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金举人披着棉袄坐起来,“你明儿去街道办一趟,去开证明。后天拿着证明去街口的国营煤球店,去报到去……”
四爷:“……”啥?煤球店?
“先去就是学徒,下两年苦!煤球店最少不了算账的,老卫还有三年就退休了!你高中毕业,回头老卫一退休,你就是店里的会计!”
每家每月都有煤炭指标,这个买十块,那个买三十块的,这算账不需要人呀?先去干这个活,回头就是店里的会计!干两年会计,有经营了,再看看别的地方,调动起来这就方便了。
不要瞧不上煤球店,人家是国营的,虽然乌漆嘛黑的,看着脏兮兮的,可这样的工作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弄到?多少人抢呢,能轮到你就偷着乐吧!
再不济,拿的是国家的工资!要不然试试下乡去,下乡就不脏不累?可下乡啥待遇呀?吃的饱吗?你吃商品粮,拿学徒工资,他们呢?
“不要只好面子,务实一点!骑驴找马,逮住啥是啥,对不?”
四爷:“……”行吧!煤球店就煤球店吧!咱这日子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明儿下午去街道办开证明。”
啊?上午有事?
“想洗个澡!”
哦!应该的。那就去睡吧!
四爷从里面出来了,把门给带上。炉子开着,屋里还算是暖和!早起是凌晨四点,在澡堂子里泡了,洗完顺便理发,然后拾掇利索。身上的票票不多了,早饭都没舍得吃,去外面吃早饭,就意味着得花粮票。
他先坐公交去芭蕾舞团,今儿肯定能见到桐桐。
桐桐来的早,因为林暮秋送完自己还得去上班。一般她会提前二十分钟到。
单位里负责打扫卫生的几个大姐到的早,所以一进入单位内部,这就可以放心了。门卫很严,就是老有小伙子来纠缠小姑娘们。
桐桐从自行车后面跳下来,按照原主的习惯,摆摆手先朝里面跑,在二楼的窗户朝下挥手,林暮秋看见之后,这才骑车离开。
今儿也一样,桐桐跑上去跟林暮秋摆摆手,看着他离开。
然后就站在窗口看着,看着朝这边走的人。大概七八分钟之后,从对面的公交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桐桐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蓝色大衣的年轻人,从走路到左顾右盼的习惯就知道,就是他。
她转身就往楼下跑,正装上往上走的团长党青云。
“姑姑……不是,团长!”桐桐指了指下面,“我去去就来。”
党青云的父母都牺牲了,他父亲本来就是孤儿,没有姓氏,便姓了党!党青云自然也就姓党。她在保育院长大,跟林暮秋……不是兄妹,也都成兄妹了。
“那也别跑,多滑的,再给摔了。”党青云朝边上让了让:“不许走远,马上到上班时间了,迟到了扣你工资。”
“嗳!就来。”
人都往下跑了,党青云想起了:“你下去干嘛去呀?”
理由都想好了:“……那个……我们更衣室的大门关不严实,我找个朋友来修。”
“后勤师傅没给修好吗?”
“老师傅请病假了!这个周都没时间。”
“哦……”
桐桐跑下去了,四爷过了个马路,就看见穿着一身军绿棉衣棉裤棉鞋,戴着厚厚的军帽,围着大红围脖的姑娘从里面跑出来。
许是头小脸小的缘故,显得军帽特别大。本身就纤瘦,这棉衣穿在身上也都显得宽松。
但这肯定是桐桐!
到了跟前了,能看清楚五官了,四爷明显愣了一下,就不由的笑:臭美坏了吧。瞧给灿烂的!
桐桐不由的笑出声来,小伙子留着眉目清朗,干干净净一斯文小白脸。
才要说话,一姑娘骑着自行车过来,往里走的时候喊:“林桐——谁呀?不急着上班?”
桐桐朝后面看了一眼:“那个……找朋友来修门。”
“更衣室的门?”
“嗯呢!”
“那走吧!赶紧的,一会子的要训练,得用更衣室。”
桐桐找四爷招手:走走走!进去说话,外面太冷了。
于是,四爷被带了进去,工具有,就是敲敲打打的修一修。
党青云不放心的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找来的这个小伙子不是那油嘴滑舌的,活干的也一板一眼的,就把桐桐叫到一边:“才认识?还是早就认识?”
“就是脑袋被砸了一下,当时有人路过,看见了给送医院的……他帮了我大忙了。”
这个当然是瞎编的,刚砸了时候流血了,原主自己捂着脑袋往回走!大冬天的戴着帽子,血没留下来。到了家属院的卫生所,这才晕过去的。其实当时就有些失血过多了,换成了自己才好像当时不太要紧。反正那顶帽子已经戴不成了。
为了两人认识的合理性,桐桐把四爷放到这一段经历里了。
党青云接受了这个说法,“回头去后勤领两张工业圈,谢谢人家。”
哦!好的!
人走了,桐桐才跟四爷对口供,“……啥名字?”我得知道呀!要不然就拆迁了。
四爷:“……”他当时手就不动了,原主的名字……他想改!
桐桐看他:那么难以启齿吗?
四爷重新忙开了,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名字——金旺财!
第1674章 岁月长河(5)二更
四爷是真的想换个名字!这不是要去街道办开证明吗?先把名字换了再去开证明。
当然了, 名字是长辈取的,得争取长辈的意见。
祖父金大丁就是小厮出身,给儿子取名举人、大官,给孙子又能取什么雅正的名字呢?
大房的四个孙子, 他给取的名字分别是:招财、进财、来财、旺财。
二房的两个儿子, 分别叫:守财、保财。
两房只给老爷子生了一个孙女,就是大房的小五, 她也是这些孩子里最小的, 为了这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女,老爷子也是费心了, 给这个唯一的孙女取名金镶玉。
想改名字, 四爷在饭桌上跟金举人说:“……也就是大家厚道, 没有人拿您和二叔的名字说事,您就说,这举人是不是封建科举的?一直用这个名字……是不是想做人上人?新社会了, 封建残余思想是要不得的。”
金举人呵呵呵的笑,点了这小子一下,“所以,你老子几年前都改名了。”
嗯?
“金举仁!”金举人用筷子的这头在桌上写了个‘仁’字, “仁义的仁!你爸叫金举仁!”
四爷:“……”
金举人朝西厢指了指, “你二叔叫大关……”他再写了个字,关口的‘关’,“我们可没换名字, 这不是登记的时候记错字了吗?常见的很!更正过来就完事了嘛!”
四爷:“…………”你要这么说, 那就懂了!
金举人把证明都给捎带的开回来了:“指望你办事, 多墨迹呀!这不, 给你带回来了。而今都没人敢在‘财’上有想法, 你不说我也得给你改个名儿……”
四爷看见证明材料上赫然写着——金望才!
这不还是旺财吗?
金举人自己取了苞米面窝窝,把二合面的馒头塞给儿子:“你们哥几个都把‘财’改‘才’,有啥问题呀?”我们盼着子孙后代是建设新国家的人才,这名字不好么?不要太好!
四爷:“……”那你们可真是太机灵了!
正吃饭着呢,门帘一撩开,小五回来了。这姑娘有时候在东厢,有时候在正房!老爷子老太太没闺女,孙女还只这一个。但凡有个啥好吃的,那一定是小五的。
正房有一明两暗,老太太嫌弃老爷子打呼噜,老两口一直分房睡。小五想陪老太太了,就去正房跟老太太一屋。
最近冷起来了,她跟老太太住,可以省点炭火。今儿怕是老爷子又从食堂给捎带好吃的了,小五跑正房吃的午饭。
王竹兰把苞米面舀出来一碗给小五:“给你奶奶端过去。”
小五接到手里往出走,王竹兰大声的喊:“你小心点,别给撒了!”
“知道了——”小五大声的应着,端着去正院了。
西厢二叔家那边当然听的见这动静。
二婶赵美贤朝外看了一眼,放筷子的时候就重了一点:公公是区机关招待所的厨子,快退休了。
早几年,大房的大儿子招财高中毕业了,十七了,老爷子给带到身边,去招待所后厨当学徒去了。当了两年学徒,工作问题解决了。
当然了,这小子机灵,在招待所认识了一个干部,那人被调到食品厂当副厂长去了,这小子有手艺,找了个擅长糕点的名义给调到食品厂!
可在食品厂的车间干了一年之后,这小子又钻营到采购科,然后娶了厂领导的闺女。这姑娘长的虽然一般吧,但有老丈人提携,这小子现在混了个副科长,油水大的咧。
这算不算是老爷子给铺出来的路?
老二金进财高中毕业之后,老爷子也带过去,还一样的学徒。这小子更会钻营,去住的人都有身份,大多数都开着吉普,有司机。
这小子经常把馒头、面包之类的卖给司机,粮票少、钱多,这在而今物资匮乏的时候,司机就觉得占便宜。他跟着这个司机学一学,跟着那个司机学一学,有个一年的时间,他能开车了。
而今在区政府的司机班,现在这司机多吃香呀!
这又算不算是老爷子给铺出来的路呢?
可到了自家儿子身上,两个小小年纪都跟着他爸去了电机厂,不是车床就是大锤的,那可真的是重体力劳动。
自家守财跟大房的老三来财是一年的,自家保财跟大房的老四是一年的。
老三插队去了,咱不说了。
就说老四跟自家保财,一样大的两个人,保财这手上全是老茧,人家呢?细皮嫩肉的。
大嫂子在那边喊,非得叫自己听见,她闺女吃了老人的,她就给还回去!这是想说,他们没占老人的便宜。
是!没啥便宜不便宜的!
家里就一个小姑奶奶,吃口好的怎么了?咱不是不争嘴,咱就是说,你就算是不想让我们盖那一间耳房,那你提前说!那地方不小,咱商量商量,一分为二行不行?二十多平呢,你家占十五平,我家有个七八平,这也是个房间呀!
想起这个她就生气,知道老四明儿要去报名,准备上班。她把家里省下来的手套都拿出来了,却犹豫着要不要给。
这么想着,就嘀咕:“真不想搭理!”
金大官端起碗,把炖白菜剩下的汤全喝了,这才说她:“不行咱这边给盖成两层的……算了!给吧。你在缝纫厂的活,还是老大帮着安置进去的。”
赵美贤气不顺,但还是起身把一整捆的手套都拿出来,递给保财:“去给旺财送去。”
金保财一抹嘴,转身就去了。
四爷接了人家的手套,把刚赚回来的工业券递过去:“才还说给你们送过去了!你跟大堂哥一人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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