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真都洗了澡,孩子也都睡下了。桐桐都把睡衣换了,结果门被敲响了,声音很低。
四爷披着毛衣下去开门,说桐桐:“别下来,肯定是彭越。”
果然,来的人是彭越。
彭越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没打搅吧。”
“才躺下,没事。”四爷指了指茶壶,“太晚了,就不给你倒茶了。”
彭越摆摆手:不喝,别忙!
四爷坐过去:“为了上交税款的事?”
“就是这个事!”一直达不成统一意见,李援军太损了,瞎搅和,“具体的情况你也知道!今年所有的企业都一样……”
四爷只问说:“今年的帐都收上来了吗?”
“没有!还有三分之一。”
四爷:“…………”那还敢交!明年都是欠债,咱得朝上面伸手要工资,这才发的下来!他只问:“那您的意思呢?”你先说你想干嘛?怎么想的。
“企业是为什么服务的?我们赚钱不是为了自己享受的!大河没水小河干,小河没水,沟渠干。而今,大河没水,就得小河都涌进去!大家都在积极的配合,就咱们一分多余的都没有。这像话吗?还要不要集体?还要不要大局观?”
四爷:“……”他没反驳,“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回头呀,我再了解一下大家的想法,都大家都谈谈,之后我再跟您沟通。”
没有解释,只是好言好语的把人送走了。
桐桐搁在被窝里翻身:大企业都那么难,团里更得难了。
四爷关了外面的灯回来,打着哈欠:“睡吧!不早了。”
桐桐问说:“回头你跟人家怎么谈?”交上去,厂子难;不交,也确实有不配合的嫌疑。
四爷连床头的台灯都给关了:“你就没想过,做粉尘处理,关注环保,在改革开放初期是很难的事!国营的时候,一个政治命令,他们不安装环保设备不行!但是,一旦逐渐私营开始,为了利益,为了利益最大化,为了节省成本,又几个会真的在意环保设备?”
桐桐‘嗯’了一声,就像是煤矿都承包之后的煤老板,那些人连人命都往里面填,怎么会舍得花钱弄这个。
四爷又说:“或者之后环保成为达标的指标。这就跟消防设备一样,会安装的,但是安装了是做样子呢?还是真在用,这就不好说了!毕竟要是真用,就会有耗损,得维护,得更换零部件,每年都得花钱。私人老板会这么干?”良心这个东西很贵,不是谁都有的。
所以,就算是形成法律条文,该钻空子的还是钻空子。
他就说:“他们说的事都是小事,这才是企业将面临的大事!”
第1814章 岁月长河(145)三更
才说能休息一个来月的, 结果四爷第二天吃了早饭就出门了,忙去了。
桐桐在家带孩子,老在家也不舒服,户外这会子太冷了, 去一楼还行。该上班的都上班去了, 带着孩子玩的都在一楼,各自忙着手里的活。
桐桐也没啥活可干, 她胳膊上搭着孩子的大衣, 手里拎着孩子的水壶。六六骑着她的小自行车,也不骑了, 用腿撑着往前滑, 她怕骑起来撞到更小的孩子。
孩子看见啥都新奇, 就那小小的车,还有小不点想上后座坐着去。
桐桐见她跟人家孩子玩的挺好的,就坐到小板凳上, 跟一个婶子说话!这婶子正剥花生,说是老家联产承包了,种的花生好,给拿了一蛇皮袋子。
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今年过年准备年货, 都跟桐桐打听:“厂里是发奖金还是物资, 往年这个时候都发了,今年咋回事,到现在都没发。”
桐桐假装不知道, “我们单位今年也没法, 听闫文静说, 今年还是没戏, 还是不发。”
“有些单位发了, 不是两斤瓜子就是二斤红糖的,跟那几年没啥差别。”
彭嫂子买菜回来,就喊人:“赶紧的,外面车上拉的是土豆,各个都那么大……”说着,还问桐桐:“林老师,不买点?”
“我家人少,土豆大了一顿吃不完。”
彭嫂子正准备上楼,就有人问说:“嫂子,咱领导没说啥时候发年终奖。”
“上面催着要交税呢,都克服克服!”
“啥?不发了?这不还等着奖金过年呢嘛!”
“谁说不是呢?给老家寄了那么多,而今就等年终奖了。闹了半天不发了?”
桐桐听着这议论纷纷的,她就打算走了,回头别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正要走了,就见门口厚帘子被人掀开,黄丑妮进来了。
话题转移了,刚才的话题没人谈了,都在开新娘子:“哟!这咋起这么早呢?”
黄丑妮摘了围巾:“我送我们家苗苗上学去了!我看这孩子也不说话,谁问也不搭话!我就知道,这肯定是谁欺负孩子了。
今早我就给送去了,我找了校长,找了老师……还去了孩子的班级,我说了,我家苗苗有爸有妈的,谁再欺负我家孩子,我就找到他们家去!”
桐桐有些意外,但黄丑妮确实是这样的性子,很豁得出去。不管是真心要对苗苗好,还是做个样子出来,但是找到学校去理论的事确实是黄丑妮能干出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走。
在外面能听见她在说她婆婆:“……孩子不说话,这肯定是有人欺负孩子了,您带孩子都不往心里去?”
姚婶子:“……没有谁好好的就欺负人。”
“咋没有人好好的欺负人?”黄丑妮声音里都是铿锵声:“我爷我奶欺负我妈欺负的狠着呢!我妈懦弱,他们就欺负我!要不是我厉害,早欺负的活不到现在了。你就是亲奶,我就是后妈,我也得说,把女孩子教的腼腆的那个样子是要吃大亏的。”
然后黄丑妮就喊姚子光:“你赶紧,再去学校!你是孩子爸,咋能不露面呢?你也不是出力的力巴,好歹也是厂领导,你要是管她,她老师都能约束那些孩子,不叫谁背后瞎嘀咕……”
姚子光正往出走着呢,黄丑妮又递了围巾过去:“我脾气不好,把校长都挤兑的没话说!你去只说给老师道歉去的!我一凶,你一道歉,他们也就不会给孩子穿小鞋了。”
“行!记住了。”
“速去速回,回来之后跟我去王小草家,娃也是她的娃,教育孩子的事得跟她商量到。或是想见孩子,或是周末想接孩子,都能谈嘛!大人商量好,孩子不难做!咋就能说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呢?”
“行!知道了。”
外面听着的人都咋舌,觉得这个黄丑妮可了不得。
可不是了不得吗?中午吃饭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打开门,苗苗站在外面。
桐桐惊讶:“怎么了?来!进来。”
苗苗还是低着头,手不停地扣裤缝:“林……林姨……林姨……阿姨说请你去做个见证。”
桐桐朝楼下看了一眼:“你阿姨让你来的?”
“嗯!”
“好!阿姨这就去!”
苗苗蹭蹭蹭,又跑去叫别人了。
桐桐带着六六下楼,没想到看到了王小草。这是两家说孩子的抚养费?还是说孩子的抚养权的事呢。
她看王小草,王小草扒拉了扒拉大波浪,跺了跺脚,显摆她的靴子。
桐桐:“……”她说:“你要不要再去看看我的鞋柜?”
王小草‘嗤’的一声:你一个跳舞的,真没我收破烂挣的多。
等到闫文静、齐维、彭嫂子都到了,结果人家是为了争孩子的抚养权的,孩子还是跟着爸爸,抚养费由王小草出。
王小草就说:“我每月给孩子五十,以后工资涨,生活费涨。”
这话在座的都愣了一下,一个高工的工资也就五十块钱。王小草不是每年给五十,是每月给五十!一月五十,这都够养一家子了。而今只养苗苗一个,这可真是不少。
黄丑妮就说:“所以,我打算专门雇个人帮着接送苗苗!咱家属院闲着的大娘挺多的,我跟她爸要是忙,这接送不占用啥时间,请大娘接送接送。没啥要求,把苗苗当自家的孩子疼就行。”
说着就看王小草:“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不叫孩子奶奶接送,要是管的好,好好的孩子能管成这样?
黄丑妮又说:“孩子周末送少年宫,要学啥叫学啥,是这个意思?”
“对!”这钱足够的,王小草就说:“家里人吃啥给孩子吃啥,你们谁也别给她脸色看!有啥不对的,好好说,不许打!干活还是要的,但是家里的活她也干不了啥!就是她自己的屋子自己收拾,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说着,看苗苗,“会干么?”
苗苗摇头:“不会!”
姚婶子说:“我干……娃就没干过!”
“该惯着的地方不惯着,你该惯着的地方瞎惯着。”黄丑妮直接接了这么一句,“我觉得苗苗妈说的对,自己的事自己学着干,这事能行!”
王小草这才起身,“我给家里的门缝里塞过钱,你奶非说没见过……就是为了叫我跟你爸离婚的……”
姚婶子能气死:“我真没见过!”你空口白话的,非说你给门缝里塞过钱,可我就是没见过!家里就我们婆孙两个,我没见,孩子没见,那钱呢?
桐桐:“……”这还真就是无头公案!王小草不像是说谎,姚婶子也不像是说谎!她怀疑是哑巴偷偷的又取走了,可这只能说是可能性很大,但不能笃定!因为当时姚家住的是大杂院,或许是王小草放的时候叫谁看见了,然后取走了也不一定。
总之,以前的一对冤家婆媳,这一对账,一下子就不对的。
黄丑妮的意思是:“孩子在学校受委屈,他们有责任!但孩子奶奶肯定也是有责任的!昨天晚上,都十二点多了,她还在叨叨孩子,说孩子不听话,就是丢家里的脸。本来就胆怯,还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她不得更害怕!
我奶奶一直就是这么对我妈的,总是挑拣我妈的不对!我们越来越不敢说话,做啥都错!所以,哪怕是结婚第一天,我也得说,孩子跟我们两口子生活可以,孩子不能交给奶奶继续带了。”
说着,就看姚子光,“你给咱妈把她那边的平房再给休整一下,安装个土暖气!叫妈搬走吧!她要不走,那咱带着孩子去住平房也行。”
姚婶子:“…………”她真的哭了,对儿子尽心了,对孙女也尽心了!在家里跟个老奴才似得,啥都干,一心为家里扒拉!
可结果呢?前头那个只给脸子瞧,摔摔打打的!后头娶进来这个更厉害,不想要自己这个婆婆,也不说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找事生事,才一结婚,就拿住孩子教养的事,要把自己撵走。
而儿子坐在那里一句都没多说!
她是真伤了心了,转身就走:人老了,就是碍眼了,我走还不成么?
只是可怜我的苗苗啊!打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过我眼前,而今非不叫我管了!他们三个……哪个是能把孩子管明白的。
奶奶要走,苗苗哭着拉住不放:“奶奶,别走!别走!”
祖孙俩抱在一起哭的不行!可到底是谁都没拦着,姚婶子真给走了,只叮嘱孩子:“不能瞎跑!奶奶有空就回来看你了!要是瞎跑了,万一丢了,就再回不来了。”
“我不跑!我不跑。”
王小草要走了,孩子都不敢拽,只小声叫着‘妈’,一句一句的喊‘妈’。
“哭啥嘛!收购站带你去认了,距离你的学校才一百来,想见天天都能见!快别哭了,明儿做了红烧肉叫你哑巴叔给你送。”
就真这么给走了。
孩子看看常年出差在外的爸爸,再看看才嫁进来一天的后妈,她求助的看作证的几个人:“林姨——闫姨——”
闫文静被叫的心酸,她抱着孩子出去,到了外面放下来,蹲在地上背着人跟孩子说话:“要是后妈给你脸色看,打你骂你……你就喊叫一声,我跟你林姨就在楼上住!你一喊我就听见了!我们可不怕你后妈……肯定管你!行不行?”
孩子只不停的掉眼泪,一滴一滴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桐桐说姚子光和黄丑妮:“那是个人!”
黄丑妮急忙解释:“我没有恶意!叫孩子跟着奶奶……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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