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第1568章

作者:油爆香菇 标签: 穿越重生

  “好,凌迟!玛玛,你抱着这人是谁?”公西仇大老远就看到沈棠单手抱着一团什么东西。凑近细看,确认是个断了右腿的女人。

  右腿伤口整齐如镜面。

  从残留武气来看就知是谁砍的。

  女人的五官被沙土血浆覆盖,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公西仇还以为她是沈棠的熟人,对方昏迷中也不忘往后者怀中凑近,死抓不撒手。

  “不认识,是个难民。”

  “难民?有什么特殊地方?”整个内城一片混乱,废墟下不知埋了多少等待救援的难民。玛玛怎会跑这里单独救一个难民?以她脾性,更大可能是哪个近去救哪个吧?

  沈棠:“……你挺啰嗦。”

  公西仇眼睛睁大几分:“……玛玛?”

  沈棠叹气:“就是这个声音。”

  她听到废墟中有人喊了声“玛玛”,将人救出才发现不是“玛玛”而是“妈妈”。

  “说起来,公西仇,我似乎没问过你为什么公西一族会喊年轻女子为‘玛玛’?”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无聊,不合时宜。

  不过公西仇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额,除了将她埋回棺材这事儿没啥商量余地。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张了张嘴,做出“mama”的口型:“这个很简单啊。婴儿刚出生的时候,很脆弱,无法用语言表达需求,只会自然发音‘玛玛’。只要一喊,婴孩心就安定了,远离饥饿难受。先祖在困境中向神祈祷,神给予了回应,何尝不是种爱护?”

  “所以……你们其实是喊神妈妈?”

  他每一声玛玛都是妈妈?

  沈棠第一次知道自己喜当妈多年。

  公西仇大为震惊,诧异玛玛的理解能力比他还神奇:“怎么会?玛玛就是神啊。”

  玛玛,在公西一族的意思是神。用以称呼年轻女子则是因为她们拥有着创造生命的能力,年轻女性在公西一族的语言里面是被肉身所困的凡神。他以为玛玛知道这些啊。

  沈棠:“……”

  二人理解的意思确实有很大出入。

  公西仇凑近幽幽道:“玛玛难道就没发现,我也不是对谁都喊‘玛玛’的啊……”

  这个词是敬称,代指的是“神”。

  自然不是随便谁都能滥用啊。

  沈棠:“……”

  她仔细回忆一番,还真是这样。

  公西仇称呼白素她们多是用职称,没职称的喊“女君”、“女郎”、“女娘”,或者连名带姓喊。当时还以为公西仇是选择性入乡随俗,没想到人家其实分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大祭司就从来不喊?”

  公西仇在公众场合,例如商议正事的时候会改口“殿下”,其他时候我行我素,即墨秋始终用“殿下”,这难道也有什么讲究?

  公西仇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大哥是大祭司,名正言顺侍奉神的神侍,能直接喊殿下,他为什么要用代称?”

  沈棠:“……不是很懂二者区别。”

  公西仇举个不恰当的栗子。

  “这就好比世俗世界,正室能名正言顺喊丈夫为丈夫,而妾室不行,差了名分。”

  沈棠半晌憋出一句吐槽。

  “……你这个比喻也太不恰当了!”

  代换一下,这是什么燃冬组合???

  沈棠的重点,公西仇显然没有体悟完全:“这个比喻不行?但是世俗这边,也没哪个女郎一女二夫还让二夫分大小的……贺述贺信兄弟的话……他们这个例子不完全吻合。”

  总而言之——

  “我就是差了个大祭司身份。”他瘪了瘪嘴,再一次发表不满,“我到现在也不懂为什么神会更喜欢大哥,而不是更喜欢我。我俩长得像,年纪比他小,还比他会说。”

  当年大祭司人选选择他的话……

  他绝对是历任大祭司最会跳舞的那个!

  “他先出生?会说这点,持保留意见。”

  公西仇这张嘴欠的……

  要不是实力强,早被打死了。

  沈棠将救下的女子交给了伤兵营,这时碰到了一个问题——女子死死抓着她的袖子不撒手。在断袖以及脱衣服之间,沈棠选择后者。

  外衫脱下,重获自由。

  离去前不忘叮嘱在这顶帐篷值班的军医:“她的腿是我砍下来的,待她醒来,记得告诉她这条腿还有机会长出来,让她好好养伤。”

  养伤养好了,才有机会健全如昔。

第1356章 启国灭(上)

  “啊——”

  夜深时分,伤兵营仍是灯火通明。

  军医辗转各个营帐,时不时对照医案查看伤口,照顾伤患的医兵也尽量减轻动静。空气中除了帐外篝火堆不时发出的哔啵声,便只剩夜巡士兵脚步声:“陈医队在吗?”

  帐外有个医兵往帐内探头探脑。

  被唤名的军医简单交代注意事项,这才随那名医兵而去。她压低声问:“何事?”

  视线落在医兵手臂上的布带,一眼认出对方是哪个营帐的:“是那名女君醒了?”

  她口中的“女君”正是主公亲自吩咐照顾的女子,截了一条右腿,内脏出血,全身有多处骨折。这些伤势连一些体格健壮的兵士都扛不住,更别说是普通庶人了。主公将此人放在她负责的医区治疗,她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遂让医兵格外照顾,一有问题立刻上报。

  “似是梦魇了,身体一直在挣扎。”

  其他伤口崩裂不致命,截肢部位还没愈合利索呢。医兵让人将她捆在简易门板制成的病床上,匆匆过来找医队。医队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醒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溢满惊恐,精神紧绷,浑身上下写满对周遭环境的抗拒。

  直到看到医队过来,眼神才有了点变化。

  医队弯下腰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你们为什么捆着我?”

  “你梦魇了,担心你挣扎动作太大会崩裂伤口。”医队将烛火放得近一些,烛光驱散阴暗,将她本就慈祥面庞衬得更温柔无害。医队能明显感觉到女子呼吸都放松些许。

  女子怔了怔,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听医队提及“梦魇”二字,她不受控制想起那个混乱、恐怖又诡诞的惊悚噩梦。

  她梦到自己还在难民人群中,身后有无数双漆黑的手推搡她、拖拽她、拨弄她……源源不断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她的身躯,皮囊下的五脏六腑也被黑手揉搓着……她无法逃脱,手脚动弹不得,跟木偶一样被人群夹在中间,被动往前飘。在她视野前方——

  无数人影铁青着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定睛细看,她惊出一身冷汗。

  那分明是一具具被挤压在一起的尸体!

  强烈刺激让她睁开了眼。

  身体上的剧痛还抵不上置身陌生环境的恐惧——她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绝望自己居然还活着。攀升顶点的恐惧在看到那名陌生女子的时候,又悄悄滑落些许。

  鼓噪的心脏终于不那么疼了。

  她想问这些人是谁,但又胆怯咽了回去。

  医队见她情绪还算稳定,便给她做了个全面检查,无甚大问题,还不忘转述主公离去前的叮嘱:“主公说她砍了你的腿才保住你性命,不过你放心,残缺只是暂时的。待你气血养得差不多了,你的腿还是能长出来的……”

  “公主?”

  医队解释道:“是主公。”

  女子抿了抿干裂的唇,因为胆怯和恐惧一度压过伤口的疼,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确实感觉不到右腿了。想起昏迷前的混乱,她欣喜道:“兵老爷的意思是贼子被击退了?”

  主公,应该是指将军了。

  这个消息让她长长松了口气。

  下意识忽略自己获救的可能性。

  仔细计较,她获救的可能性极低。说得好听一些,她是军中豢养的伶人,主要任务就是在庆功宴上给兵将献舞乐,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个妓。不过她比其他女子好运一些。

  因为她娘给她一张还算出众的容貌,搁穷乡僻壤更是能被称之为“绝色”的存在。这点让她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每日应付十几个杂兵,只需要伺候好少数几个将领,或许他们中的哪个愿意将她带回家,或者将她赏赐给谁当小妾,她难熬的日子就算熬到头了。

  不过,最大可能还是哪天染病身亡,或是哪天年老色衰被厌弃,伺候的男人地位一点点往下降,最后沦落到伺候杂兵的小屋子……

  她已经不新鲜了,最有利的佐证就是将军大半年没找她。万幸,将军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记着她这个人,让她招待好王庭使者。

  跟着,她蓦地面色煞白。

  想起自己失了条右腿。

  将军会念着自己这些年的好,放她自由身?还是嫌弃她残缺,将她丢给那些杂兵?

  一想到这样的未来,她吓得浑身颤抖。

  陷入恐惧中的她没注意到医队两人略显僵硬古怪的表情,医队笑道:“啊,是,已经击退。女君安心养伤即可,有不适直接说。”

  女人乖巧点头。

  不似其他残疾伤患醒来大吵大闹。

  她安静配合的模样甚至称得上卑微,饿了不说,渴了不说,连内急也是憋到昏迷惊动医队。医兵见怪不怪,麻利收拾换上干净褥子。一天过去,状态不仅没好转还恶化。

  白日的医队依旧慈祥:“女君不良于行,若有三急可寻医兵帮忙,不用担心的。”

  女人小声问她:“……还是在做梦吗?”

  医队答道:“这不是梦。”

  刚醒来的惶恐散去,女人恢复几分理智,发现哪里都不对劲。最大的不对劲不是宝贵药材用在自己这个废人身上,也不是身边病床躺着陌生人,而是医队对自己的称呼。

  她居然喊自己为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