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白素道:“是敌人。”
沈棠这回没有同意她的话。
“不,他们是敌人送上门的祭品!”
“正因为是祭品,所以他们今天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沈棠用剑锋指着头颅,她不用刻意提高声量,只需气沉丹田,以武气加持,便能借着风将自己声音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掠夺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破坏咱们勤勤恳恳开辟的良田,残杀咱们努力保护的庶民,让四五百户挂上缟素!哭声传遍十里八乡!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死!”
“该!”
“该!”
“该!”
这次回应她的不是白素一人,而是台下三军。他们异口同声,声音响遏云霄。
沈棠待他们声音落下,看似平静面色下涌动着蓬勃战意:“他们确实该死!但该死的又不只是他们!一切的罪魁祸首在哪里?他还在四宝郡!安逸地享用着咱们耗费心血种出来的粮食,沾沾自喜地嘲笑咱们的无能!诸君,尔等当真懦弱无能、怯战畏战吗?”
“不怯,不畏!”
“不怯,不畏!”
“不怯,不畏!”
沈棠深呼吸,抬手一剑,削去两颗头颅的发髻:“吾亦不怯不畏,愿与诸君同战!”
“愿与主公同战!”
台下的屠荣兴奋红了脸。
高高举起武器,力竭声嘶,甚至有几个字还破了音,但在场无人会笑话他,反而高声同喝——愿与主公同战!杀声震天,士气再度拔高。或许是热血冲向脑袋,或许是三军异口同声互相感染,一个个恨不得将生死置之度外,立马冲到秋丞面前抢一波军功。
沈棠:“踏平四宝郡!”
“踏平四宝郡!”
他们没有停下。
一声高过一声的浪潮呼啸着散开。
连天幕下的阴云也被震得颤了一颤。
沈棠激动道:“活捉秋文彦!”
“活捉秋文彦!”
点将祭旗需要念的长篇大论被沈棠直接忽略,台下三军皆是文盲,就算她让人捉刀代笔写的出征檄文再怎么华丽热血,人也听不懂。倒不如用他们都听懂的大白话。
台下,祈善目光恍惚。
半晌才回过神。
趁着空隙跟褚曜低语。
“吾当年为何觉得她纯善喜静呢?”
褚曜淡淡瞥他一眼:“你瞎。”
祈善反问:“你不也如此?”
褚曜一点儿不惧:“老夫也瞎。”
祈善:“……”
真诚果然是最大的必杀技。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台上锋芒毕露、意气飞扬的年轻主公,唇角扬起了一抹浅笑:“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是瞎猫,但主公可不是死耗子。”褚曜蹙眉,多好的黄道吉日,说话晦气。
台下文武一番交谈自不必细谈。
沈棠抽出一张卷轴,潇洒打开。
上面是早已定好的出阵名单。
她自封三军主帅。
同时拉出了大半家底。
唯一意外的是共叔武留守看家。
此举预防秋丞或者秋丞援军的换家战术,至于进攻战场的武将主力——
呵呵,她自己上!
除非秋丞帐下有公西仇级别的武胆武者,不然的话,斗将她一路平推!
指挥主力交给褚杰推荐的两位老将。
第一战便是临山县。
而康季寿作为随军军师文士,同鲜于坚以及一名老将合作,率领两千兵力做干扰,灵活策应,佯攻混淆火力。
同时还分配了林风。
保证这一支兵马的粮草供应。
剩下主力不搞虚的,直扑临山县。
“三军,出发!”
第605章 平四宝郡(七)
“唉……”
“唉……”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唉”。
“虞微恒!”
冷不丁被点名,虞紫吓得激灵。
“在!军师有何吩咐?”
康时忍无可忍:“你唉声叹气作甚?”
作为赌徒,最听不得叹气。
叹气会带走好运,带来霉运。
虞紫小声:“军师啊,属下这可是第一次随军出征,结果……还不兴叹两声了?”
尽管虞紫这两年在十乌等地“兴风作浪”,将她从叔祖那边学到的手段活学活用,但正儿八经随军却是第一次。当叔祖暗示她这次能出征,她兴奋得两天两夜睡不着。
结果——
居然是以康时属官身份参加。
倒不是对属官身份有意见,她是萌新,初次出征能有老油条带着学习,那可是外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真正打击她的是康时的文士之道。整个官署谁不知他运气奇差?
虞紫就怕这次随军随了个寂寞,届时主公那边主力都开始攻打孝城了,自个儿这边连个敌人鬼影都瞧不见。想想年纪比自己小的林风,大战小战都打了好几回了……
她本就资质不如人。
倘若军功也跟不上……
何其挫败?
康时被她噎了一下。
又笑摇头:“你还嫌弃上了?”
康时自己也是从虞紫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清楚少年心气有多高,恨不得一上战场就碰见敌方,杀对面片甲不留,踩敌人尸骨扬名立万。对此他只有一个回应。
“不知天高地厚。”
“属下这分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康时挑眉:“你也知自己只是牛犊?战场非儿戏。你要面对的是一群豺狼虎豹,似你这般初生的牛犊,呵,肉嫩好下口。”
虞紫不服气:“属下虽不如令德,但也不是军师口中任豺狼虎豹宰割的。”
康时打趣:“那确实,你还会挠人。”
眼前似乎浮现三四年前的虞紫,那时的她还只是浮姑城一个食不果腹的乞儿,抓人疼。一眨眼,也快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成熟文士。只是目下的她还青涩,只算是一块打磨到一半的璞玉,想真正绽放属于她的光芒,从青涩迈向成熟,还有很长一段路。
她的叔祖将她精心打磨雕琢。
该教的教了,该学的学了,剩下的交给血腥残酷的战场帮她完成后半阶段的蜕变。
虞紫也想起自己挠过康时,暗道军师小气,多少年前的小仇还记得呢。嘴上仍不服气地道:“属下究竟是会挠人,还是会杀人,待遇了敌人,军师自然就知道了。”
对对对,前提是——
他们得碰得见敌人。
前方不远处的鲜于坚深深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康时的霉运又发威,他们行军数日,跨越四宝郡边境,从深山险道借路,竟是一路顺利,没发现半点儿敌情,反而被一些恼人小虫子叮了个遍。
合着他们是来造福这些小畜生的。
“军师,根据舆图来看,再往前半日便是一处驻军点,也不知荒废了没有……”鲜于坚满怀希望地看着舆图。他们任务之一便是制造混乱,混淆耳目,但连敌人鬼影都看不到,看似简单的任务就变得艰巨起来。
天色昏暗,厚重乌云笼罩天幕。
密集堆砌,层层叠叠,乍一看像一口倒扣在头顶的大黑锅,又似风雨欲来的前兆。因为周遭地形不适合夜间行军,鲜于坚向老将征求过意见后,命令兵马原地修养。
几人一块儿围坐商议下一步。
康时掌心凝聚一团文气,借文气光芒看清鲜于坚手中拓印的舆图:“斥候怎么说?”
鲜于坚:“还未有消息传回。”
他刚说完,康时似有所感地抬头。
等待数息功夫,天际逐渐出现一只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枭。这只猛禽在大军上方盘旋了数圈,霍地一个向下猛扎,精准落在虞紫抬起的手臂上:“军师,有消息。”
她从黑枭腿上竹筒取下一张纸。
手臂一抬,黑枭又振翅飞向天际。
康时接过呈递上来的情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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