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偶尔听着听着便睡着了,那便睡着了吧,睡起来接着听。
桐桐再度来请安的时候,见赵姬一身白衣,正襟危坐听先生授课,见她到了才停了下来。
这叫她挺惊讶的:“您可还习惯?若不然,我去求父亲,时间减半……”
赵姬摆摆手:“不习惯……也得习惯!莫要让人指摘正儿。”
桐桐便笑了:“改日进宫,给您带炙烤乳鸽。”
“善!”
桐桐一走,赵姬就往下一躺,长吁一口气:国君要了一只雀儿,总想养成凤凰;吕不韦则不同,他买的是雀儿,花的是雀儿的价钱,他很清楚雀儿就是雀儿,成不了凤凰。若是凤凰,又岂是他吕不韦能买到手的?
这些事太细小了,谁也未曾觉得这是大事。
紧跟着赵国的国君赵丹薨逝,而继承赵国王位的赵偃被人从娼馆里找到,彼时,他正跟他才偷娶的娼女妻子嬉戏。
新国君回宫,正室为一娼女。
此事传回大秦之时,嬴政正驰骋于蓝田营。
“赵偃——不忠不孝,好色荒诞之徒而已!”嬴政射出手中之箭,“赵国必亡!”
赵偃在秦国可谓是大名鼎鼎,都知道他曾被女君俘虏过。
蒙恬问:“太子,此次赵王薨逝,您可去吊唁?”
吊唁?
桐桐看着嬴子楚:“您让儿去赵国吊唁赵王?”
“有何不可?”嬴子楚一脸的笑意,“正儿扮作小童,与你同行。”
啊?
“正儿所行之路太少……”出去长长见识,看看诸国生民,有何不可?
桐桐郑重的起身:“诺!儿这就去准备,启程邯郸。”
“范太傅与文渊侯同行,王陵将军护送,这一路小心。”
“诺!”
往赵国使臣离咸阳这一日,太子政被留于章台宫读书,甚少见人了。使团马车边上,一匹枣红色的马儿身上,坐着个高壮的小少年,若不张口,并不违和。
此时他回望咸阳,想起父亲临别之时的叮嘱:为父半生坎坷,局势所困,未曾走出去过!为父盼着你出去看看,你心中的天下,不该只在舆图之上……
第704章 秦时风韵(31)三更
骑马不舒服,马没有马鞍,只有一个布垫子系在马身上,因此,若是长距离的骑马,不会太舒服。
坐车呢?桐桐坐在赐给她的马车里,她都没好意思说:她被颠的浑身麻嗖嗖的发痒。
靠在车窗上,看着坐在前面车辕上的四爷,想跟他说点什么吧,周围都是人,很是不便。
咸阳周围无甚可稀奇的,嬴政常来往于咸阳与蓝田之间,见过太多次了。
直到离开咸阳三日,行程才一点点的慢起来。
而今甚少能碰到宿头,多是早起埋锅造饭,吃了饭就走,顺带做点干粮。中午不休息,吃点干粮了事。晚上最好在有人烟的地方借宿,避免野兽侵袭。
今儿也是,第三天晚上,只能在一处有三十余户的小村落借宿。
一行人一到,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吓的躲在一起,埋着头不敢看贵人。
桐桐从马车上下来,跟范太傅商议:“民宅未必比帐篷好,不要扰民了。”
范太傅:“……”民宅再破,有围墙遮挡,有屋顶遮蔽。万一有野兽,万一大雨大风,又当如何?
桐桐拉四爷,而后命人去叫嬴政:“正儿,随我去瞧瞧。”
嬴政正在摩挲他的马,这一路上马儿可辛苦了。见阿姊叫了,他将马交给蒙毅,就跑了过去。
桐桐抬手去拉嬴政:“可进过民居之内?”
未曾!
“去瞧瞧。”
民居为土木所建,干草做顶。内里无案几陈设,角落罐子数个,掀开尽皆粮食。卧榻为土坯所造,炕洞数个,冬天取暖全凭此了。
炕上草席铺就,干草不少,布衾却难得有一。
一脚踏进来,一目了然,一贫如洗。
四爷抬手,拨动挂在墙上的草鞋,嬴政的视线马上被引了过去。之前所见之人,有人赤脚,有人穿着极破的草鞋,可墙上挂着的崭新的且已经有了一串了。
从里面出来,嬴政问:“主人呢?”
人群中出来一老妇,紧跟着出来五个半大的孩子,“贵人——”他们跪俯于地,瑟瑟发抖。
嬴政看看他们的脚,尤其是几个孩子,脚上都是伤:“有新履为何不穿?”
老妇不住叩首:“军中所需……要……要缴!”
嬴政沉默了,桐桐也有些意外,她问说:“家中只你们婆孙?”
“是!夫、子皆战死,媳另嫁……”
桐桐:“……”
这一晚,村里各家门户紧闭,无人敢外出。
营地里篝火点燃,桐桐将面饼摊在烤热的石头上,不大功夫,便有焦香的味道传来。她一个个的拿起来给送过去,而后才坐到四爷边上。
围着篝火,范太傅、王陵、嬴政和四爷,他们正在说:秦国一直使用的是战时之策,因着一直打仗,此策从未曾更改过。
桐桐就听四爷说:“诸如征收草履,徭役押送此类……战时令是否严苛过甚?”
提起这个,桐桐就想起陈涉世家中的话,’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大秦一直施行的是战时令,也只有在打战的时候,才会有这么硬的指标:运送物资或是兵器,一定是克服困难,必须完成。否则,会造成前线战场失利,影响战局,事关重大。但也并非处处都是斩!
而陈胜吴广起义,是秦末,也就是胡亥当朝了。
这也就意味着,秦国一直没有调整这一策略。以至于到了胡亥,依旧是战时这一套!
大秦上下因常年征战尚未恢复元气,再加上徭役本就繁重,若是法不调整,当然就显得严苛。
正如现在,庶民百姓之家,青壮已死,有勋田可度日,然其他苛捐杂税亦有,百姓负担沉重。
嬴政坐在火堆边,一口一口的吃着,耳朵里听着他们的争论。今儿所见,是另一个好似他从未曾见过的大秦。
第二天再行路,他便着意留意田地。耕种者十之八九为妇人,他们带着半大的孩子,顶着烈日于田地中耕种。
嬴政沉默着,话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四爷与他一起坐在车辕上,亲自驾车,方便说话:“出了秦国,太子再看看就知道了!秦国百姓虽苦,但甚少有逃离者。反倒是其他诸国,逃离者众。”
是吗?
四爷点头:“是!”
直到进入赵国境内,才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赵楚两国流民极多,路野遍地。
嬴政拦了人问:“为何抛家舍业?”
“何来家?何来业?”那人说了,便转身急匆匆又去赶路去了。看的出来,那人还非一般庶民。
他重新上了马车,四爷才道:“勋贵人口繁衍众多,土地城池却在慢慢减少,这些因失了城池失了产业的勋贵,如何生存?”
只能侵吞各国庶民的土地和财产,这便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失去了土地的百姓成了流民,四处流散。导致各国的国力军力迅速衰退,焉有不败的道理。
桐桐坐在马车上,没有插话。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为何骂秦者那般多了。
试想一下,楚国该城本是某贵族的封地,这封地可养此人后世万代。突然有一日,秦军打来了,抢走了这个城池,他们占领的好似只是一个城池。
这个城池对楚国来说,可能微不足道,但对于这个贵族以及他的子孙后代来说,便是全部。
读书识字都是贵族特权,大量的人口都是奴隶,依附贵族而生。当贵族失去封地,这些奴隶会感激秦军吗?
不!本来他们为奴已经习惯了,他们生活的安定,只要乖顺,只要主人不残酷,偶尔鞭挞几下,有何了不得?比起战死,贫病交加而死,自然还是安稳的过一辈子舒服。
而嬴政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田地!”
田地才是问题的根本!
秦国以大量的土地分给将士,鼓励征战。其家人有了土地,便不再流离。土地才是捆绑人口最好的办法!
人不流动,便能安居,安居便能乐业。若能安居乐业,何人愿造反?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嬴政昂扬起来,喊了人牵马,他要骑马走。跃到马上,还问说:“阿姊呢?不骑玉狮子?”
桐桐便笑:“回程再骑!”
嬴政便扬鞭,自己先跑了。
四爷驾车,嘴里啧啧啧了好几声:这悟性,是好!
桐桐偷偷翻白眼:六国打下来之后,为何再没有四分五裂呢?为什么人家就是敢不杀六国贵族呢?
那是人家知道,土地一旦散出去,这些贵族压根就收不回来。
于是,掌握话语权的贵族骂的越发厉害,恨不能臭死大秦。秦始皇把人家的根给刨了,比挖祖坟还招人恨!
他这是悟性好呐?他这是天纵奇才!啥玩意打眼一看,他就知道问题在哪。
但是呢?跟四爷说话,话还不能那么说。
她很诚恳的安慰:“自他开始,四百来位帝王,你就是其中之一!两千多年的历史,就是你们这四百多人各自的人生衔接起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四爷:“……”昏君全在里面排着呢!我到底了不起在哪了?见不得她得意,他就给她扔了个问题:“谁生的扶苏,知道吗?”
桐桐:“……”
“这种人……何人能匹配?”
桐桐:“……”
“要是你干预了?还有扶苏吗?”
桐桐:“……”
“胡亥是哪个生的来着?哟!那后宫人其实不少,这种事……你管着也不合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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