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桐桐扫视了一圈之后,再跟四爷对视了一眼,两人就有些五味杂陈。
其实,有些事不全赖后人!
等外面唱名‘陛下驾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躬身迎驾。
小皇帝一脚踏进来,所有人都喊万岁,他才说了一声免礼,就听到人群里有哽咽之声。桐桐也扭脸去看,就见问政院几个老者早已经泪流满面,此时,对着小皇帝的方向哭的哽咽难言。
小皇帝:“……老人家,可是有什么委屈?”
其中一身穿补丁的老者用袖子擦泪:“……草民三十年前见过先帝,先帝垂询民事……可好些年不见帝王问政了,草民……草民们忧心君王……”
小皇帝的视线落在问政院的一百人身上,他们大多数看过来的视线都是真挚的。
其他人看见帝王,斟酌的是权利。
只有这些其实什么都没有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如此的坦诚:没有想从他的身上获取什么,也没有想要算计他什么,只是告诉他,因为久不问政,他们不免担心他。
不知道怎么的了,他的鼻子一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走到这些人跟前,伸开双臂转着圈好叫他们看清楚他:“瞧!朕一切都好。劳你们记挂,朕很感激。”
“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这一刻懂了:其实老祖并没有错!新明历代帝王居高而亲下,数代之下,终是种下了人心。
其实,只要人心在,他永远都不是一无所有。
原来父皇说的,只要不伤民本,便不要与朝臣争是这个意思。
民本——民本——民本!
小皇帝转过身来,大踏步朝前走去,稳稳的坐在这把龙椅上。
桐桐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些百姓叫这个孩子汲取到了力量,他有了属于他的帝王自信。
四爷微微抬头,跟桐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就都有了笑意。
小皇帝把手搭在扶手上,够的很吃力,后面靠不着,前面无所依,但他这次心里不慌,也不怕了:“开审!”
刑部尚书领旨:“开审。”
被带上来的主要人犯有四个人:吉川幸子、陈家主、李广田、特木尔。
李广田和特木尔都未曾定罪,因此,有两把椅子给他们坐。
刑部就先问呢:“林大人,你是如何断定吉川幸子乃是倭国细作?”
这么问也没错,只有断定对方是细作,才能定特木尔的罪。
桐桐回头看了吉川幸子一眼:“首先,她是倭国人,这个不存在疑问。风俗馆的女子从未曾隐瞒她们是倭国人的事实。那么,她们一定是按照正常的手续进入新明的。按照新明的规定,凡是他国之人,入新明需得登机。那么,礼部一定有她们的信息。不仅礼部有他们的信息,就是他们怎么上岸,途径了哪些地方,做的什么营生,应该都有记载。此应该没有异议。”
礼部马上递了一份东西过去,“吉川幸子十三年前入镜,八年前入盛京,此身份不存疑。”
刑部翻了几页,然后递给其他人,这才示意这位林大人:“继续。”
“既然是倭国人,那怎么确定是细作了。其一,物证。”桐桐说着,就伸手从秦敏要东西,秦敏递了过去,桐桐——给摆出来,“黄金、枪械这些就不提了,关键在两个东西,一个是一本倭语的书籍,一本是个账本。这两本东西是藏匿在密道里,被我搜检出来的。”
刑部接了书籍和账本,账本上的记载并不看不出什么。
桐桐从怀里递了一张纸出来,然后向四周展示一圈,重新递上去:“这是破译出来的!解密之后,对照这这本书再去看这个账本,所有的客户信息都能对应一个官员的名字,这是巧合吗?”
刑部将东西递给兵部:你们看看,解密这种事只兵部最精通。
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这就是密语。且破译的没有问题,他们点头:“没有错疏!成立。”
桐桐这才又道,“另有盛京风俗馆与边上的宅子有暗道相连,这也是一物证。吉川幸子伪装成婢女住在柴房中,可柴房暗通别处,住处奢靡。此种种不合常理之处,足见她身份成疑。”
说完,又朝外看了一眼,这才道:“其二,人证。慧娘、玉芳此二人能证明,她们帮着接待了哪些官员,打探了哪些消息,她们听命于谁。除此之外,与她们同期被培养的五个女子,不知所踪。吉川幸子说她也不知道,也就说还有女细作未曾归案。”
慧娘和玉芳被带进来,把当日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桐桐这才看吉川幸子:“其三,本人招供。”
吉川幸子低着头,没有反驳。
小皇帝觉得很有意思:明明本人已经招供,林叔珩却偏从物证开始,其次是人证,最后才是本人口供。
这个……就叫铁证如山吧。口供易翻,可物证却推不翻的。
所以,得来的结果就是板上钉钉的,不存在有争议的地方。
那么,这个女人甚至于这些女人,都是倭国的细作,这一点上不存疑。
桐桐这才又看向一直闭目的李广田,“李大人,是吉川幸子招供,供出了你。”
李广田睁开眼:“一个细作的话,如何当真?”
四爷轻轻一笑:这话一问,你就掉到她的坑里了。
果然,就听桐桐说,“是啊!您是封疆大吏,新明并未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因为,下官听了这话,也这么想。一个细作的话,岂能当真?我能因为一个根底还没查清楚的细作,去妄下结论,相信为陛下牧守三省的柱石之臣存有谋反之心吗?我不能!因此,在吉川幸子招供了您之后,我没有去找您。
我当时不信!我心说,一个文臣,要谋反,没有军中配合是做不到的。难道军中也有人与你联合了?可便是有,你能全信吗?他人又怎会为你嫁衣裳?你要真有此心,你一定藏着人手。藏哪呢?一定不能近,近处藏不住太多的人;也一定不会远,因为远了,你不能随时召唤来用,便会心有不安。
于是,我基于这个假设,假设真是如此。那么,盛京城外,方圆三十里到五十里一定藏着人手。这个地方得男壮丁多,且有正当的理由随时出门不惹人怀疑。于是,陈家庄,一个游商家族就进入了我的视线。
然后,为了证明我是想多了,也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去了陈家庄。那里的地势极好,易守难攻;那里戒备森严,任何人上山都有信鸽送信。那里没有老幼妇孺,只有青壮!那里没有鸡鸣狗叫,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安安静静;那里的果子挂在树上无人采摘,无人在意;那里的房舍一模一样,各个建造的如堡垒;那里没有红灯笼,不贴红对联,他们以白为吉。甚至于盆栽和院子里的景观树都保持着倭国人的风格。他们会夜里山上,山上藏着两千人马,藏着足以装备两万人马的火器。
后来,我才知道。陈家有个女儿嫁给了您一位外室的弟弟。于是,陈家与您有了明面上来往的借口。到了这里,我所有的猜测都验证了。”
“无稽之谈!”李广田嗤笑一声,“省城城外有这么些人,这么些装备,身为巡抚的本官一无所知,此乃本官失职!但盛京乃至盛京附近,有多少官员呢?你又怎么笃定,这个人一定是我?”
桐桐一拍手,“问的好!陈家主若是只有口供,这不足以取信我。万一他也是诬陷您呢?”
李广田抬眼看她,“是啊!他就是在诬陷本宫。”
桐桐便笑了,“你觉得我一路很客气,把你带回来只是待审,所以,你以为,我必无实证,可对?”她说完,便正了面色,“我带你回来,是因为法!我无权审问一品大员。我对你客气以待,也是因为法,在你未曾定罪之前,我得保证你作为人活的有基本的尊严。但这不意味着,我无实证!
第146章 万里扶摇(45)二更
正殿里,齐文超看着这个挥洒自如的女子,他慢慢的转着手腕上的佛珠:之前并未曾提交什么实证。
这实证能是什么?
桐桐看向礼部:“这个实证要想说清楚,还得从倭国而今的情况说起。倭国的天皇乃是傀儡,真正掌权的是幕府。幕府掌权迄今已近两百年。一个王朝一个时代,在一定时期就会有一定的特征,倭国幕府也不能例外。”
小皇帝一愣,这一如新明,经历了一百七十年之后,内部问题突然。想来幕府也有了它的问题。
“倭国从幕藩到武士,近些年来财政每尝短缺,这就导致了幕府的威信不如早年。而幕府一向施行的是锁国之策。进出倭国的船只,必须得是特许的船只!”说着,她就问礼部,“是否有此事。”
“是!所言属实。”
桐桐这才看向李广田,“按照倭国的律法,除了特许的船只之外,禁止其他船驶向国外;同样,除了特许之外,不得派遣本国人去外国。如有偷渡,一经发现,一律处死。若是有倭国人在外国构屋营居,那么,本人返回国内,便处以死刑。若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被迫的留在了国外,但若是五年内能归国者,详查之后,所报属实,放可予以宽恕。若是还想再出国,那便罪无可恕,死罪。”
说完,她就问李广田,“此律法,李大人该是清楚的。”
李广田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桐桐看向一脸迷茫的问政院的人,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李广田李大人曾在礼部任职七年。”
天呐!这么一解释,他们才懂了。
“没错,倭国对外派非常严格,除了特例之外,样样都是死刑。那么敢问,我新明境内,有三万七千六百余倭国人,都是怎么来的?其中九成都来自于李大人在礼部任职的七年。李大人曾以礼官之身,出使过倭国。之后,倭国这个将锁国当做国策的幕府,便频繁的朝新明派遣人员——经商。”
李广田冷哼一声,“本官当年是奉旨而行!奉旨与他国通商,这是朝廷准许的,怎成了本官的罪了?”
“是!一切合情合理。新明与之通商,对方派遣了人员来,没什么不合适的。可是,李大人,朝廷准许的,每个进入新明的人就该有登记才是。
他们每个人在礼部都是能查到的,包括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婚配,是否生育子女,当地官府也应该是每年一统计一上报。
不管是生还是死,官府都是有记录的。那你能解释,这位陈家主连同陈家庄那两千多人,明明是倭国人,为何新明没有他们的任何记载。而他们却在沿海汀州有完整的户籍?”
桐桐说着,就看向秦敏。
秦敏出去了一趟,便有人抬着几大箱子进来。将箱子打开,都是陈家庄之人的身份文牒,“上面祖籍家世,因何迁移,罗列的清清楚楚。这般大举迁族之举,律法有规定,超百人需得两地巡抚衙门亲批。两千余人,他们不总在山里,一年有半年都在草原上。他们需要身份文牒过关卡。请问,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家族这般大举迁移,巡抚衙门给批了户籍文档,谁经手的?这上面都是您的官印。”
李广田扫了一眼,不慌不忙,“不是什么事都得本官亲自办的。”
“那正好,巡抚衙门的辅官、秘书丞可都被带回来了。谁用您的官印办的此事,我想,您清楚,您的秘书丞也清楚。”
李广田面色一变,冷眼看桐桐。
桐桐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跟上面请示:“还请当堂请出李大人的秘书丞云大人。”
“准!”
小皇帝眼里就多了几分兴味,其实林叔珩手里压根就没有实证。她一步一步的把李广田给引到了这一步了。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无法解释的地方。
李广田第一反应是推卸责任,想来一问三不知。
可这一推卸,推卸到谁身上了呢?
只能推卸到经手人身上!能帮着处理这样的事,这必是亲信之人。但为上官办这种事,手里能不留点把柄吗?
看李广田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秘书丞被带回了京城。或者说,他非常惊讶于他的秘书丞还活着。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进来,战战兢兢的,看他的样子非常的虚弱痛苦。
桐桐跟上面请求,“此人被人刺杀,身上有伤,请恕失礼之罪。”
“准!”
桐桐看才看向这位秘书丞,“你听见了,李大人什么也不知道。你盗用巡抚官印,那你便是主谋。你勾结外敌,意图谋反。你的家族自此万劫不复……”
秘书丞缓缓的闭上眼睛,他被救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他
怕这是有人故意刺杀自己,为的是撩拨自己和大人的关系。
却不想,刚才在侧殿,他听见李大人的推卸言辞。大人为何敢这么推卸呢?因为大人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他为什么笃定呢?因为杀自己的命令就是他下的。
秘书丞撕开衣服的袍角,从里面取出一块布来,“这是大人与倭国幕府将军大人的书信来往拓本。”
桐桐将这布接过来展开,布还不小。上面是两封信,一封是李广田写给对方的,称呼对方为兄;另一封是对方回复给李广田的,是用倭文回复的。
她将证据呈上去,“请验看是否为亲笔。”
便是倭国的幕府将军,他们与新明也有往来,找他的笔迹并不难。
礼部证实:是亲笔无疑。
李广田面色铁青的看着桐桐:“林叔珩,你给本官下套?”
桐桐看他:“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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