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翟乐笑道:“自然是看贩枣卖酒的何时来,酒囊酒水都喝光了,早知如此便问沈兄多打几坛,何至于现在被酒虫勾得心痒痒。”
翟欢眼皮颤得厉害。
教训道:“你这酒瘾越发大了……”
还未正式加冠便朝着酒蒙子发展。
以后如何是好?
“嘿嘿,那不是因为一醉解千愁嘛。”
翟乐也不是真的想喝酒,单纯觉得小说照进现实很有意思,只是他心心念念的“贩枣卖酒的梁山好汉”并未出现。一刻钟过去,士兵再不情愿也不敢赖在地上。
杨都尉爱吃素,但他手里的鞭子不吃素。
奈何屋漏又遭连夜雨——
祸不单行。
众人再度上路,仅过了一刻钟,天幕飘起绵密小雨。随着雨势增大,这段小路越发不好走,长长的队伍似一条慢慢蠕动爬行的蜗牛,好半晌才挪动一段。汗水夹杂着雨水,让杨都尉的心情直接跌穿了下限。
车轱辘碾过水坑溅起大片黄泥巴水。
翟乐抹了一把挂在眼睑上的雨水,也跟着感慨:“真是苦也,怕是要困在此处。”
假想中的敌人没出来,自己先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也是少见。正说着,不远处一名推车的士兵手滑,脚下没站稳,还未爬上水坑的车轱辘顺着惯性,下来碾了他的脚。
连人带车滚进路边草丛。
杨都尉听到动静御马过来查看情况。
因为推车倾斜,车上装着的两大箱箱子也滚了下来,封条早被雨水打湿,滚出一锭锭白银来。杨都尉火气瞬间直冲大脑,想也不想落下两三道鞭子,打得那名士兵抱头乱滚。
翟欢:“……”
猜测是一回事,但猜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这支税银队伍居然真是真的!
杨都尉迅速命人收拾残局。
翟欢二人也当自己没看到这一幕。
队伍继续上路,只是比之前更慢了。
倏地,翟乐精神一震。
“阿兄,阿兄,有笛声!”
雨幕连接天地,耳边唯余雨水拍打万物的淅淅沥沥声,听多了只觉得枯燥乏味。偏生这个时候,听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声音。
清远悠扬,飘零流转。
笛声带着无尽的活泼与热情,再一细品,又似那传说中的山鬼引颈高歌,美妙无双。
翟欢耳力不如他,初时并未听见。
但随着声源逐渐靠近,天地一色的雨幕里走出人的影子,杨都尉绷紧了神经,暗暗担心是贼人来了。手下属官提着刀,拍马上前,近前了才知是一老一少并一头老牛。
他来势汹汹,吓到了这一老一少。
刚刚还悠扬的笛声戛然而止。
“停下!尔等何人?”
牛背上的牧童怕得缩脖子。
老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仍壮胆回禀。
原来他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爷孙,孙儿白日在附近放牛,老者看天色有异样,担心孙儿安全,特地过来给孙儿送蓑衣斗笠。雨势变化太快,加之天色将暗,于是同行归家。
这番说词没什么问题,这对爷孙一看就知道是穷乡僻壤最普通的普通人,属官盘问了两句便道:“前方有兵爷办正事,你们速速离去,莫要挡道,无辜丢了小命。”
老者张了张口,有苦说不出。
这个要求属实无礼。
他们爷孙回家的路就是这一条。
如何“速速离去”?
又何来挡道一说?
第152章 行动(十)
“怎么回事,还未处理好吗?”
属官耗费的时间有点久。
杨都尉本就不多的耐心耗尽。马蹄踩着水坑,溅起泥巴色水花。他御马上前,一袭狰狞兽头甲胄,居高临下看着佝偻着脊背的老者,带给后者莫大压迫,吓得肩膀都在颤抖。
“便是这两个?”
属官如实回答。
杨都尉淡淡扫过满脸沧桑的老者以及干瘪削瘦的牧童。爷孙二人脸上带着常年劳作暴晒后的晒伤瘢痕,手指生过冻疮。老者头戴缺角的破斗笠,牧童披着宽大的老旧蓑衣。
横看竖看都是这世道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他担心的贼人,杨都尉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心头窝着的火气还未撒干净。
“你俩这时辰不归家,在山上乱窜什么?”
老者动了动唇,狼狈又冤枉地道:“兵爷明鉴啊,非是我等不肯回家,实在是……”
他看看杨都尉他们来的方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虽未开口,但浑浊的双眸已经将沧桑和为难说了个干净。杨都尉心头火气,冷哼道:“你这老货是控诉我等拦了你的道?”
老者诚惶诚恐地道:“不敢不敢。”
他被杨都尉的话吓得面无人色。
牛背上的牧童紧咬下唇,低头缩肩,看着可怜又无助,杨都尉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一对老弱爷孙。他拿着鞭子的手往路边一指:“你们从那边过,别耽误我等正事。”
老者闻言,如蒙大赦,点头哈腰连连感谢杨都尉,嘴上还不忘说着恭维的吉祥话。
大概觉得自己说还不够,拽了拽孙子的破裤腿,示意孙儿也感激杨都尉的大人大量。
牧童期期艾艾说不完半句话。
杨都尉暗道晦气,竟还是个结巴。
“行了行了,滚一边儿去!”
老者一边点着头一边费劲儿将不怎么听话的老牛往路边拽,让出大路。税银队伍继续如蜗牛一般缓慢爬行,老牛也驮着牧童,在老者的牵动下慢慢往前走,直到——
“这位老丈,且等等!”
翟乐笑着上前喊住老者。
老者耳朵似乎不太好,慢了一拍才回过神,冲着他拱拱手:“兵爷好,有何吩咐?”
翟乐问:“老丈家中可有贩枣?”
老者哑然,虽万分不解,嘴上仍恭敬地回答:“家中不曾贩枣,但屋后栽了两株树,一株是橘子树,另一株还是橘子树。兵爷若不嫌弃,且在此地不要走,这就去给您带来。”
翟乐喊住老者可不是为了吃橘子。但老者这般热情,倒是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给你家孙儿吃吧。”
老者讨好翟乐,看了眼孙子,叹道:“他吃两个得了,咱这些人本也不配。兵爷若要吃,剩下的都给兵爷送来。家里还晒了不少橘子皮干,橘子皮泡点水喝喝,挺有滋味。”
翟乐见老者很认真,急忙阻拦。
老者便狐疑地看着翟乐,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兵爷拦住我等,不是为了吃橘子……是为了吃枣子?但家中并无枣树,唉——要不您再往前走,或有人家栽种枣树。”
翟乐:“……”
看着这一幕的翟欢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翟乐脸皮薄,听到这笑声,尴尬地红了一整张脸,又气又恼地道:“阿兄,不许笑!”
翟欢很没诚意:“是是是,不笑不笑。”
翟乐见他真不笑,这才转头再问老者。
“那老丈家中可有酿酒?”
作为《水浒传》的忠实书粉,小说照进现实是多么难得的经历。税银对标生辰纲,杨都尉跟好汉青面兽杨志一个姓,生辰纲在黄泥岗被劫,他们现在也上了差不多的山道。
这会儿,迎面走来一老一少俩爷孙。
倒不是说翟乐怀疑这对爷孙是歹人伪装,若真是伪装,自家堂兄怎会看不出来呢?
他只是想集齐偶像同款元素。
但凡老人家里有贩枣卖酒的营生,仅需其一,他也心满意足。可他的小心思无人了解,阿兄还笑他。老者看着生得俊俏、穿得富贵可脑子有点病的后生,缓缓道:“家中没卖酒,但我儿在时爱酒,一次能喝三大坛。”
翟乐遗憾地瘪了瘪嘴。
老者又问:“兵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翟乐掩盖失落,神色温和地叮嘱:“没了没了,老丈且去,山路湿滑,注意安全。”
老者谢道:“谢兵爷关心。”
说完牵着老牛继续上路,他不敢离税银队伍太近,但也不敢离山道太远,生怕夜色黑下来会迷路。税银队伍向前,这对爷孙向后,二者相向而行,足足过了小半刻钟才分离。
翟欢看着远处爷孙离去的背影,微蹙眉。
过了会儿,他跟杨都尉借了一员斥候。
杨都尉不太满意:“作甚?”
翟欢道:“跟着那对爷孙看看。”
杨都尉哼道:“一个白发老货,一个黄毛小童,你是担心他们是歹人的前哨?”
若真怀疑是前哨,抓来杀了就行了。
何必派遣斥候去跟踪查探?
翟欢并未明说,只是淡声说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对爷孙若真是无辜,只是巧合出现,便不用打搅他们,以免坏了都尉的好名声。若他们有问题,抓人岂不打草惊蛇?”
杨都尉说不过这些文士。
一句话正反他们都有说辞。
因为雨势影响,税银队伍想走快也走不了,杨都尉谨慎起见也采纳了翟欢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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