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噗——咳咳咳——”沈棠被还未滑下喉咙的水呛到,但她来不及整理水渍,急忙追问,“望潮,他说永固关战况如何?”
她的耳朵没有听错吧?
顾池道:“主公没有听错,确确实实是永固关力斩十乌大军四万余,大胜!”
沈棠:“……”
不止是沈棠惊讶,顾池和姜胜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尽管对同僚非常信任,但守关一战并不看好。乐观一点也是能守住,但损失惨重,从未想过大胜这个可能!
姜胜起初还以为是有援兵。
一番追问才知没有。
而且,这个大胜也带着戏剧性。
十乌与永固关兵马对峙,国境屏障被破,关键时刻这玩意儿又升起来了。
情势从此开始逆转。
永固关方面靠着武胆武者和文心文士略占上风,但不足以让十乌造成伤筋动骨。真正拉开差距的是十乌鸣金收兵那会儿。永固关兵马趁十乌撤退,阵型不稳的空隙,骤然发力。追杀十数里,凶悍一批!
十乌兵卒慌乱之间只顾得上逃跑。
越是如此越是凝聚不起来,阵型散乱。
最后被杀得狼狈不堪。
十乌大王见此情形,气得差点儿昏厥,好不容易整顿好兵马,准备修养几天再攻击,谁料这个节骨眼又收到王都被偷袭成废墟的噩耗。偏巧永固关有个胆大的武将趁夜偷袭,又抓了一波时机。十乌士气本就低迷,这一通操作下来哪还有心情攻城?
只得狼狈撤兵,火速赶回王都。
被抓的这个兵卒是临阵脱逃的逃兵。
他担心被军法处置,就趁无人顾及的时候逃出来,在外逃窜,结果栽进沈棠手中。
沈棠瞠目:“永固关何时这么猛了?”
她相信褚曜等人的能力,也相信褚杰将军作为永固关十来年的守将,作战经验丰富,抓战机也非常精准,一有机会就能扩大战果——但这么猛,却是没料到的。
“更何况……我方兵马严重不足,追击残兵有着极大风险,至于半夜偷袭……”
操作性就更小了。
这个结果听着像是天方夜谭。
沈棠还担心自己要面对一个千疮百孔,十户九空的地盘呢。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前几日走的霉运都是值得的。她倒霉一些无妨,糟心又不致命,但陇舞郡庶民、那么多鲜活性命却是真真实实活下来了!
如何不值得?
她不由得暗道一句“康季寿干得漂亮”!
连压榨他的计划书也搁浅下来。
顾池:“……”
是谁羡慕了,他不说。
得知十乌大乱,根本顾不上己方,沈棠一改此前昼伏夜出的谨慎行军,直接加快步伐,硬生生将十日路程压缩到了六天。
随着永固关在地平线升起,沈棠脸上笑容愈胜,归心似箭,恨不得缩地成寸!
“我沈棠回来啦!”
褚曜等人提前半日收到消息,早早等候。
荀贞特地梳洗一番,精神奕奕。
然后——
他看到了两张熟面孔:“先登?”
又看向似乎粗糙不少的林风。
诧道:“这位小友,竟是沈君帐下?”
姜胜也诧异地看着荀贞:“含章?”
紧跟着,心下咯噔。
等等——
荀含章跟祈元良碰面了没有?
第507章 局势(二)
在场这几个人,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沈棠本想给褚曜一个大大的熊抱,天晓得她这阵子吃了多少苦头,褚曜几个又遭了多少罪,但一瞧见褚曜等人身边有一张陌生面孔,便忍了下来,投去好奇目光。
“先登与这位先生认识?”
姜胜忍下嘴角不着痕迹的轻抽。
好家伙,这阵子的谜团都解开了。
他是料到荀贞可能在附近来回晃荡,隐约猜测主公最近的反常与其有关,只是没证据。现在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他含糊地应了声:“嗯。”
沈棠又问:“朋友?”
“嗯,含章姓荀讳贞,上一次见面已是许久之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祈元良有无脊背发凉?
沈棠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发生何事,笑容热情洋溢:“这‘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能在此处相逢可见缘分之深,荀先生不妨在寒舍暂歇两日?”
荀贞一早做了心理准备,对沈棠的年纪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惊讶。听她开口邀请,便顺势拱手作揖,浅笑着顺势应了下来。
“既是沈君相邀,贞便厚颜叨扰了。”
褚杰懒得讲究什么“文人矜持”。
他上前大大咧咧地道:“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此番若无含章鼎力相助,沈君回来还不知能看到什么。今儿个僭越做一回东,为沈君接风洗尘,大家伙儿不醉不归。”
众人心知,沈棠若不开口挽留,褚曜等人也要当众说出荀贞此番功劳。只是她开了这个口,碍于某种矜持,真相就要拖到正式场合揭秘,例如,庆功宴、接风宴。
谁知褚杰直接给捅破了。
沈棠神色意外。
若是如此,荀贞可是大恩人啊。
当即毫不犹豫地行了个大礼:“请先生受棠一拜。方才是吾冒犯,怠慢先生。”
荀贞见她真诚,反应也快,急忙扶住沈棠:“沈君使不得,当不得如此大礼。”
沈棠并未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而是作揖到底:“先生使陇舞郡一郡庶民免于兵灾之祸,棠作为一郡之长,该行谢礼。还请先生给个机会,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荀贞对这位少年郡守的印象极好。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胜看着这一幕,默默无言。
作为看清一切的知情者,他不敢想主公知道真相的表情会是如何精彩——
想提醒,但这公众场合不好开口。
坑是坑了点儿,但谁让荀贞立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若得罪,外界势必会诟病主公“忘恩负义”,日后有哪个人才敢来投奔?
名声是主公明面上唯一的政治资本。
要小心翼翼维护,擦得锃光瓦亮。
顾池不由得侧目看他。
姜胜无奈暗叹,默默看了回去。
顾池:“……”
康时注意到二人之间有暗流涌动,却不知源头,只以为他们相处不好,生了龃龉。他想调和调和,却换来顾池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嗤:“季寿可知摊上大事了?”
康时表情莫名。
反问:“吾能摊上什么大事?”
顾池呵呵道:“对,应该是祈元良摊上大事了,你当表兄的,可得盯好了。”
康时:“……”
顾池这话无情揭开了康时极力逃避的真相——自家这个冤种表弟仇敌遍天下。一想到自己极力向荀含章安利自家主公多好多好的画面,康时的表情似吃了苦瓜。
五官都要皱一团。
先破罐子破摔:“是福不是祸——”
再垂死挣扎:“只要不是死仇……”
他不断自我安慰——自家主公一向偏心元良,元良又是主公第二条命,他这边肯定不会有事。最坏的结果不外乎荀含章被气走,双方翻脸,日后成为战场敌人。
姜胜趁着沈棠跟荀贞相谈甚欢,众人无暇注意他的时候,悄悄跟康时打听。
“荀含章的脾性和底细,老夫最清楚。他的情况特殊,以其脾性,作壁上观胜过蹑足其间。此番襄助守关,你们是不是许诺出去什么?诸如数额不菲的金银钱财?”
康时便将那日的情形说了一番。
见姜胜表情扭曲,问:“怎得了?五千两黄金虽然多,但也不是填不上……”
姜胜也不是个爱财的人。
“你、你有所不知——”破案了,主公那五千两黄金打水漂就是荀贞搞的鬼,她知道还不原地心梗过去,“回头会知道的。吾再问你,那日守关,含章有无动用文士之道?”
康时隐约意识到什么。
再联想自身在那日的行动。
莫名心虚气短:“确实动用了。”
姜胜:“……”
主公这财真是破得一点不冤枉。
康时头皮发麻,试探:“很严重?”
姜胜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古怪又瘆人:“严重,荀含章撒了不止五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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