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而后,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给聘银一万两的金家。
这些都是些不愉快的过往,史家太太也是深觉可惜,“那府里的大姑娘三月前进宫了,莫不是将来还要再出个娘娘。”
“进宫了?”
“嗯!今年大选之年,宫中进新人十数人,尽皆出自江南豪富勋贵之家。”
“可不?八九月里,多是南来之客。”曹家舅母跟曹氏说这数月间的新鲜事,“宫中有遴选贵家之女,这是要飞上枝头的,哪个出门不带嫁妆?少则十数船,多则数十船。”
桐桐剥瓜子的手一顿,时间这不就对上了吗?
曹家舅母看了桐桐一眼,低声道:“我与你舅舅也这般想过,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对!这要是进宫之人少了,岂肯干休?”
桐桐点头,是啊!都不是无名无姓的寒门出身,这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
再说了,要进宫,要押送嫁妆,家中绝不可能派几个人服侍。这需得宫里人跟着,需得家中有拿事的男丁亲自护送,管事家丁,数百人不止,这能把人害了?还是能把人给换了?
曹家舅舅跟外甥也说这个事:“……我这一寻思,应该不是。”
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姐儿出门,只带三五婢女、婆子,绝不可能。这一行必有管事、小厮、护卫。
况且,豪富人家,家中清闲族人亲戚该是不缺。
便是没有族人亲戚亲自陪同护送,那也有亲朋顺道送一程,这才是人之常情。
若是连亲朋都没有,还有镖局。
不管何种境况,都不可能人丢了或是死了,没人言语,一点风声都没有。
四爷皱眉,叮嘱说:“舅舅不必打听了,此事到此为止。有来处也罢,无来处也罢,能否找到来处全凭天意。”
曹家舅舅欲言又止,金达也不赞同:“这怕是不妥当。”
“侄儿知道大伯之意,可真相不出,祸福便难料。”因此,不要查了,“就只当未曾圆房之前,咱们怕鸡飞蛋打,丢了落了架的凤凰,因而,不急于寻找。等过两年,若是侥幸,侄儿得了功名,我们也年岁渐长,再去打听也不迟。”
金达:“……”这么说好似也有些道理,“那便作罢?”
“对!作罢!”
喧嚣中过了年,才过了正月十五,大夫复诊,四爷已然无碍。
他便提出了:“一则以游学,二则,带她旧地重游,许是能想起些什么。”
金迩觉得可以:“死读书终究难成气候!你未曾出过远门,不曾见过世面,正该出去走一走。”
说着,就看母亲,“不可因病了一场,就束着他。他终究是要去科举,要为官,要行走天下。知您不舍,可家中儿郎若只在膝下,家业妇孺何以寄托?”
老太太舍不得,四哥儿也才十五岁而已!
她说长子:“把金宝给四哥儿,他是常出门的,老道。”又扭脸看银翘:“你跟着四奶奶,碧桃留家里,她太老实了,不当用。自此之后,一心服侍四奶奶去吧。”
银翘起身,给桐桐磕头。
桐桐将人扶起来:“谢祖母。”
禀明了家里,四爷又要了柳妈妈的儿子柳平,要了碧桃的哥哥大安。
一行人一架马车,三匹好马,告别了家里人,先往京城去了。
桐桐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朝外看,积雪还未曾融化,远远的可以看见巍峨的城郭。
遇到城镇的时候,四爷看看周围的客栈,桐桐朝西边一指:“那一间。”那就是刘三姑说的客栈,也是那里的伙计说,这附近有人捞到了一具女尸,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四爷看过去,吩咐金宝:“打尖!”
第1067章 红宇琼楼(9)二更
大户人家女眷出门,多不见外男。因此,多以帷帽遮挡。
两人并不想特立独行,再加上不知道这张脸背后到底牵扯着什么,因此,要出马车了,叫银翘取了帷帽来,以白色的轻纱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嘴巴和下巴。
四爷扶她,她搭了手过去,另一只手提着裙摆,走了下来。
小镇子的客栈,没有雅舍,金宝先去交涉,安排了最角落的一处,要了几样素净的菜色。
伙计提了茶壶来,“公子请用。”
四爷放了一串钱过去:“近日镇子上可有什么新鲜事?”
伙计拿了那钱:“小小镇子,并非官道要塞,往来行客不多,不过是些迎来送往的事罢了。”
“我怎么听说有人发了财?”
“发财?”伙计忙道:“发了大水,有人田地被淹了,有人从河里捞了些木料贴补家用,不至于发财。听闻下游有个镇子,捞了个姑娘上来,天仙下凡,救了个秀才公,传为美谈。我们镇子呢,有个老光棍也捞了姑娘,可惜是死了的。
那水把这姑娘冲到一出坑洼处,尸体被横在坑洼处的木头杂物挡住了,泡了好几天才被发现,都不成个样子了。”
“那发现尸体的人呢?”
“借住在镇子东边的庙里,不过听说正托人说媒,看中一寡妇……”伙计说着就往后厨去,“客官稍候,饭菜就来。”
人走了,四爷吩咐金宝:“你去镇子上的当铺,那人必从尸身上得了好处了,将其典卖,这才有银钱娶妻。此当必为死当!你仔细打问,不管是什么物件,先给赎出来。”
金宝连声应着,转身去办事了。
四爷又看柳平:“你去庙里,找那老光棍,许他几个钱,将他喊来,只说你家公子喜欢听些故事……”
柳平应声去找人了。
金宝回来的很快,带回来一个荷包,一对金耳环,一个银锁片,另有一枚金戒指:“就只这几样,当了三两银子。”不过,“这荷包里应该是有一些银钱的。”
桐桐翻看那荷包,跟原主身上的衣物都是苏绣,且一定出自同一个绣娘之手,这阵脚一模一样,留线头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那么,此女当是原主的婢女才是。
正看着呢,柳平带来一胡子拉碴的汉子,来了就点头哈腰的。
四爷上下打量此人:“我喜猎奇,这荷包里的金银若是还在,我愿以双倍的价格买来,你可有?”
这人立马后退一步,惊疑不定:“这位公子,您说笑了……小的……小的……”
四爷取了个二两重的金元宝放在手心里叫他看:“当真没有?”
大户人家出门带的散碎银钱,要么是从整块的银子上剪下来的,一角一角的,重量不一;要么就是打赏赏下来的,打造成各式各样的吉祥造型。
银瓜子、银葫芦、银花生、金银珠子,金银叶片子,这都是有可能的。
一旦打造成样式打赏,那就都带着这一家的印记。便是不带主人家的印记,也会带上金银匠铺子的徽记。
只要有印记,顺着这个印记找,就能摸到这条线。
这人看那金元宝两眼放光,左右看看,见店里没人,老板和伙计都去后厨了,便面朝墙,从破棉袄里往出掏,果然就掏出了一把造型各异的银子来,掂量了掂量,七八两是有的。
四爷将二两的金元宝递过去:“还有吗?”
老光棍一个劲的摇头:没了!真没了。
桐桐压着声音,叫人听着低沉了很多:“这银锁片贴身戴着,这证明你搜身了。有没有发现此女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
都泡的不像样子的,不敢细看,“只记得……脖颈处,耳下……不知道是右还是左边,有指甲盖大小的红胎记。”
桐桐又问:“她的衣裳你不曾取?”
“衣裳?”老光棍摇头:“都剐蹭的不成样子了,卖不了了。若是脱了,岂不是不敬?因此,并未动衣裳。”
桐桐又问:“譬如腰带?手帕?”
“有……有……”老光棍指了指东边,“当挂绳用了……”
四爷看了柳平一眼,“陪他去取,给一串钱。”
是!
桐桐追着提醒了一句:“问清楚安葬在哪里了。”
是!
不大功夫,果然拿了一条看不清楚颜色的腰带来,脏兮兮的。帕子该是白的,绑在什么东西上,严重变形了。
但还是能看清楚,帕子上绣着一枝红梅。而腰带上仔细辨别花色,绣着的也是梅花!
银翘接过来,“四奶奶,我去用雪搓洗搓洗。”
桐桐递过去:“花几个钱从店家要盆热水,别冷了手。”
柳平低声道:“就安葬在河边的坟场,他亲自带我去认了。”
“吃饭!先吃饭!”
饭菜上来之前,银翘拿着湿腰带来了:“红梅!还是一枝红梅。”
桐桐心里有数了,大户人家的丫头衣裳都是统一的,一等丫头一个色,二等一个色,又是混居着。这衣物怕混淆,很多人都绣上一些标记。
腰带和帕子上绣的红梅和荷包上的图样不是一个人绣的,技艺明显粗疏了很多。跟缝制的腰带针脚都不同。
这只能说明,这梅花的图样是腰带的主人自己后来加上去的,为的是与人区别开来。
所以,这个婢女,一定跟梅有关。名字里带梅?生在梅月?或是喜欢梅花?
四爷在摆弄那些原本该放在荷包里的金瓜子银葫芦,物件太小,上面的不是字体,而是一种徽记。
他递给桐桐看,桐桐细看之后便又装回荷包。
净了手,吃了饭,一行人上路之前,买了纸钱先去了那一处坟茔,给这主仆二人烧些上路钱,“安心吧……会找到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找到真凶,替你们报仇,了结我们之间的因果。
耽搁了半日,这才重新上路。
金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宅子不大,留了个瘸腿的老仆照料。赶了半日路,晚上就在宅子里歇了。
其实,要查还得从进京甄选的秀女中查,先打听到这个名单再说。
第二天一早起,也不叫外食,干脆去外面的食肆去用饭。
用了饭,便去茶楼坐着,这里消息灵通,总能打听点有用的消息。
宫中的事在民间向来被津津乐道,更遑论秀女进宫后,谁是什么位份,这都是大家所争议的。
两人坐在喝茶,听这些议论之声。
“……为皇子选妃,听闻东宫进了四人,各个出身高贵……”
“听闻荣国府有女进了宫,怕不是要做侧妃?太子妃身子不好,听闻是不大好了,这侧妃将来可就是正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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