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第1619章

作者:油爆香菇 标签: 穿越重生

  董道有句话让沈棠印象深刻。

  这世上有不少身体畸形的男男女女。

  两个性别集中在一具身体的例子少是少,却也不是没有,董道就接触过几例,不同年龄段都有。这几例有个共同特点,器官发育不成熟,要么男的不能用,要么女的不能用,要么男女都不能用,而檀渟则属于特例中的特例,身体两处都跟正常男女差不多。

  也就是说——

  檀渟也可能作为母体被抓。

  做出这个判断的乌有恨不得捶自己的腿骂一声“死腿跑快点”!正如挑夫说的,此地守卫确实森严,但想拦住化身乌有这个水平的潜入者,那简直是做梦。山体内部路线复杂,没一会儿就将人绕得头昏眼花,辨不清东南西北了。万幸,沈棠手中有血书简。

  这玩意儿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

  沈棠找到了一间石室。

  石室面积不小,屋内装饰颇为精心。

  软塌上蜷缩睡着一名相貌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石室内烛火昏暗,沈棠借着仅有的一点光源看到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也许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缘故,女子脸色白得吓人。

  沈棠又去找其他石室。

  一间一间找过来。

  有的石室住着怀有身孕的年轻女子,也有的石室住着母女几人,年纪从十四五到四五十,妊娠比例高得惊人。她们这些人的氛围也不同,有人麻木,也有人欢声笑语……

  这里只有女人,怀孕的女人,以及孩子。

  沈棠还注意到这些孩子都是女孩。

  一个男孩都没有。

  【难道梦渊不在这里?】

  找了一圈没找到檀渟的下落。

  沈棠此刻心情复杂,既希望能快点找到檀渟,又希望檀渟不要出现在这个怪地方。

  这份希望在下一个石室有了回应。

  那是一间极为特殊的石室。

  跟此前宽敞舒适的石室不同,这间石室面积仅容三四个人下脚。不仅地面潮湿又阴暗,空气也不流通。角落摆着一只解决屙屎撒尿的木桶,不时有蠕动的蛆虫从木桶爬出……地上摆着几份没动过的腐烂发霉食物……各种气味糅杂一起,酝酿成一股恶臭。

  沈棠瞳孔骤然紧缩。

  靠着极强目力看到被黑暗包裹的人。

  她往里面投了一颗石子。

  石子滚动声很小,不足以引来巡逻守卫,但也足够石室内闭目打坐的人惊醒过来。

  “谁?”

  他被关押时间太久,对时间的判断只能靠着生理时钟,现在应该还没到送餐时间。

  沈棠听到沙哑声音就开始心疼了。

  “梦渊先等等,我救你出来。”

  天杀的,檀渟这是被关了多久?

  檀渟听到有人准确喊出自己的字还有些恍惚,直到被人带出那个该死的石屋。来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拐入一间空置但布局正常的石屋。沈棠还未开口,尖锐物件抵上她脖颈,黑暗中能看到檀渟冰冷的眸:“你是谁?”

  这时候没人会来救他。

  与其相信是天降救兵,他更相信眼前这人是故意跟自己玩“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借此降低自己的防备心——有什么比愚弄自以为逃出生天的猎物更有意思?

  沈棠想回答,但她觉得现在更要紧的是让檀渟换一身衣裳,他身上的味道太大了。

  “你还记得祈元良吗?”

  檀渟松开了手:“他化成灰我都记得。”

第1398章 前因后果(上)

  沈棠:“……”

  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檀渟对祈善的怨念。

  她讪笑一声,试图缓解一下气氛:“还以为梦渊会说‘我就算化成灰都记着’。”

  檀渟给了沈棠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哂笑道:“要化成灰也该是他。”

  没事儿说诅咒自己的谶语作甚?

  万一哪天应验了怎么办?

  沈棠:“……额,也是,不内耗……”

  她帐下这帮人,只要有条件都会选择外耗他人,从不内耗自己。檀渟却没有被沈棠三言两语引开注意力,警惕问:“你是何人?”

  “忘了你还没见过我‘乌有’的形态……”沈棠对檀渟的信任虽不及祈善等人,但也将对方归纳进自己的保护圈,此情此景没必要故意隐瞒身份捉弄对方,遂摊牌,大拇指指着自己,用略带得意的口吻爆了个猛料,“我是你主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一句话将檀渟说得瞳孔微微震颤。

  不止呼吸跟着急促,连说话都带着明显的颤音:“主、主上?主上怎跑来此地?”

  沈棠单手叉腰,纠正檀渟关注重点:“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梦渊你还记得自己失联多久了吗?你失踪的时间早就达到报官府列入失踪人口的标准了,时间再长些——”

  她蓦地截住剩下的话。

  改了更通俗的话:“你现在就是有着大好前途、光明人生、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过年回个家探亲,路上遭遇拐子被强行迷昏送入深山老林卖给荒村老鳏夫传宗接代!你这脾气肯定不会从的,回头人家给你脑袋几棍子,打断你的腿,给你脖子上个锁链——”

  沈棠越说心火越旺盛。

  越说越忍不住脑补檀渟挺着个大肚子,衣衫单薄破烂,形容枯槁,被虐待摧残殴打到精神分裂,寒冬腊月拴在破屋子痴痴呆呆望着外头飘雪,一年生一个,一年生一个。

  就算是文心文士,只要丹府被封印,就算原来有着天大本事也逃不出去啊!文心文士的底子还会让他身体变得格外耐造,轻易死不掉。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想杀人。

  要知道她沈棠打仗这么多年,不管跟敌人对垒之时打得多凶,双方结下怎样的深仇大恨,她都干不出用这种方式摧残手下败将。

  这里这帮人却为一己私欲能对无冤无仇的檀渟犯下如此罪行,实在该被千刀万剐!

  “你说,这怎行?作为主上自然要不顾一切将你接回去了,你看,我这不就跨越千山万水,排除万难过来了?”沈棠说到最后,言语隐约有些邀功与自得,又见檀渟一身狼狈疲累,雀跃尽数糅杂成怜惜,“是我来迟了。”

  檀渟及时打断沈棠的脑补。

  让她继续说下去,自己指不定被脑补成什么柔弱小可怜。只是主上说话没分寸,句句直白,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倒是让檀渟红了耳根。庆幸石室烛火不盛,他发髻又散了大半盖住鬓角,这才拦住耳根对他的“背叛”。

  “主上,臣无事。”

  这段时间最大的皮肉之苦不过是挨了几顿鞭子,上了几次刑罢了。普通女子吃不住这些刑罚,但他有丹府文心护身——哪怕被敌人用言灵封禁,身体素质也远胜普通人。

  想起受刑关押的经历,檀渟蓦地想起自己足有月余不曾沐浴洗漱,又被关押在那样逼仄恶臭的地方,这副形貌面君,不仅不雅还会冲撞君上。他刚要生出窘迫情绪,沈棠抬手掐诀捏碎丹府禁制。几乎是禁制解开的瞬间,冰凉一片的小腹位置由内而外散发热意,不多会儿蔓延全身四肢百骸,滞涩经脉的文气重新流动,跟文心的联系恢复如初。

  檀渟没想到沈棠下手速度这么快。

  想说什么来不及了。

  他撩起眼皮,视线落向石室内的屏风。

  拱手:“主上稍待,臣先去整理一二。”

  檀渟自然不会跟沈棠隔着一面屏风就开始洗澡,那也太失礼。文心文士作为一个有容貌仪态焦虑的特殊职业,总有闲得蛋疼的人去钻研某些鸡肋的言灵,例如如何用言灵保持体面——随时随时都要风度翩翩,斯文儒雅。

  于是,檀渟在屏风后待了几息。

  再出来还是那身装扮,但堪比梅菜干的衣袍变得整洁端正,发髻重新梳拢,露在外边的肌理清爽白皙,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说得直白些,这外形看着就有些喷香。

  檀渟还不忘挥袖用一阵风将地上散落秽物裹着丢出石室,那股恶臭总算被压下去。

  沈棠道:“梦渊解了一个千古之谜啊。”

  武将多做干练装束,喜好衣摆堪堪过膝的圆袍劲装,行动不受影响,文官不一样,衣摆长度不是压着鞋背就是比鞋背高一点,走路时衣摆会随着步伐露出山峦起伏之态。

  好看是好看,也容易脏啊。

  特别是爬上爬下或者走一些路况不干净的路段,文士再怎么小心也会让衣摆当了拖地抹布。衣摆沾染污秽,看着就不体面。沈棠偶尔有种让他们将衣摆搞短一些的冲动。

  不耐脏又容易绊着脚,何苦来哉?

  檀渟不解:“千古之谜?”

  “鱼与熊掌如何兼得之谜。”

  檀渟:“……”

  他知道主上偶尔会说一些让人困惑的话,这种说话方式会增加双方沟通的难度。若是旁人这么说话,檀渟早不耐烦了,但对面是主上,还是“跨越千山万水,排除万难过来”的主上,只能檀渟迁就她——主上对谁都这么说话,为什么别人沟通没问题,偏偏到了自己就沟通有问题了?问题只能在自己身上。

  他要做的就是记住二人说了什么,日后慢慢琢磨,总有一日能踏平“沟通门槛”。

  “梦渊还记得是谁将你捉来的?”

  沈棠今日非得拆了对方全身的骨头庆祝。

  檀渟似有难色,不愿意明说,沈棠只能换一个问题。檀渟可是祈元良都头疼的人,自身身体构造还特殊,对外界的警惕只会比常人更高。他是怎么失手被人弄来深山的?

  除此之外——

  沈棠道:“我来时打听消息,有人说你是为了调查一桩失踪案,说失踪之人对你很重要。那人找到了没有?是不是也被关此处?”

  踏入山体洞窟的时候,沈棠就准备将这里拆掉。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顺手的事儿。既能让自己发泄了火气,还能让梦渊欠下一个人情,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啊。

  檀渟:“……”

  就在沈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檀渟竟是开口了:“她是家中姊妹,与臣虽不是一母所出,但也有一起长大的兄妹情分……”

  檀渟的身体古怪,仆从奴婢视他不祥。

  人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就越多,更何况是内宅这种地方?家中人口少的时候,兄弟姊妹还能**协力,力气往外使,人一旦多了,关系复杂,利益交错,内斗是必然的。

  内宅妇孺没有谋生能力,一小部分靠着娘家嫁妆田产补贴生活,绝大部分开支还是要依赖公账。妻妾受宠些,子女获得的重视就多一些,反之则过得清苦许多。即便是世家大族也不能保证每个孩子都获得充裕的对待。

  一手五指,总有长短主次之分。

  檀渟因为身体畸形,她因为是女子。

  困境相仿的二人总能快速亲近,檀渟跟其他兄弟姊妹亲近不起来,但对她却不同。

  在檀渟启蒙修炼之前,两个内宅小可怜的处境完全半斤八两,不知不觉攒下了深厚的兄妹情。托了身体其中一半性别的福,檀渟能修炼,他的天空远比她广阔自由。一直到了适婚年龄,在檀渟因为性别认知自困的时候,这位妹妹也被家中做主,定下婚事。

  檀渟归来才知她已经两寡三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