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金举人听见六六喊了,他掀开帘子一看,自家老四挂着口罩,还围着围巾,这是随时打算遮脸么?
呵呵!你倒是啥都知道,是吧?
老太太和老爷子出来了,穿的齐齐整整的,“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金保财问说:“咋去呀?骑着自行车?爷爷,我带你吧。”挺远的。
老爷子指了指外面:“先走吧!跟着。”
然后一家子就这么跟着,走着出门。
有人隐约听见了,说是原先的东家回来了,要请吃饭;有人没听见,还问说:“一家子这么齐整,干啥去呀?”
“出去吃顿饭。”
“那肯定是老三请。”
老太太含混的应着,到了胡同口,有一辆客车停在外面。司机从上面下来,一脸的笑意,“请上车。”
金大官就不自在,还派车来接,瞧给排场的!啥意思?
老爷子和老太太先坐上去了,剩下的人才都上车,坐吧!
这一坐上来,六六就说:“二十五!”
啥?
“二十五口人。咱家现在有二十五口人。”
桐桐就笑,是的!家里现在有二十五口人,好大一家子!往后还会添孩子,这个数量还在增加。
老太太嘴角带着笑意,当年就她跟大丁,六十多年了,家里二十多口人了,能拉一车。
到了地方,要下车了,四爷把口罩一戴,围巾往上一拉,遮住半张脸。至少酒店的人不知道有人跟那位老先生长的相像。
老三还问:“咋了?感冒了?”这咋捂这么严实?
四爷:“……先进去!进去说。”
那就进吧!一位助理等在外面,见了这么一群人,特别的热情:“快请,包间已经定好了,请里面坐。”
包间特别大,放着个能坐二十人的圆桌。
说实话,这里……谁进来过?跟外面像是两个世界。为了不在阶级敌人面前不露怯,都不太好四处张望。
脚下是地毯,墙上是装饰画。
红木的大圆桌,要是孩子不上桌的话,再加个凳子,是勉强能坐下的。
老太太找了位置坐了,“都自己找位置坐吧。”然后在她右边的位置拍了拍,“这个空着。”
金大丁坐在了老太太左边。
老太太又喊大儿子:“你坐空位的右边。”
叫金举人跟金正儒挨着。
王竹兰挨着金举人,然后莫名其妙,自家人吃饭,就多了一个外人,咋还非得安排个座次呢?
她想了想,她还得喂孙女吃饭,于是把位置让给老四,“你挨着你爸坐!”然后又推桐桐,“你挨着老四。”
等桐桐坐下了,她才在桐桐的右侧坐下了,婆媳俩能轮换着抱孩子,喂孩子吃饭。
老太太又说二儿子家两口,“挨着你爸往过排,都坐下吧。”
金举人一边是空出来的位置,一边是老四,他坐立难安:对方能捂着脸不?要是不能,谁看不出来啥关系呀?
都是家里人,老四就是把脸捂的再严实,那防的是外人,咱自己人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吗?
好容易都坐下了,孩子到新环境,再加上在车上都叮嘱过了,不许闹。
于是,孩子安安静静的,吃糖的吃糖,玩玩具的玩玩具,并不闹腾。
小五低声抱怨:“请客不见主人?”啥意思?尊重人吗?
话音才落,门推开了,助理带着人进来了。
老先生西装革履,身板挺拔,脸上有皱纹,但还是棱角分明。
听到声响的人都朝门口看去,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长福跑过去仰着头看金正儒,然后扭头看他四叔:四叔在那里坐着呢?这是谁?
他蹭的一下跑回来,靠着他爸爸站着。
金举人面色复杂,跟老人对视!
金大官脑子都是懵的:这只能是自家妈嫁给自家爸之前,跟这少爷有点什么。可少爷出国,把自家妈扔下了!然后自家妈才嫁给自家爸,生了自己。
那这……这算是把他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抛弃了吗?算!应该就是这样。
是的!在坐的不知情的都是这么想的。
包间门关上了,老太太才说:“坐吧!”
金正儒看着这么一大圆桌的人,坐了过来。
四爷也把口罩摘了,露出他的脸。
金举人坐在这么两人之间,接受满桌人的打量。这真的是亲亲的祖孙三代,就是这么毫无道理的遗传下来了,相似度奇高。
哥几个隐晦的相互对视:奶奶是啥意思呢?
金大丁说:“举人,倒茶。”
金举人这才拿了茶壶,给这亲爹倒了茶!想了想,咱都这岁数了,别矫情了!别矫情的结果就是,他直接问:“您这么大岁数了,跑这么远的路?家里怕是不放心吧。”
先问问,为啥来的!就算是有好处,我得看这好处我能不能拿!非要找咱,那就是想认,这是要给自己塞好处!
有好处当然想要,但我得估量一下得失,对吧!
第1795章 岁月长河(126)三更
金正儒从大丁的口中知道许多事, 其中关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是最多的。
大丁说,刚解放的时候,好些人都被招工了,只有举人没去坐工人, 他自己谋划着, 去了街道办。那时候在街道办工作的好些都是部队上退下来了,像是他这种小年轻, 要资历没资历, 要功劳没功劳,是很难出头的。
但是他打的一手好算盘, 后来又想办法, 慢慢的, 两个小厂子都归他管了。
一个是火柴盒厂,一个是缝纫厂。
街道办副主任不是啥大官,但是, 退休的时候能混个主人。也是科级了!赶上那十年,没站错队,也没掉下来,左右逢源的混下来了。
总之, 他那个儿子老实, 多亏了举人,把一家子看护的平平安安的。
可以说,正是干事的年岁遇到了那个年月, 要不然, 是能有大前程的。
这些话他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偏爱所以才说出来的, 事实上真的了解有限。
而今被这一问, 他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倒也直接。
他的经历没啥不能说的,有什么就说什么,除了他自己丧妻无亲生子女之外,关于养女也说了!
对于养女,当年金家就不乐意,那时候自己的父母还活着呢,留下话了,金家的东西没养女的份,养大是情分。
但到底是养了那么多年了,在出嫁的时候,他把他个人攒下的一部分给养女做了陪嫁,是相当丰厚的一笔产业。
这孩子用这笔钱做生意,也算是风生水起,家产颇丰。
金举人在听到再无亲生的子女之后,他才恍然:我是独生子!单蹦一根苗么?
王竹兰轻轻的碰了碰桐桐,使眼色:别不是要带你爸去美国吧?这可不行!
桐桐轻轻摇头:别急!
金正儒看着儿子,继续道:“你妈是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叫金正道;有一个妹妹,叫金正雅。”
金举人皱眉:别是过继了一个,这就不大好了。
“我父母活着的时候,提了不止一次过继的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没孩子,但却也没人催的原因。金正道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金怀国,一个叫金怀祖。”
金举人:打算吃绝户?
他一下子就笑了,有手指慢慢的转动着茶杯:侄儿要是养在跟前,其实也是比突然知道的儿子亲的!得看这亲爹怎么想了。
“金怀国是我父母眼里的长孙,娇惯的有些过。他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金念京是正妻所生!次子是被认回来的私生子,叫金念乡!”
不光侄儿,连侄孙都有了。
“我这个大侄儿呀,外面的私生子私生女到底有几个,我也不清楚!这是家中这两个,倒是很有几分才干。”
金举人就看自家这些孩子:听见了吗?人家的侄孙很有才干呢!
小五的嘴一撇:那些是少爷胚子,在自家的公司里干活,上下如臂指使,再干不好那不是傻子么?
可一个一无所有,什么都得自己谋划的人,还能步步朝上走,这么一比,孰优孰劣?
“金怀祖是我弟弟的次子,他只一个女儿叫念秋,这个孩子十分能干。”金正儒深色晦暗,“我有个妹妹,中年丧夫,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给孩子改姓金。虽然姓金,但却是我的外甥、外甥女。一个叫怀恩,一个叫怀珍!怀恩有一子,叫念东;怀珍年四十,未出嫁,精明强干!”
也就是说,跟金正儒平辈的还有两人活着:金正道,金正雅。
跟金举人同辈,还有四个人,都是怀字辈:怀国,怀祖、怀恩、怀珍。
再往下,跟金家四兄弟和小五同辈的也有四人:念京、念乡、念秋、念东。
养女不在排序之中,金家老人定下的,养女只是金正儒的养女,不是金家的养女。
金举人挠着下巴,又给亲爹斟茶:“那您得保重身体。”麻烦的是产业在外面,而我们对外面不熟悉!你要是突然闭眼了,就是立下遗书,我们想拿都费劲。
所以,得你先健康的活着,慢慢来嘛!想要……总是能有办法的。
他也很直白的回复了一句:“这么多家人了!条件好就是好,一家子养尊处优,过的都是好日子!我就是半饥半饱,也过了大半辈子了。”
说着,就催着点菜:“随便点吧!您老有忌口的吗?我胃口好,吃啥都能消化。”
桐桐低头,把玩六六的手指。
金举人这话说的:一是诉苦,我就是这么长大的,连饭都吃不饱;
二是回复金正儒,那些人是障碍,但是没关系,他们养尊处优,我却是经过艰难岁月的,我不怕干不过他们!他们是吃饱饭的,我是半饥半饱,给啥都能吞下去,胃口好!不要低估一个挨过饿受过穷的人对物质的追求!
这不就是:爹我是不叫的,爹的钱哪怕是争我也是要的。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金举人快退休的年纪了,本来都打算含饴弄孙了。但是,突然就觉得这才哪到哪?我父母健在,我的子女也没过上过啥好日子,我为啥不能再雄起一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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