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王友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自家的老婆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跟自己一心过日子,结果呢?
这是骂冯家得势便猖狂,又何尝不是骂自己?
“你冯家都是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冯小琴挣脱开,惊恐看了一眼后面的王友良,这才跟姚桂花说:“大嫂……你跟我哥吵吵嘴……咋还闹这么大的动静……”
冯家的人赶过来,冯老六说:“桂花,咱家不休妻。”
“但能逼死我!你儿子叫我去死,说我但凡有廉耻就该去死。”姚桂花指着冯刚的鼻子:“你能活着是靠媳妇卖肉换来的!现在有几分势力了,你以为靠你们?那还不是靠你妹子卖肉?还我脏了你的地方?我身子是脏了,可我的心干净。你呢?你不光身子脏,你心肝脾肺没有不脏的。”
她说着,就看向周围的邻居:“乡邻们可都记着这个话!冯家这两兄弟是属狼的,没人性。但凡有势,必要欺负人的。”
冯老六往下一跪:“桂花,看在爹的面上,咱不闹了!有啥事,咱关起门说。”
“哎哟!我可不敢当。”姚桂花也往下一跪,狠狠的磕头:“您要是真觉得我对你们冯家还有功,您老就发个话,叫你儿子跟我离婚。”
“桂花啊,你一个女人家,你咋活呀?听爹的话……”
“咋活?咋都能活!找个瘸子跛子瞎子聋子哑巴,找个修脚挑大粪的,找个七老八十年纪大的……啥样的都行!这要是都找不着,我自己跳河去!我宁愿自己没本事活不下去,只能去寻死,也不愿意叫他冯刚逼死。”
“桂花呀,不能冲动呀!气头上说的话……”
“谁在气头上?我可不在气头上!我就是不要他了,我见的男人多了,像他这么没种的却还没见过。离了他,我寻哪个男人都要比他强。
现在不是他休我,是我比来比去,瞧着他没个男人样,我不要他了!男子汉大丈夫,没本事没能耐,还心小!他还不光是心小,他哪都小。”
周围人哄的一下给笑开了,冯刚只觉得羞恼:“姚桂花,我现在就休了你,你别后悔。”
“我不后悔!”
冯老六给了大儿子一巴掌:“你闭嘴!”然后说儿媳妇:“桂花,想想大宝二宝……想想孩子……”
大宝都是大孩子了,二宝也年纪不小了,都是懂事的年纪了。那爹妈没本事的都能自己寻活养活自己了。
这么大的男孩子,站在人群里,藏在后面,不敢朝前来。
姚桂花的声音哽咽起来:“……我生了他们,给了他们命;为了他们活下来,我脏了我自己,给了他们二回命。
从吃奶,到现在养的成丁,我这当娘没亏儿。我儿将来亏不亏我,那是他们的事!他们不是吃奶的娃了,就是扔出去也知道讨饭吃了。离了我这娘能活了,没啥要顾的了。”
冯老六老泪纵横,作揖四顾,扭脸看见金家老四两口子,忙道:“老四,得劝呐!”
“劝啥?”姚桂花嗤笑道:“人家雪中送炭,给了半车粮食。冯家好容易过的比人强了,那不得给人家还回去?不说十倍报恩吧,也应该差不多呀!戏上唱的不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爹,咱家还过恩吗?他哥俩收人家税不手软,上次收了老四媳妇五个大洋!整整五个!”
周围顿时哗然,四爷并未言语,也没动地方,只看向王友良。
王友良:“……”冯家这他娘的是啥人呀?
他说王婆:“拿纸笔来,咱都见证,该离就离,婚姻自由,谁都不能拦着。”
冯小琴不敢言语,只低着头站着。
姚桂花看妯娌:你不走?
冯铁媳妇叫仇麦苗,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小,走不了。
这么多人见证,姚桂花跟冯刚签字画押,大家做见证,这就算是没关系了。
王友良喊四爷:“金兄,做个见证,你们是老乡,你能证明他们是夫妻关系,现在也见证他们和离。”
四爷就过去了,签了字,这才低声跟王友良说:“乡性很要紧,王局觉得呢?”
王友良:“……”之前坏了乡性,现在正是借这个事彰显乡性的时候。
他就说:“姚大姐……是个刚强的人,火车站缺烧水做饭的人,明儿姚大姐去灞桥站,去烧水,管吃管住,有一份工钱。”
说着,就看冯老二家:“二嫂子怎么想的?你要是和离,孩子小,你愿意带孩子,孩子可以归你带走。”老二家生的都是闺女,冯家也不大稀罕。
冯刚都是这副德行,冯铁也没好到哪里去。
王友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他们借我的势反而错待你们,那是我欠你们的。我也给你安排,还是去灞桥,就在车站……”
仇麦苗往下一跪,马上磕头:“和离!和离!我和离。”她抱着闺女不撒手,“孩子我要!我带走!”只要有个地方容身,我跟我妮子就饿不死。
再拟了一份和离书,冯铁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这就签了。
桐桐就喊这妯娌俩:“晚上不出城,上我这边住一晚……”
家里有男人,她们这身份不好上门。
米桃就说:“要不来我家……”我们就两女人带孩子,你们来吧。
桐桐不再勉强,先过了今夜再说。她回去就收拾了早前穿过的衣裳,还有几个孩子穿小的衣裳,棉的单的,以及旧的被褥两套。又另外拿了六块钱,一人给三块。
天一亮就给送过去,衣服被褥钱都是双份的。
姚桂花没推辞,拿了:“回头……还你。”
都行!
姚桂花低声道:“要是见到俞大姐,你替我谢一声。”
啊?你啥时候见过俞大姐?
“我听说你老找俞大姐做衣裳,想着手艺挺好的,就上门找俞大姐做过衣裳。”姚桂花低着头却笑了,“我真想过死了算了,找俞大姐是想做一套寿衣,死的时候好穿。
俞大姐劝我……给我讲道理……她说,那些事都不是我的错的,是这个世道错了,是这个政府错了……说我没对不起任何人,都是世道和人害了我。
说做女人的,身上有大山压着呢!要想翻身,就得敢拼命。把压着的推倒了,没人敢欺压了,就能活了。不管谁欺压,都得敢反抗!死都不怕,反抗怕什么?大不了也是一死!
俞大姐还说,与其死的无声无息,被人欺负死,那就不如奋起一搏,便是死,也死的值得!”
所以,一定得谢俞大姐,要不是她,我死好几回了。
桐桐:“……”这大概就是俞大姐这样的人在敌后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吧。
第863章 秋叶胜花(43)二更
这次的事,王友良察觉到了,以前疏远的关系,现在好似有点破冰了,大家对他不是只有疏远了。
他就警告冯小琴:“你要是不断了跟你娘家的来往,我就给你一个放妾书,你爱去哪去哪。”
冯小琴:“……”她果然不敢再明着跟冯家来往了。
而且,王友良再不给她一分一文的钱,需要啥找王婆,买不买王婆说了算。超了家中的开支,就不给买。要是没超,合理的会给她买。
想出门交际,那不行,一个姨娘,谁叫你交际了?在家安分的呆着吧。
冯小琴急了,因为买的那个清水净烟快吸完了,最开始四两可以用半月,现在四两只能够五天。几天前买的,明儿再能抽一天了,怎么办?
王友良说:“戒了吧!”
冯小琴:“……”那么容易戒么?
她见不上娘家人,哥哥们来,王婆就给打发了。爹过来,王婆还是不让见。就是侄儿来见,王婆也说:“这里可没你姑父,回去吧。”
见不上娘家人,冯小琴就将大门大开,不出门,就坐在门厅里,门槛边上,等着。
哥哥们总得收税嘛,路过的时候还不能说句话呢?
可钱平多精明呐,冯家兄弟那么收金四能的税,这么刻意针对!这么下去,这跟自己把金四能得罪了有啥区别。
他就找冯家这俩兄弟:“大家都反感,你们也不好继续在那一片收税了。这么着,给你们换个地方……”
一竿子换到城外去了!这收税就需要在各村各镇的跑。下面好些村镇都是宗族聚居,税不好收,且逼急了人家,人家联合抗税,别说打他们了,就是打死他们,为了平息事端,也只会抓一两个人先关着。
税款少,惹不上啥大事,还整天疲于奔命。
至于铺子嘛,“我给你们推荐个掌柜的……”
冯刚忙不迭的答应着:没了王友良当靠山,就只能靠钱平了。钱平想分铺子的账,不会翻脸。
但是,推荐个掌柜,那冯家只怕能拿的就不多了,多数得被钱平拿去。
可要不这么着,只怕这长安自家都没法立足了。
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钱平拿实际的好处,而占了柳家布庄的名声却叫冯家背了。
他心里明镜似得,却不得不认。
兄弟俩恨呀,可再恨有啥办法。那俩娘们跑到车站就不出来,管事的大黄交代下去了,谁都不准去骚扰人家。
他们去没用,叫孩子去也没用,人家就是不见。里面有吃有喝的,压根就不用出来。
这么一折腾,在东门里闹的好像要烜赫起来的冯家,一眨眼,啥也不是了。
而桐桐却站在院子里,跟黄行健商量那些去秦北的学生家属的问题。
他们现在成了工匪家属,被严密看管。
桐桐的提议是:“土匪绑架。勒索信,送到各家去。”
“如果有赎人的呢?”
“就说这人跑了,跑哪儿去了不知道。钱照收,人撵走。要是能叫一两个学生露露脸,证明他们确实被绑架,在山上的土匪窝就更好了。”
黄行健就懂这个意思了:“你的提议我会汇报。”
然后冯大宝就被很多人刻意针对,因为他的举报,他的同学成了工匪了。
可其实呢,最近这些学生的家里陆续收到土匪的勒索信,叫家里筹赎金去赎人。一个人三根金条,要是不给,就在山上关着吧。
这些人拿着勒索信报警:我们家孩子不是工匪,我们也不是工匪家属。是有人诬陷我们孩子是工匪,他们害怕了,才逃跑的。并不是他们逃跑,后被举报的。
所以,谁的错呢?当然是陷害同学的冯大宝的错。
王友良意识到:工匪很猖獗。
冯大宝,那就是个孩子,没长诬陷人的脑子。那些学生就是往秦北去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可现在,突然就冒出来勒索信,谁干的?谁在帮这些工匪家属脱罪?
他问黄行健:“你怎么看?”
黄行健:“……”他靠在边上,老实巴交的:“要是信了这个勒索信,大哥是昏庸,办错了事;要是不信这个信,咱就得查,一查……咱就是工匪的敌人。”
王友良:“……”这话还真是:“对!昏聩的官员比比皆是,到处都是办事不明白的人,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大;可要是一查,咱们在明,工匪在暗,就怕咱性命不保。”
对!就是这样:所以,怎么选,在你。
王友良决定相信这些信上的内容:“去查一查,叫土匪放人。若是不放人,就再催。”催到不了了之就拉倒了,他将信推给黄行健:“就这么结案。”
“这就结案了?”金秋瞪大了眼睛:“婶儿,这就结案了?他们……”肯定不是被土匪抓去了。
桐桐就笑:“人一旦贪图名利金钱,就不大愿意冒险了。人总是趋利的!怎么对他有利,那就怎么做,能怎么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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