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敬!
“她臣服于民意吗?”
当然!
小皇帝便笑了,“阁老,君与民,如水与舟,这个道理不用朕说。当然了,在你看来,许是觉得那就是拿出来的姿态……但是,新明皇室从未那么想过。我们真的有在践行这个话。在朕心里,君与民,自来是一体的。君心若不与民心同,那朕做的是谁的君呢?假使有一日,朕的臣民要推翻朕,那一定是朕错了!因而,你的担心,没有道理。”
常青莲愕然的看向皇帝,“陛下……”你还年幼,你说这个话为时过早,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如此轻慢便下决定。
小皇帝摆摆手,“去吧!事已至此,无法更改。或许,阁老有法子控制眼前的局面?”
常青莲:“……”没有!正是因为无法掌控,臣才觉得危险。
“既然无法掌控,那就先由它去!看看……看看再说……”
常青莲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那么大的大殿,密密匝匝全是人。
陛下说要革新军械,下面的人山呼海啸,高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说要从军中和农场中抽调人员,修建轨道,要叫南北通途。那么大的人群,他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说要减免赋税,要调整赋税比例,要让利给百姓。下面便不是笑声,而是哭声一片,声嘶力竭的喊着,好似只有如此,才能感念陛下厚恩。
直到陛下说:“朕知道,最近流言纷纷,诸位都乃我新明子民,子民关心朝事,关心天下事,何错之有?既然关心,那朝廷就有责任叫大家知道。”说着,他就看向一边站着的林叔珩,“林大人受命督查此案,案情的经过她最清楚……”
桐桐便看了黄千蕊一眼,黄千蕊拿着厚厚的一摞子站出来了。她将案情写的足够白话,叫每个人都能听懂,然后呈送上去。
送上去,自有御事轮换着读案情总结。
这件事得从盛京的细作案讲起,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怎么查的,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有什么人证,什么物证,对方是都认罪,人罪状是否自愿签署等等,都有详细的说辞。
便是极尽简略,可这个东西还是换了七个人整整读了一日。
其中清查出有问题的官员,从一品到八品,总共两千三百二十八人。其中涉及于细作案有关的,间接或是直接参与叛国的,有二百三十二人。查出侵吞朝廷各种款项,克扣付税款的官员,数额特别巨大,超过五十万两的,有六百八十八人。
另外还有这些犯官的家属,他们参与进来的,总人数是一千四百三十二人,其中有恶劣行径的,譬如欺男霸女、侵吞他人财产,甚至于有人命案在身的,一共八百四十五人。
因此,此案涉及官员总数为三千七百六十人,罪行极重的暂时有一千七百六十五人。
御事的声音不间断,很多名字和罪行都记不住。但是,只听过去的,就没有不觉得不该杀的。
赵迁不由的看了林叔珩一眼,她这可不止是督查细作案,她这是一经发现有犯罪的,她就一查到底。连十几年前、二十多年前打死过人的案子都被翻出来了。
这是真真的把官场给翻腾了一遍,大案子小案子,谁也别想跑。
以至于将许多积弊给扒拉出来了,竟然有一千七百多死囚犯!
我的老天爷呀!这么些人,杀起来都得费些功夫。
他以为判死几十个,这都已经算是大案了!她竟然真把这一盘骇人听闻的菜给端出来叫天下人来尝是啥味道。
这边御事的声音才一落下,大殿里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该杀——该杀——该杀——”
杀——杀——杀——
小皇帝点点头,“朕听到了!但还是得尊重诸位的意思。现在,同意从重惩处的,留下!不同意从重的,先出去。”
说完,他还看看坐在两边的大臣们:请吧!谁不同意,就先出去吧!朕充分尊重你们每个人的意见。
然后,大殿里静悄悄的,无一人动。
小皇帝便笑了:“朕从善如流!该杀——那便杀!”
第181章 万里扶摇(80)一更
杀人何须挑日子?
只要罪证确凿,罪犯也供认不讳,那便杀!什么秋后问斩,没有的!说什么春季不问斩,有违天和。呵!不能及时除恶,便是最大的有违天和。
京城的法场也不大,在城外很偏的地方。
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而且,便是执行死刑之前,罪行还得再审核一遍。于是,把能调动的人员都调动起来,每天能执行的人数也只一百人而已。
于是,第二天一早的报纸上,全都是这一百个人的名字和所犯案子的简略说明。案子见于报端,也就意味着,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齐渭拿着报纸,一个一个的往下看,然后喊管家,“请夫人和二公子,备马车。”
作甚?
“去法场。”
啊?
“看行刑去。”
管家的手都抖了,“听说罗君如罗大人谏言,死刑应该用斩刑。因为她认为枪决可能存在钻空子的风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只有验明正身之后,砍了就真的死了,绝无任何意外。
“那些从各地找去的百姓,只恨贪官不死,觉得砍头能震慑人心,都呼喊着那些人贪官不配子弹……”
齐渭‘嗯’了一声,“砍头也去!该叫夫人和齐民心有畏惧。”
齐夫人并不知道带她出门是为什么的,她穿着雪缎小袄,流云黑锦做的石榴裙,要上马车了,她推开长子的手,只搭着次子的手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了,齐二才问:“去哪呀?”
齐渭没言语,法场在城外,自家也在城外,真的不远。
到了大路上,就遇到很多人,路都拥堵起来。
齐民小心的朝外看,“这是……哪里有庙会?还是哪个寺庙里有高僧宣扬佛法?你是要给爹超度?这边我不记得有寺庙……”他彻底掀开帘子朝外看,路上的人看不到尽头,前面铺满了人头,朝后看,也是一样。人爱着人,间断的有个马车驴车……好热闹呀。
等坐回来了,他还一脸的疑惑,“我瞧着这条路怎么像是朝法场去的那条路呀?法场换地方了?原来的法场上改建寺庙了?”
齐渭闭上眼睛,没搭理他。
齐二无聊,取了兄长边上的报纸展开,结果一看,满纸的小格子。小格子里是人名,然后所任官职,犯的什么罪,最后被叛了什么刑。
他啧了一声,“董时飞……工部尚书,他儿子我还挺熟的,死刑……朴新年,礼部尚书……也是死刑?他家的女儿和离之后,听说跟许多人相好。有那没出息想攀高枝的,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了,人称花场公主!这回……她没的依仗了……”
齐夫人不爱听,“闭嘴吧!闹心。”
结果磨蹭到跟前,没有什么寺庙,就是法场。被围堵的水泄不通的法场。
法场是在一片洼地里,周围的地势高,所有围观的人都站在坡地往下看。
犯人被押解来,其实站的远是看不见脸的,只是法场前要验身的,上面报一个名字,便有数人前去认人。确定了,就喊一声‘确认无误’。
于是,这一百个名字,不管你是不是愿意听,都得听一遍。
桐桐是案子的督办,她当然在场。而朝中的官员,也是分批钱来观刑。今儿斩杀的,全都是三品以上的。因此,今儿到场观刑的官员,也是京城中所有的三品以上的官员。
桐桐低声跟秦敏说:“可以选择背过身去,你们可能有些受不了这个。去告诉黄大人,她可以回避。”
秦敏‘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过去给黄千蕊黄大人捎话。
罗君如正跟黄千蕊说话,听了林叔珩的转告,她说秦敏:“告诉伯爷,女官总得适应的。我跟她想的正好相反,我觉得所有的女官都该来适应……”
秦敏:“……”朝廷并不会天天杀人!当官也不用动辄就杀人。一百七十多年了,自新明以来,这么大规模的刑场还是头一次,干什么非得人人适应?好没有道理。
黄千蕊只朝秦敏点点头,接受她的好意,“我会看着办。”
秦敏自己躲到最后头,然后背对着刑场,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去看。
东南区的军帅姓徐,徐军帅看着坐在一边的这位伯爷,他轻笑一声,“林伯爷,这砍头跟火器杀人可不同……跟用刀子抹脖子放血也不同,你还行吗?”
林雨桐朝他笑了笑,“杀过人没留下心理毛病的,就再也不怕杀人了。怎么杀都行!”观摩只是态度,闭眼不看却由人呢!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觉得不行的,背过身就完了。叫你们知道人就是这么没的,就这点意思。并不是有人掰着你们的眼睛非得叫看。
坐在前排的常青莲朝后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身边的曹南院:“曹大人,你还行?”
曹南院叹气:行什么呀?那都是一块共事过的人。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避不开‘情’这个东西吗?而今坐在这里,得亲眼看着昔日的朋友身首异处,是何滋味呢?
并不是谁都能跟林叔珩一眼,那是笃定了要杀的。挖空心思,过筛子一般,就怕少杀一个似得。
他直接起身,“……我去解个手!”避开吧!受不了这个。走的时候还不往喊常青莲,“常阁老不去?”
你解手我跟着干什么?
曹南院自己都愣了一下,歉意的拱拱手,然后又叫赵迁,“一起?”
赵迁不去,“我还行。”
那你留吧!
曹南院麻溜的躲了,其他官职低一点的,尤其是文官,见有阁老躲了,他们也跟着起身,跑一边躲着去了。
这一躲,并没有人拦。还有人设立了一个帐子,觉得不行的,去帐子后头。大喇叭里不住的在喊,提示来看热闹的百姓,“能看清楚的人,背过身去!能看清楚的人,背过身去!”
围观的百姓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好容易占了个能看清楚的位置,却叫人背过身去!他们只管嘻嘻哈哈,却全不在意。
桐桐低声跟徐军帅说,“您知道百姓为什么不怕吗?”
嗯?
“一,人多胆壮;二,恨从心起;三,事不关己。”桐桐说着,便笑了一声,“我也不怕,我跟他们一起的,也是人多给我壮了胆了。我呢,恨也是真恨,能共情他们。最后呢,也是真的事不关己。”
徐军帅:“……”这是点我呢?白白净净一姑娘,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偏偏长了一张嘴呢?
金镇北用胳膊拐了拐徐军帅:行了!行了!跟一小丫头计较什么呀。你也是闲的,没事惹她干什么。她正看你不顺眼呢,你还撩拨她。
徐军帅:太讨人厌了!
金镇北不住的点头:对!人厌狗憎的,都别搭理她。
正说着话呢,那边验明正身完了。
验完了,就别耽搁了。
看着昔日同僚的脑袋被摁下去,他们谁不是不自觉的将眼睛闭起来:不忍呀!
怎么判断结束了没呢?听声响吧。
有些人只聊着眼皮,看着刽子手上的刀。
刀举起来,狠狠的砍下去……他将眼睛一闭,没看那一幕,可周围先是一静,再下来是零星的惊叫声,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一声响过一声。
金镇北没再朝那边看一眼,他只看见了好些留下的文官开始呕吐,然后浑身抖的如筛子。也看见常青莲之前闭眼,可这一张眼被眼前的情形给惊着了,她呕的一声就给吐出来了。
转脸再去看那臭丫头,她自若的站起身来,然后安排后续的事宜。这有些是有家属领尸体的,有些没有。没有的应该怎么处理,这都要安排。
她是真的一点不受影响,该干嘛干嘛。
徐军帅低声跟金镇北说,“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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