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二里路,信马由缰的走!
临川和望岳与他们攀谈,尤其是那鹦鹉,是极其招人喜欢的。寒暄中说些亲热的话。
踏入军营,军纪严整,将士都站在两侧近距离的看这一行人。
是不是练家子只一打眼就看的出来,这二十二人,该就是童子军指挥营出来的。各个都打磨的英气勃发,他们的年纪在十三到十六岁,少年英才不外如是。
这其中高门显贵之子,不见矜骄之气;奴隶出身之人又毫无卑怯之色!
只皇子皇女能跟这些人一块训练三年,同吃同住同训练,受完了该受的训,这就已然了不起了!习武有多苦,行伍之人岂能不知?真正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可有一日懈怠。
军营中将士手持刀戈位列两侧,这二十余人不慌不忙,战马不惊不扰,坦然从容。这气度,当真是叫人折服。
到了大帐跟前,这位如谪仙一般俊美的二殿下一抬手,马儿便停了。一起下马,跟着便分工明确,谁随着两位殿下,谁守在大殿之外,谁看护马匹,不叫任何人靠近,根本就不用商量,自称一体,分工明确。
其中少女小将数人,其气势行动毫不逊色。
那两位殿下连都不回,将这些人放在外面十分放心的样子,往大帐里去了。
李世民在大帐里把外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里面暗,外面明。从里面看外面很清晰,可从外面看里面,是暂时看不见的。
看见这样的少年,心中焉能不感慨?这便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了。相对而言,只要北华不是李唐的敌人,长安便是安全的。
生长在那么一个环境里的孩子,天然就没有紧迫感。
北华则不同,游牧本就崇尚武力,百姓的生活方式注定了他们面对猛兽的概率更高!况且,族裔多了之后,争斗难免。所以,从北华的角度来看,只怕没有一天天下是太平的。
这也就决定了北华的继承人更有忧患意识,也更能锻造出英武明君来。
莫说是临川英气勃发,已有气象。便是望岳,也当真是少有的俊杰。
长孙皇后看着走进来的望岳,再看看长乐和城阳,自己给女儿的教育已经算是宽松的了,可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俩孩子来见礼,夫妻二人亲手把人扶起来,更细致的打量。两个孩子手上磨出来的痕迹,便是这些年辛苦习武的明证。
对于半路上遭遇的事情,这俩孩子只字不提,说的也都是一些日常的趣事。
望岳说临川的糗事:“前面他还试着想叫雕儿抓着他飞到高处,静好被阿母知道了,揪住了脚踝给拽下来了!逮住了就揍,回头我爹爹就训了阿母……”
“这是为何?”
“原是阿母也曾这般异想天开,幸而爹爹一知道她去找雕就猜到她要作甚,把她给拦住了,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些年再没试过!谁知临川也这般想。爹爹训阿母,说不教我们好,愣是训得阿母没敢回话。”
李世民听的哈哈大笑,点着临川:“君子不临危,你小子这般,着实该打。”
临川跟着笑,反而说望岳:“前年,长姊去套野马王,夜里一个人从营地出去,追了那野马王一天一夜,早起不见她的人,差点没吓死我们!等我们找见的时候,她跟那野马王都斗累了,呼哧带喘的在地上躺着呢。而今那野马王就是她的坐骑!”
这多危险呀!
望岳却只笑,“临川回去就给阿母告状,阿母并未训斥……结果爹爹又训斥了阿母,说阿母对我们管的宽松!阿母委屈坏了,说怎么管都不对!”
事都不大,但简单的小事里折射出的是一家四口的生活细节。女帝与皇夫相处融洽,过日子如平凡普通的夫妻是一样的。
夫妻二人有一双儿女,对孩子的教养既宽松又严格,俩孩子敢于冒险,那是因为他们自身有本事可依托。
若是在往深处想想,就知道北华的另一个优势。那便是皇室和睦!夫妻和睦,俩孩子关系融洽。至于储君之位,那般大的地域,那么复杂的人口结构,便是两头大,各镇一方都无不可。
可反观李唐呢,帝后没有不和,然则终归是中间隔着妃嫔;除了嫡出的皇子皇女,也确实还有庶出的皇子皇女。储位……怎么能顺利传承,这又何尝不是个问题。
如果再把继承人放在一起比,这种差距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俩孩子只要往这里一站,简单的说几件日常小事,就能叫李世民发现李唐还有多少不足。
窦太后急着要见孩子,皇后便起身,亲自去送。
于是,望岳和临川便告退了,去见了李渊和窦太后。
李渊……其实并未见苍老!好似还是当年见了一面之后的样子。两孩子就恭维,说李渊是要得道成仙了,精神如此的卓越。
把李渊说的心情愉悦,将珍藏的宝贝一件一件的给赏赐。虽然三郎是十分招人恨的,但是这俩孩子是特别招人爱的。
他仿佛看见了偌大的江山最后合二为一,依旧是他的后人执掌天下。
孩子们谢了赏赐,就又都依偎在窦太后身边,由着窦太后摸摸他们这里,又摸摸他们那里。看手冷不冷,身上穿的暖不暖。一下一下的在这里摩挲又在那里摩挲的。
临川的嘴十分甜:“孙儿总是在市井中看到老人爱惜的拦着孙辈,怎么也亲香不够。心有羡慕,然而又十分不解,怎么就那么亲呢?真到了您和祖父身边,孙儿才知道,您和祖父对孙儿们的喜欢和旁人对孙儿们的喜欢是不同的。”
哎哟!我的宝儿呀!你要是在祖母身边,祖母都能多活几年。
望岳就笑,“阿母常说您偏心爹爹的时候多,偏心二伯的时候少。这都是因着爹爹嘴巧,不如二伯心实诚!故而,来之前阿母交代了,叫孙女多学学爹爹,可莫要学了二伯去!若不然,身边尽心伺候的反而不如数年不见的,二伯岂有不说您偏心的道理。”
这话说的,内外皆笑。
窦太后看着这孙女板着一张脸,说着如此逗趣又讨人喜欢的话,爱的什么似得:叫祖母看看!再看看!这怕这一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的手放在俩孩子的脸上轻轻的抚摸:“要好好的!都要好好的!”
第1610章 隋唐风云(136)三更
请安就只是请安, 一顿饭都没有吃。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可就这一亮相,就足以叫人惊艳。
李世民睡不着了,夜里辗转。
长孙皇后坐起身来, 她知道有些事真得直面了!可这样的话他该怎么说出口呢?
李世民转过身来:“吵到你了?睡吧!”
“风大, 隔着帐篷,确实也有些不习惯。”长孙皇后披着衣裳起来, 将屏风外伺候的人都打发了, 这才又坐过去,看着李世民:“陛下。”
“嗯!”
“二哥哥。”
李世民一下子睁开了眼, 转过身来, 看向妻子, 就见她一脸正色,这事有大事要说。他以为是长孙家的事,“子女教养, 也不光是你哥哥的事!长安城中子弟多是如此教养的!况且,一个孩子一个脾性,谁家也不能保障说各个儿子尽皆成才。”
“长孙家……乃是外戚!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若是还不懂其中利弊, 又能如何?”长孙皇后摇头, “不为此事。”
“哦?你说。”
“是承乾。”
李世民:“……”册立储君?可承乾……处事优柔,耳根子软,此乃大弊!他还想再看看, 这孩子并非无优点。
他体贴, 温和, 乃是谦谦君子。可……此并非君王之相!早前还觉得他年岁小, 倒也不急!可而今跟望岳和临川一比对……莫说与这二人不能比, 便是这两人所带那二十少年英豪比,亦是不能比。
可十五岁了,已经成形了,这又如何补救呢?还能教过来么?
这孩子的性子不随自己,不随皇后,甚至与不随他舅舅,再优柔寡断、耳根子软上,倒是有些随……他祖父!
故而,他心中越发的觉得皇长子不合适。
可这些话又怎么跟皇后开口?
可谁知皇后一开口便说:“陛下,承乾……不合适。”
李世民愕然,看向皇后:“观音婢?”
长孙皇后语气艰涩:“知子莫若母!同样,知子亦莫若父。陛下迟迟不立储君,这是对承乾尚有不满,可亦是慈父之心,想给承乾机会成长。”
李世民:“……他是嫡长子!是你我的嫡长子。”
“知!知!”我是亲生母亲,这天下再没有人比我更盼着他好了。可正是为了他好的,她才不得不下这个决断,“有些话……有些事,搁在心里久了。可你我夫妻……我若在你面前藏着,此亦乃李唐之危!”
是!是如此的,“有话就直说!别瞒着。”
长孙皇后抓住李世民的双手,攥着……使劲的攥着,这才附在李世民耳边低声说了。
李世民不可置信,而后青筋绷起:“何人害我儿——”
长孙皇后使劲的抱住他:“陛下——陛下——莫要出声——”
李世民只觉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头上的汗身上的汗都因愤怒而下,“观音婢!”
“臣妾是母亲!臣妾如何不怒?可陛下……他是你我生的!能如何?能如何!”压抑了许久的眼泪决堤而下,“失望、愤怒……臣妾恨不能打杀了去!可……陛下,揭了孩子的脸皮,他可怎么活?”
李世民浑身的劲儿都像是松懈了一般,朝后一靠,大口的喘息着气,久久不能平复。
长孙皇后心里这才放下一点,“臣妾对此不了解……不知生来便如此,还是被人引诱坏了!生来如此,那便是你我做父母的当承担的;若是后来被引诱的,身为父母如何能没有责任呢?”
李世民的手又开始颤抖的,没有言语。
“生来如此,是他无辜,但也证实他与储君之位无缘,此乃天意,陛下莫要心有遗憾;若是后来被引诱,证明他成丁之后尚且不能分辨是非,无法自持,此绝非明君之相,陛下又何必为失他而惋惜。”
李世民抬手抱住皇后,作为亲生母亲,心中都疼成什么样儿才能说出此等话来。
越是责难这孽障,越是在凌迟她自己个的心。
“观音婢呀……观音婢……”李世民低声说,“还有李泰!还有李泰!”这天下若不能传给你生的子嗣,朕又如何对得起如此贤后?
李唐这天下,皇后亦功臣!无皇后,无朕之今日呐!
公主性情不合适,你我只二子,如今承乾若不成,那便只有青雀!若要再生……可你这身子,若再生育,便有殒命之危!朕怕失你!朕不能失你。
他把皇后抱在怀里,愤怒一点点的退去:“观音婢,此次不带承乾回长安了。”
嗯?
“让承乾接替平阳长公主,常驻北华为使,如何?”
长孙皇后从丈夫的怀里挣脱开:“陛下?”
“他才十五岁,便是一时错了,许是过几年便悟了!留在长安,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了,便是身为父母想要庇护,可朝臣弹劾,当如何?”
长孙皇后不住的点头,怕的不就是这个。
“留在北华,一则,给他时间,便是错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身为父母,岂可将孩子因一小事否其一生。二则,在异国为使,锻炼其能,增长其见识;三则,近距离了解北华。”而立储之事……缓一缓,再缓一缓,嫡子只有两个,不急于下决断。
给承乾机会,也给青雀机会,再过数年,看看究竟如何,到时再定也不迟。
“非忧患无以成才!”李世民低声道,“留承乾下来独自担事,重责在身,干系重大,他必不敢懈怠!事便是办的不周全,然在大局面前,不周全并不影响大局!他吃一堑必能长一智,见贤亦得思齐!”许是就长进了呢?
于帝王而言,私事皆非大事!朕便是要舍弃嫡长子,也绝不以此来否定他。
长孙皇后不住的颔首:“好!听陛下的。”
“明日朕与他详谈,此事你莫要挂在心上!也莫要自责,身为母亲,你生他育他,已尽母责!教之导之,乃父责!若子有错,自有父来担。此乃朕之职责,与你无关。”
长孙皇后将额头贴在丈夫的肩膀上,这一夜,夫妻相拥,在一夜秋风中入眠。
第二日一早,李世民便叫了李承乾去巡营,父子一前一后,走的极慢。
太过私密的私事,父母便是知道了,也没有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李世民绕过那个话题,只谈正事:“……北华的锻造上,你也见识了!咱们陆续送了人学习,但这三年,回李唐的少!多数以学艺不精为由,留在了北华。到底是为北华所用,还是真的在学习,这倒是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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