一声便好,何必亲自来见,叫我过意不去。”
“郡主当面,岂能不见?”贾敏看着眼前这位甄家三姑娘,怪不得宫里选她为东宫侧妃,待正东宫正妃之位,实在是雍容贵气,凤采鸾章,卓尔不凡。
桐桐便不再跟她说来来回回的客气话了,她低头看眼前的小姑娘,只一眼,果然觉得好生亲切。
黛玉也歪着头打量她,眼睛都不曾挪开。
桐桐招手:“过来!坐这里。”
暖塌更暖和一些,黛玉福了福身,看了母亲一眼,在母亲点头之后才走了过去,坐在了榻上。
桐桐将暖炉塞给她:“暖着吧!听大人说话,枯燥的很。”
“倒是不曾。”黛玉眨着眼睛:“竟是觉得郡主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
贾敏:“……”她忙道:“勿要妄言!”说完,赶紧起身,“郡主勿怪,小女莽撞。”
桐桐就笑:“夫人何必见外!我正觉这妹妹亲切呢。”说着,叫廖嬷嬷拿果子给她,“温热的,吃吧。”
黛玉果然就抓着吃了,并不拘谨。
贾敏:“……”郡主的规矩是极大的,这屋里伺候的雅雀无声,各人各司其职,这必是极重规矩之人。她颇为尴尬:“小女身子弱,鲜少出门做客,郡主见笑了。”
“这正是我觉得亲切之处。”桐桐叹气,“听闻我在甄家时,亦是少有出门见客,养的天真不知世事。结果如何呢?若是上天眷顾,得遇良人,此一生可敢回头去想。”
贾敏一时心有触动,看向女儿。
桐桐怜惜的摸了摸黛玉的头:“我无母庇护,有父不如无父。”
“郡主吉人天相,否极泰来。”
桐桐笑了笑,“早前也曾自怜自艾,而后我便想通了。父母终究是不能陪伴子女一生的,尤其对于女子而言,更是如此。嫁人之后,苦乐自知。若是能遇一上进之人,一生衣食无忧;若是再能专心于一人,此一生方算是完满。”
贾敏:“……”身为女子,倒是认同此言。不上进,无以庇护家族;太多情,乃妇人一生之苦噩!
话嘛,点到即止!桐桐马上转移了话题,问起了祭祖的事,又问了寿哥儿,知道年龄小未曾带来,桐桐还说家中有尚好的奶糕子,叫贾敏回去带上。
不一时,前面来报,说是四爷留了林如海用饭,桐桐也就叫厨房摆饭,留这母女用饭。
席间贾敏又说起了,想要回京城的事,问可有什么东西要捎带。
桐桐才知道,贾敏要带着一双儿女回京,这八成是要住贾家的。
“……这些年,臣妇随着老爷出京为官,竟是一离便是经年……”
桐桐点头:“人有思乡,此乃常情。男人学文习武,位列朝堂,为君尽忠也罢,为民请命也罢,但行利天下之举,皆当敬重。家中妇孺显耀于世,皆因有人站于高处。”
并不是做了官便是禄蠹!
说着话,她便指了指清淡的菜色,叫夹给黛玉,这才道:“……女子读书习武,通晓事理,强身健体……”然后便岔开了话题,“我习得舞剑之术,你可要习?此术不能御敌,只能强身……我将剑谱赠予你可好?”
“郡主赠小女剑谱,小女却身无长物回赠于郡主……”
“那改明了,做了好诗,寄信给我可好?”桐桐笑道:“我自问学别的还罢了,一学便通,唯有诗词一道,竟是七窍通了六窍,还剩一窍不通……”
“那郡主如何得知,小女甚爱诗词?”
“腹藏诗书,气质华然。”桐桐一本正经的打量她:“我瞧妹妹身有诗书气,想来所猜必不至于错的。”
……
贾敏笑看着,郡主喜黛玉不似作假,一个乐意哄着,一个乐意亲近,竟是十分投契。
四爷给林如海亲自斟了酒,将一盘酱香浓郁的菜色推到对方面前,此人该是喜欢这道菜的。
林如海吃了几口甚合胃口的菜,将杯中酒喝了,这才道:“郡马……自京中来……想来,我也已有三年未回京,未曾见过陛下了。”
四爷眉毛一挑:这是在表态,他是忠于陛下的!别管谁亲近太子,他都不曾摇摆。陛下就是陛下,只忠于陛下。
这是希望通过自己,表达他这一层意思吧。
其实,这是极其聪明的做法,不管王城怎么更换王旗,只忠于皇位上的人,虽无从龙之功,却可永不犯错。
不过,这有个前提,那便是他的坚持不坏其他人的事!一旦他干的事,挡了别人的路,那比人必然清楚掉他。
林如海此来,是试着求助的。
四爷朝着京城的方向拱手:“出京前曾进宫面圣,圣躬安。”
林如海忙朝京城的方向说了祝福万安的话,就又道:“……有一故交,前不久自京城来。他曾在东宫詹士府任职,此次来本想求一见,谁知人到金陵便又返回京城……我追去金陵都未能得一见。”
四爷懂了:东宫派人去了金陵,来去匆匆,这必是见甄应嘉了!而后,林如海便来了,说了这么一番话。
那么应该是:东宫从甄应嘉手里调走了大笔的钱财,而甄应嘉又想动林如海手中的盐税!
第1101章 红宇琼楼(43)三更
四爷翻来复去的睡不着,桐桐平躺着,不时的看他一眼。
这是心里有事,拿不定主意?
桐桐翻过去,面朝他:“你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怎么了?”
四爷躺平了,手乖乖的交叠的放在胸口,然后语气怅然:“爷从未参与过夺嫡之事!”
桐桐:“……”这话听到耳朵里,怎么就觉得哪哪都不对了!她浑身刺挠,心说:对!都是你家皇阿玛硬塞给你的,从来不与你相干!
“爷不做太子之时,从未想过将太子拉下来……”
桐桐:“……”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拉下太子的性价比太低?那个看着拉下太子的人犯二,然后搁在被窝里偷笑,那不是你呀!
但:你确实没直接对太子动手。
四爷叹了一声:“虽说别人对爷诸多非议,但是别人不知,你是知道的。”
桐桐:“……”我就是太知道你了,所以我这会子正刺挠呢!
但她还是坚定的点头:“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能给你证明,你啥都没干过!阳春白雪什么样儿,你就什么样儿。
不过,每当你一再说明你无辜,你无奈的时候,这证明你现在‘被逼’的终于要干点什么了。
但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你这么一个本性纯良的人,但凡要干点什么,那一定是迫不得已。
她就贴心的递话:“储君若是合格,谁又不能做个忠臣呢?”
四爷点头,正是此话:“储君昏聩,有私而无功,天下交托这等储君之手,那是天下之大不幸!”
桐桐:“……”果然,你还是想算计太子。你都惦记上了,能怎么办呢?“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明知储君之害,却还置之不理,此才有违天道。”
“对!天道不可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四爷越发坚定:“爷不避其险,以臣谋君,若有责,爷亦一力承担。”
桐桐 :“……”天神老爷呀!君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动辄碰瓷人家。
四爷眼睛亮闪闪的看桐桐:“果然,你就跟长在我心肝上似得。”真就是无一处不熨帖。我之所思所想,没有你不知道的。
桐桐朝他灿然一笑:别的还罢了!脸厚心黑小心眼,这一点还是得了你几分真传的。
四爷挨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太子动用诸多银钱,你猜他在做什么?”
桐桐:老十四花了很多银钱笼络军中低层将领,那么老些银子,还是咱们给他还的呢。大抵不都是这么一个路数,银钱能花到哪里?自然是花到军中了。
一旦军中势成,别说别的皇子了,便是皇位上那位也拿太子无可奈何。
四爷又问:“能纵着他从江南搜刮,致使朝廷周转艰难么?”
不能!
“那就……”四爷吐出这两个字便不往下说了,
桐桐转过来,跟他的鼻尖都蹭到一块了:那就……逼着太子造反?
四爷没言语,蹭了蹭桐桐,真去睡了。
桐桐:“……”这人,话说一半做什么?逼的太子造反也不是不行,毕竟甄家只是挂在太子身上的,太子倒了,甄家这棵大树便倒了。
树倒猢狲散,彼时江南依旧势力盘根错节,但没有家,这些势力就是一盘散沙。本来四爷真的是来撅甄家的,可太子的索取太过于无度,这使得四爷……不得不布局,要使得太子退无可退,只能铤而走险。
她就低声问:“想做就做……”有什么犹豫的?!
四爷含含混混的回了一句:“……爷做了,却不能叫人察觉这是爷做的,除了你,不能叫任何一个人看出来……以臣谋君,忌讳!”
桐桐拍他:“睡吧!”假话说多了,我都差点当真了!你都能以儿臣谋了君父,怎么就不能单纯的以臣谋君了。
别扯了!睡吧。
四爷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然后将被子拉起来给桐桐盖脸上:“爷是不是君子?”
“是!是君子!十足的君子。”被子拿开,闷着了!
两人搁被窝里闹腾了半晚上,早起桐桐就不想起了
四爷走的时候交代说:“林如海要送家眷往京城去,甄士隐正好也要去京城,又有你打发去的太监嬷嬷,他们一条船,相互有个照应。”
桐桐打了个哈欠:“甄士隐护送贾敏一行?昨儿甄士隐与林如海见过了?”
嗯!见了一面。故人、知根知底,可交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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