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一路在正面迷惑敌人,营造出“因顾德叛逃不得不收缩兵力”的假象,兵力看似后撤防守,实际上疾行绕路,同时替其他两路打掩护;另外两路借用山体作掩护,挖通进入杉永郡的地道,将目标锁定在驻军和城防兵马。这两路人不多,全是精锐中的精锐。
沈棠这边做了两个计划。
能打,那就一口气将杉永郡打通。
不能打,那就占够了便宜再逃之夭夭。
此行首要目的并非是杀敌,是破坏!
能砸就砸,能烧就烧,烂摊子留给杉永郡守与都尉头疼,再加上此前挑拨离间,二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还能维持?即便都尉忍功大成,一退再退,郡守不会萌生杀意?
只要一方起了杀心,这事儿就成了!
沈棠这边要做的就是火上浇油。
顾德望着后方大营方向,心生一计。
军营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抽调去城墙那边,剩下的守卫自然薄弱,己方大有可为。营盘还是照着八卦五行扎的,这玩意儿不仅能为难敌人,有时候也能为难自己人。能玩转这东西的,无一不是训练有素且执行力超高的精锐之师。都尉帐下这一伙,还差火候。
他冲同僚道:“附耳过来,我有一计。”
只要五行八卦学得好,敌人的东西也能拿来为自己创造条件——若将这座营盘比喻为一座迷宫,都尉帐下兵卒是硬生生记下每一条活路、每一处死路。不熟悉的敌人贸然入内,用不了多久就会迷失方向感,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最后被敌人有序包围歼灭。
顾德走出这座迷宫,自然不是靠死记硬背或者运气,而是摸清迷宫最底层的逻辑。
摸清规律,掌握规律,更改规律。
这座迷宫再怎么变化万千,顾德都知道正确出路在哪里,但靠死记硬背的士兵呢?
他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换个版本,之前的答案全作废。
同僚眼睛越来越亮:“好,就听你的。”
“何方竖子?过来受死!”
一连串爆炸在城墙上方炸开,都尉赶到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兵已经躺了一地,地上血流成河,这个时间应该紧闭的城门近乎报废,半扇大开,半扇出现一道焦黑的豁口。
城墙上竖起一面陌生旗帜。
只一眼就能让人血压直线狂飙。
这种行为等同于什么?这一幕与一群陌生疯狗突然跑自家大门口撒尿有什么区别?
以都尉的涵养也被激发出了怒火。
“尔等现在滚,老夫或能留你们一命!”
听到上空传来这段话,插上旗子的沈棠发出一声哂笑:“严肃一些,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一个不慎是要命丧黄泉的。要是怕死的话,就不会有今晚一事!”
粮仓下的水坑挖了,大火也烧了,城门砸了,守兵杀了,旗子也插上了,都尉现在让她滚就饶她一命,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天真的老登?说实话,跟云达魏城公羊永业这些老登接触多了,她都不习惯都尉这样正常的老登。
都尉一眼锁定了沈棠。
看到是这条疯狗先撒的尿,当即出掌,将对方拍成疯狗锅贴。别看都尉实力受限,其掌风威势却远胜正常十一等右更。用沈棠的话来说,似被十七级台风正面拍个正着。
她的身体不动如山,任凭衣袂狂飞。
但她头发做不到如此稳定,已随风而去。
发凉的头皮让沈棠脸色骤然狰狞恐怖,扭头也只来得及看到远处化成小点的黑影。
她破口大骂:“你大爷!”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尊老爱幼,恨不得以都尉本人为中心,户口本为半径,祖宗上下十八代为周长,狠狠问候一番。干架就干架,何必用这种魔法攻击?老登不讲武德。
“居然还是个秃子。”
都尉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评价脱口而出,给沈棠打出了破防。
也不怪他这么说,秃子在武胆武者群体真的不多见,绝大部分武者就算苦恼,也是苦恼自身气血过于旺盛导致毛发茂密?秃头?脱发?一百个里面也揪不出一个,就算有光头也是个人爱好,主动剃光头,当做个人特征。
一说起哪个光头悍将就能精准对上号。
看沈棠陡然狰狞的五官,这个年轻人显然不属于主动剃光头行列。这个小插曲除了贡献一点儿波澜,并无其他实际意义。都尉也顾不上城墙上的小喽啰,瞬身逼近沈棠。
嗡——
一道赤色血光从天而降。
硬生生劈碎足有半人高厚的城墙砖石,在上面留下三尺宽,数丈长的焦黑痕迹。来人手中长柄镰刀甫一落地,瞬息拉长,带着极其刺耳的破空声,化成迎面刺来的绳镖。
“你的对手,是你老子我!”
绳镖主人挡在沈棠面前,赤眼盯着都尉。
听后生如此无礼,还以他老子自居,饶是都尉百多年的涵养都有些绷不住了。紧绷的脸上浮现不加掩饰的杀意:“竖子,找死!”
回应他的是扎向他背心的利刃。
绳镖看似柔软无力,没什么大的杀伤性,但在这名武将手中却灵活似肢体,完全指哪儿打哪儿,宛若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蛇,从任何旁人想象不到的角落发出致命的偷袭。
沈棠抽身远离这片战场。
根据夏侯御的情报,他们针对都尉做出了针对性安排,擅长绳镖的武将便是十等左庶长。已知品阶越低的武者,彼此之间的差距越小。安排十等左庶长当他的对手,自然也是因为这个。都尉就算能解封一部分实力,他的实力也不会强到能完全碾压另一方。
沈棠抓紧时间破坏城墙防御。
建造要照设计图,破坏只用闭上眼。
都尉一眼就看穿她行为的不合理之处。
正常情况下,此人应该与同伙联手一起拿下自己,而不是留下一个实力比他明面上实力弱一些的人断后,实在不合常理。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这些人已经知道他弱点。
他想到了顾德。
所以,答案只能是后者。
“真是狂妄又愚蠢!”
下一瞬,他后背肌肉蓦地冲开厚重武铠,十数条怪异藤蔓喷涌而出,不仅带出了刺耳破空声,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喷射蓝紫色火焰,宛如一道道火刃。沈棠第一眼熟悉,第二眼有点头皮发麻,这玩意儿不是尸人藤亲戚?
一根绳镖一连扎穿六根藤蔓,将它们死死钉在了城墙砖石之上,但剩下的藤蔓已经超出能力范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视线死角齐齐攻来。眼前一花,身躯随之一轻。
雪白剑影噗噗几声。
疯狂涌动的藤蔓被大卸八块。
绳镖武将以一种怪异姿势依偎沈棠怀中。
沈棠道:“下去。”
绳镖武将的体格比自己壮硕太多,就算蜷曲起来也是一大块,将沈棠视线挡住了。
她嗡声道:“多谢主公救命之恩。”
行为上却不敢直接让出战场。
作为此次行动人之一,绳镖武将自然也知道派自己上场的目的,为的就是掣肘都尉的实力,让对方无法以全盛姿态出现。若是主公自己上,今日怕是会有一场恶战啊……
沈棠也没打算正面跟都尉交手。
她掌心凝聚一道武气,直接打入武将背心,另一只手凝聚文气掐诀:“你放松!”
卡BUG,她才是专业的。
绳镖武将强行压下经脉内躁动的武气,努力接纳那一股陌生浩瀚的气息。整个过程似乎才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漫长光阴,汩汩冰凉清泉在灵台方寸之间弥漫开来——
大脑前所未有清明。
双眼看到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陌生。
不仅色彩更艳丽,甚至连数十丈开外柱子上一个小小的虫眼都清晰可见,风中送来无数人间喧嚣,喊杀声、求救声、惨叫声、咒骂声……心神一动,她甚至听到更遥远的内城,还在酣睡的庶民发出的如雷鼾声、磨牙声、咀嚼声,婴孩惊醒的嗷嗷啼哭声……
自己……怎么会突然听到这些?
本该是让她措手不及的巨大变故,胸腔那颗心脏却沉稳如初,依旧在那里有节奏地跳动,甚至连皮肤温度都没变化哪怕一点。更玄妙的是,她的手脚不受控制自己动了。
绳镖缩回,在掌心化成长剑。
这些,并非是她的意志。
脑海中蓦地响起熟悉的声音,身体做了个起手式:“是我,不慌,你看着就行。”
绳镖武将:“……”
所以——
自己现在看到听到的,其实就是主公每天经历的?这个认知让她安心不少,一颗心也放回了原处。她将注意力收回,开始找不同。
色彩声音气息触感直觉……
完全不一样。
在此之前,都尉的攻击密集又刁钻,她看不到任何破绽,身体也反应不及。现在却发现对方速度迟缓了不止一倍,依旧没有破绽,冥冥中却有种笃定,自己能躲开杀招。
这种直觉非常美妙。
有一种大冬天深山苦修一个月,攒一身的泥垢油渍,去一趟香水行泡半个时辰热水澡,再让香水行力气最大的搓澡工狠狠挫一顿,浑身肌肉都放松了,舒服二字填满每一处骨头缝,让人昏昏欲睡,飘飘欲仙,原地升华。
舒服到脚趾都想用力扣起!就在她沉浸在这种幻想的时候,脑海深处传来主公幽幽声音:“你发声就算了,能不能别幻想画面?”
绳镖武将:“……”
她现在也想抠脚趾,因为尴尬。
为什么主公还能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啊?
殊不知,都尉也是震惊的。
不仅震惊绳镖武将居然愿意配合如此危险的行为——沈棠根本不是在场外指导,而是直接上号!要知道灵台是公认承载精神灵魂的地方,有着极强的排异本能,不可能容忍第二道气息存在。此地非常脆弱,要是外来气息有什么恶意,主人不死也要痴傻啊!
同时,也震惊这个秃子能如此不要脸。
为了限制自己,居然能做得出如此行为!
“贪生怕死的鼠辈!”
都尉活了一辈子,要不是沈棠这一手操作,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个弱点!
借号干架,这年头还有武德吗?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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