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沈棠津津有味听着八卦,适当点评。
【男人七分醉,演到你流泪。】
女人跟她心有灵犀,也下了同样判断:“男人七分醉,演到你流泪!五行缺德不愧是男人,果然很了解男人,就你小子被耍。”
少年嘀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嘴上在抱怨,心里却在注意母亲情绪。
见她没有生气或者嫌恶,不由放心。
这至少证明母亲对父亲也没那么厌恶。
就在他庆幸的时候,母亲冷冷道:“你父亲不仅会演会说瞎话,还会倒打一耙。什么叫我心里有人?你怎么不问问他心里的人是谁?我心里的人好歹是死的,他心里那位还活蹦乱跳,多少崔氏族人想着人家再当主母!呵呵,只是时移世易,人家瞧不上。”
少年听得心惊肉跳。
吓得扭头关注车厢的情况。
母亲道:“怕什么?为娘刚才不是说了,你父亲那个温吞性格,会跟谁急红脸?”
吵架都吵不起来,没意思得很。
少年缩脖子:“母亲这次能待多久?”
女人哂笑:“我以为你会问我这次怎么回来了,你父亲可是憋了一路都没问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离婚多年的女人突然回来,愣是谁都要心里打问号,猜测她此行是不是有啥阴谋。只是男人不主动问,女人也懒得主动说,就是心里憋着火气发泄不出来。
少年低声道:“母亲愿意回来就好。”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女人心里火气也被愧疚压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在外头结交一位一见如故的朋友,从她口中知道崔氏想给你物色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君。虽说你的婚事为娘也插不上话,但母子一场,也好奇你未来妻子,生得什么模样什么性情。”
这个理由非常合情合理。
“除此之外,为娘还在外头见到你的外祖父,心里也记挂你外祖母的身体,便想回来看看,尽一尽孝道。男人可以不要,亲娘总不能丢了。”女人抚了抚鬓角凌乱发丝,“呵呵呵,只是你父亲防备得紧,为娘这才刚入国境范围呢,便叫他派人给请走了。”
话语之间带着敌意。
很显然,这个“请”不太友好。
少年很有眼色地止住了话题——有些事情不想还好,一旦想起来就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更不敢给父亲说情,生怕火上浇油。
父亲这些年跟那位国主确实走得近。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距离落脚处还有好长距离,少年见实在没话题,绞尽脑汁找新话题活跃气氛。找了一圈发现沈棠——无他,她的着装太过扎眼。宽大的男式衣裳裹在身上有种微妙滑稽,从衣领袖口再到衣摆裤腿,全部都是不规则的补丁。
大概率是从那具尸体扒下来的。
此人还一直跟着自家车队,也没被驱赶。
“母亲,她是谁?”
女人道:“路上收留的可怜孩子。”
少年再问:“你姓什么?”
沈棠道:“沈。”
这个姓氏让女人心头一跳。
“沈?那你叫什么?”
沈棠道:“沈中梨。”
女人:“……”
沈棠不过是一时玩心才搞这么一个假名,孰料车厢内一直安静的男人蓦地出声,问的问题还非常玩味:“哦,哪个沈?哪个梨?”
沈棠话中带了几分恨意:“本家复姓钟离,只是为了避难才不得不改了姓名。”
男人道:“钟离?哦,也难怪。”
难怪这孩子声音有些恨意。北地大大小小的姓氏多如牛毛,但不管是谁,只要跟世家沾边都被沈棠修理过。自从沈棠上位,北地世家要么忍,要么拖家带口逃跑避难。
西南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之一。
女人不耐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贴脸嘲笑:“啧,疑心病就是多,你不会异想天开以为堂堂康国国主会亲自跑来这里吧?一个名字有什么?天底下叫沈幼梨的多了去了。”
一个沈中梨让他这个哑巴开口。
沈幼梨亲自来了,他祖坟岂不是要炸开?
男人叹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棠的出现方式过于生硬,也就夫人见她相貌新鲜将人留下来,若她有坏心呢?男人也清楚夫人心里窝着火,听不进自己的话。
女人:“呵!”
少年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跑来火上浇油。
一行人刚抵达,门口早有人等候张望。
“崔公,您可回来了。”说话的男人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竟是宫内内侍,女人一看他就沉了脸色,内侍兀自道,“国主有请。”
第1138章 损到家了(上)
男人似乎没想到国主会挑这时候传唤自己,用一贯慢声细语的腔调问:“可有要事?”
内侍笑容看似极尽献谄,实则不软不硬地将男人的话推回去:“奴婢哪敢揣摩上意?”
具体什么事情自然要等男人过去才知。
男人看了一眼天色,金乌西坠仅剩丝丝缕缕的余晖,大半天幕都染上了墨色。他不放心地叮嘱一侧的儿子:“你照顾好你母亲,为父短则一时辰,长则两时辰就回来。”
这话冲儿子说,但真正听的另有其人。
“倒也不必这么赶,一国之主在饭点召见心腹重臣,于情于理也该留一顿飧食。”
那名内侍生得一双吊梢三角眼,眼珠子偏小,盯着人的时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气质,仿佛被毒蛇盯上了要害。他斜眼用余光乜了眼女人,不满道:“崔公,这位是府上哪位女眷?国主之尊,岂是区区妇人能议论的?”
气氛莫名焦灼紧张起来。
男人道:“是内子。”
内侍适当退让,尔后疑惑:“奴婢听闻崔公独身多年,这是新夫人?恭喜恭喜!”
嘴上说着恭喜的话,眼睛却毫无真诚。
垂首敛眉的时候眼底还有一闪而逝的不屑讥嘲。也不知道姓崔的什么脾气,王都多少世家想将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到他榻上,全都被他拒绝,回头就挑了这么个土气老妇。
“吾不曾独身,她也不是新夫人。”男人越过内侍上了马车,淡声道,“你是御前伺候的老人了,应该知道口风不紧会妨碍前程。”
仅妨碍前程还好,要妨碍寿数就不妙了。
内侍闻言,眼周神经不自然抽动,薄唇紧抿着,三角吊梢眼透出的戾气更重三分。
不自然地应道:“崔公说的是。”
随着宫内接人的马车在街道尽头只剩一个小点儿,少年皱眉不忿道:“刚才那个阉宦当真是找死!真以为御前伺候就算个东西?当着父亲的面挑衅崔氏主母,真是……”
女人打断儿子即将出口的话。
不悦道:“你父亲自作多情什么?”
他们俩都和离都多少年了?
那张和离书是废纸吗?
少年杀气收敛干净,软声道:“父亲也是不想您被一个阉宦小看,就算和离,您不是崔氏主母,也是未来崔氏家长生母。一个阉宦羞辱您,不就是羞辱儿子羞辱父亲?”
女人道:“他杀人别拿我作筏子。”
搁外人看来,前夫应该是个斯斯文文的文人,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这人日常生活就是焚香、品茗、听雨、抚琴,闲来无事跟友人酌酒、对弈,有兴致会半夜去侯月寻幽。
实际上呢?
杀性都藏在这张皮囊下面了。
他刚才那番话,不可否认有维护自己的成分,但主要目的呢?崔氏跟戚国国主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同盟关系,偶尔表达不满让盟友注意分寸也是一种手段。女人越想越觉得没什么意思,略带疲累道:“乏了,准备客房吧。”
少年小跑着跟上去。
小声道:“哪能让母亲住客房?”
女人根本不理会儿子的叨叨,抬手指向沈棠:“瞧你机灵,先在我身边伺候,好好学着,日后去女君身边伺候才不手忙脚乱。”
少年脚步更急促了。
“母亲,儿子都安排好人了……”
迎接少年的是轰得关上的大门。
要不是他反应快,合上的大门能将他鼻子都夹住。碰了一鼻子灰,少年在外头急得一跺脚,委屈到哭腔都有了:“母亲,母亲——”
母亲嫌弃父亲就罢了,为何还嫌弃他了?
他哀求呼唤并未敲开大门,反而听到院内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少年见没有转圜余地了,只得沮丧耷拉肩头,一步三回头。待过了长廊转角,少年略带稚嫩脸上哪里还有委屈啊?
那双酷似其父的眸子虽有氤氲雾气,但透过雾气便能看到眼底犹如寒潭的冷意。
“那个阉宦,让他死!”
黑暗之中似有一道人影晃动。
空气响起模糊回应:“毕竟是御前的。”
少年慢条斯理掏出帕子点掉眼角因情绪激动溢出的水光:“御前又如何?真以为给国主当几回口舌,一个阉宦就等同于国主了吧?一颗没什么用的弃子,杀了就杀了。”
“但家长那边……”
“你觉得他会拦我?”少年口中溢出一声嗤笑,“若真如此,被抛弃也正常。那张脸不够新鲜留不住人,现在连脑子都泡了。闺怨诗词写了一堆,他倒是送出去一份?”
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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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感慨:“我就说吧,崔氏这种世家教育迟早要出问题,能逼疯一个算一个。”
将儿子关在门外,女人并未直接走远,而是冲沈棠使了眼色。在沈棠帮助下,二人偷偷听墙角,也意外见到她儿子罕见的另一面。沈棠问:“克五,你儿子精神状态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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